沒想到,嫂子的表情如此平靜,看着遲副營長的樣子,好象他依然是煜煜生輝、胸前掛着勳章的戰鬥英雄似的。
小徐忽然覺得自已膚淺了,戰鬥英雄到哪裡都是戰鬥英雄,豈是會因爲環境的改變而改變的?
小徐大大方方地抹掉了眼角溢出的一滴淚水,聲音有點啞澀地對葉秋桐道:
“嫂子,我先離開,一會你自已回去和瓊斯博士會合吧!”
小徐知道,這種時刻,自已在這裡顯然是多餘的。
“喲,你們來啦?我正發愁呢,這麼一大堆賬冊,倉庫裡那麼多物資,我要如何才能一一清點核對清楚,這可是一個新課題啊!”
聽到聲音,擡眸看他們的遲生髮現他們來了,露出了平靜的笑容。
小徐一聽,就放心了些,他道:
“遲副,你腦子是咱們團最好的,這個問題對你來說都是小問題。我先走了,你們慢慢聊,我回頭再來陪你。”
小徐說的陪大有深意,遲生還沒能領會,不知道小徐已經起了調到這裡陪他的心思,便只是點了點頭。
葉秋桐這才踏進遲生只有四平方平左右的新辦公室,四下環視了一番,笑道:
“有點髒,需要打掃一下,我來幫忙,可以嗎?”
“好,一起吧。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我看也是,把這處理乾淨了,我才能不心浮氣躁,平靜地做好這一堆繁複的工作。”
夫妻倆說動手就動手,葉秋桐因爲今天要來這裡,本來就是一身便裝,行動起來方便,遲生給她折了一頂報紙做的紙帽子扣在頭上擋灰,然後倆人掃灰、拖地、擦桌了,忙得不亦樂乎。
因爲地方小,所以其實不到一個小時就把清潔衛生工作做完了,雖然只是小小地動了下手,但是整個辦公環境一下子就發生了變化,可以說是窗明几淨,原來黯淡的光線也似乎因此而明亮了一些。
“光線不夠,你換盞亮一些的燈泡,可不能這樣把眼睛弄近視了。”
葉秋桐叮囑遲生。
用槍的人,需要好好保護視力,否則,怎麼可能維持神槍手的地位?
遲生聽了也是欣然點點頭,沒有抗拒的道:“放心,我會做眼保健操的。”
“嗯,家裡再弄幾盆吊蘭、綠蘿過來放着,你這裡就很不錯了。”
葉秋桐建議道。
“好。聽你的。我老婆是有眼光的。”
遲生難得拍了下葉秋桐的馬屁,語氣裡似乎又有從前“流氓”的味道了。
這樣熟稔的語氣聽在葉秋桐耳裡,心裡卻是一酸。
在這樣的環境下,如此壓抑的人事,遲生距離康復之路,似乎又往後退了一步。
遲生,真的能受得了這樣的打擊嗎?
別看他現在好好的,但內心肯定是憋屈的,但是他卻不和自已說,怕只有瓊斯能夠開解他了。
瓊斯是專業的醫生,她是收了鉅額費用……
葉秋桐只能這麼安慰自已。
“老婆,放心,我會適應這裡的工作的。你看,這些賬冊的記載方式有些亂,進出這樣標註很容易弄混了,我正在琢磨一套新的記賬方法,到時候,我一定會讓這裡的物資管理工作煥然一新的。”
遲生不是沒有感覺到葉秋桐的擔心,便隨手拿起一本賬冊對葉秋桐道。
果然,葉秋桐一聽他已經把心放在了工作上,似乎比較安慰,臉色也真的鬆馳了一下,不象方纔那麼刻意做出笑臉。
遲生微微一笑,然後轉身把賬冊放在桌上,眼角不爲人察覺地抽動了一下,他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很想好好躺下來睡一覺。
肯定是早上起得太早了,遲生這般安慰自已。
轉過身,遲生神色如常對葉秋桐道:
“老婆,你和瓊斯先回家吧,我下班後自已會回去的,別擔心我。”
葉秋桐知道軍紀如山,她不可能現在帶着遲生走,否則,那就是違反軍紀,她只能艱難地點點頭道:
“我在家等着你回來。”
葉秋桐不好說更多勸慰的話,因爲她知道遲生的自尊心在那裡,她說得越多,對遲生的傷害越大,所以只說了這麼一句,希望遲生能夠明白,不管他處於何種境地,她永遠都會陪在他的身邊,家是他最堅強的靠守。
“好,等我回家。”遲生簡單地回了一句,然後伸手撣掉葉秋桐肩上的落灰,笑着道,“走吧!這裡又不是兒女情長的地方!”
葉秋桐點點頭,依依不捨地離開了。
一轉身,葉秋桐就沒有回頭。她實在不忍看遲生一個人佝僂着身子對着半人高賬冊的樣子。那不該是遲生呆的地方。
葉秋桐回到趙衛國的辦公室,卻意外地看到趙衛國和瓊斯相談甚歡,葉秋桐有點不高興,她現在已經確定,遲生受到的一切不公正待遇,都是由於趙衛國引發的。
官大一級壓死人。
趙衛國這是爲了柳婷婷的事報復呢!
不過,趙衛國報復的契機找得很好,正所謂,趁你病,要你命!
這口氣,早晚會找回來的。
葉秋桐喚上瓊斯,讓她一起回去。
趙衛國竟然一臉戀戀不捨,看來,對於絕世美女的魅力,趙衛國也是難以抵擋。
葉秋桐抓着瓊斯走了,瓊斯確定了現在遲生不需要她幫助,便上了葉秋桐的車。在車上,不等葉秋桐問,瓊斯就主動交待:
“我是有職業操守的,和趙文豪先生簽訂了保密合同,我並沒有對趙衛國暴露自已的身份,只說我是西方的一個作家,過來體驗這邊的文化和生活的。”
瓊斯戴着眼鏡的時候,掩掉了不少美豔的氣息,還是頗有文化人的樣子,當然,是一個美麗的文化人……
“趙衛國剛纔對一個美麗的西方作家聊了什麼?那麼開心?”
“呵呵,意識形態上的事,他似乎在對我做工作,希望我多爲你們這邊說話。他的言行還是符合他現在的職業身份的。這點不可否認。”
瓊斯露齒一笑,她的笑容耀眼迷人,一般男人被她這一笑,早就迷得七葷八素,葉秋桐不爲所動,把車開得飛快,回到家,她把瓊斯扔下,自已一頭扎進了小院的花叢中。
“葉,你在做什麼?一身泥一身土的。”
瓊斯失去了治療對象,閒極無聊,一邊吃着花生糖,一邊看葉秋桐拿着幾個花盆在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