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再說吧。”
遲生悶了一會兒,終於憋出了這句話。
葉秋桐看他的樣子,分明是吃了悶虧的模樣,到底夫妻一心,她一時也不忍責怪他,便點點頭道:“好。”
兩個人走在黑乎乎的街上,這一段路沒有路燈,四下裡的古式院落檐角飛揚,象一隻只從遠古穿越時空而來的怪獸,蹲踞在牆上,虎視眈眈。
但是葉秋桐卻沒有方纔和趙衛國獨處內心的驚恐不安。
她的手被遲生溫暖的大手緊緊握住,身畔有他陪着,她就什麼也不怕了。
兩個人終於到了家,打開門,遲生看到客廳裡點着露出微光的燈,臉上的神色一鬆道:
“每次夜裡從外面回來,看到你點着的燈,哪怕你睡着,我也覺得特別溫暖。”
葉秋桐點點頭,她知道遲生不是矯情,因爲她也能明白遲生的這種心情,道:
“我也一樣,只要看到你,我就特別踏實。”
“嗯,所以我得向你承認,這次是我犯了錯。”遲生忐忑地道,“但絕對不是原則性的錯誤,我錯就錯在,不該當好人,同情趙衛國一家,以至於差點泥足深陷。如果不是老婆的話點醒了我,我可能還會繼續幫他們下去。”
遲生一臉慶幸,葉秋桐這時也明白,可能她和趙衛國的對話,遲生聽到了不少。
“好吧,那你就說說,這件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葉秋桐對遲生的表現還算滿意。
“嗯,事情是這樣的……”
遲生拉着葉秋桐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把她擁在懷中,陷入了回憶中。
原來,這件事情發生的時間就在葉秋桐在美國舉辦舞會的那個晚上,當然,因爲時差的關係,在這裡是凌晨四點多,差不多就是他們現在擁在一起說話的時間。
遲生在巷口的牛肉麪店遇到了遲田,因爲擔心一個小孩子走夜路,出於好心便把他送回了家。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遲田嘴裡的那個媽媽竟然是柳婷婷,當柳婷婷把房門打開,出現在遲生面前時,遲生一剎那間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遲生也是戰場死人堆裡摸爬打滾過的人了,但是在柳婷婷充滿深情的笑容面前,他還是察覺到一絲絲瘮人的陰涼。
遲生慌亂地放下抱着的遲田,匆匆打了個招呼轉身就走。他此時的走說是象逃也不爲過。
柳婷婷試圖在後面追他,但是遲生兩條大長腿,一轉眼就把她甩開了。
正當他鬆一口氣之時,突然,趙衛國出現了,他同樣是把遲生拉到邊上,訴說了柳婷婷的病情。
遲生開始一頭霧水,不明就裡,不曉得趙衛國的真實意圖,只好口頭上表達了同情。
誰知道,趙衛國提出來,讓遲生滿足柳婷婷腦子裡的幻想,扮演她的“丈夫”。遲生大吃一驚,自是表示拒絕。
趙衛國當然不會放棄,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最後聲淚俱下,說他們夫妻情深,他不忍看到妻子變成精神病人,如果遲生能配合一下柳婷婷,說不定柳婷婷心願滿足之後,就能恢復正常。
遲生一時也爲難了,柳婷婷不算個壞人,她也上過戰場,是他的戰友,他也不忍看到她變成精神病人,按趙衛國的說法,柳婷婷現在至多就是精神分裂症的初期,腦子裡有執念,所以產生了幻像。如果滿足了柳婷婷的幻想,或許她就能慢慢清醒過來。
當然,反過來說,如果遲生不肯幫忙,不去配合柳婷婷,滿足她腦子裡的幻想,那柳婷婷絕對會變成真正的精神分裂症患者。
趙衛國比較聰明,運用了道德綁架的方式,而且遲生心裡因爲上回在前線小山村看着柳婷婷差點受辱的事,一直對她懷有內疚之情,最好,他架不過趙衛國的勸說,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了。
可是沒想到,他這一配合,柳婷婷的病似乎並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原本清醒的時候還記得自已是趙衛國的妻子,現在發展到無時不刻想要遲生陪着她,哄她。所以大半夜也會打電話來騷擾他。
就算葉秋桐今天晚上不找到他,他也想要和趙衛國說清楚,最好把柳婷婷送到專業的醫生那裡進行治療,不能再放任她這麼發展下去。
沒想到,葉秋桐發現了這件事,遲生也就順勢了結了。
葉秋桐見遲生說的事倒是和趙衛國說的話都能一一對應上來,知道遲生沒有騙她,心頭釋然之時,也嘆道:
“我總算明白,爲什麼在美國那個晚上我會心悸不安了,我還往國內到處打電話,這裡當然也打了,只是你不在,沒有人接。”
“咱們夫妻一體,凡事都會有感應嘛!”
遲生抓着葉秋桐的手,放在手上把玩着,眸子卻盯着老婆,眼裡滿是對她的深情。
“你說,那個遲田是誰?爲什麼長得那麼像你?”
葉秋桐想起了這件讓她心裡膈應的事,便開口問道。
“呃,我也不清楚,說實話,第一眼看到他,我也嚇了一跳。明天我就想辦法去查查。不過老婆你放心,遲田和我一毛錢關係也沒有,我絕對不可能是他的爸爸,象我這麼潔身自好的人,和你結婚前,我還沒有開過封呢!怎麼可能是這麼大孩子的爸爸?”
遲生說到這裡,嘿嘿一笑。
葉秋桐聽了,有點羞惱地道:
“什麼叫你還沒有開過封?我也沒有好不好?”
呃,這話說出來好象變味了,似乎兩個人都在向對方迫不及待地證明什麼。
“唔,我知道。”遲生毫不懷疑地點點頭。
“你知道什麼?”葉秋桐親躲了下他的眼神。她想到了前世……
“知道我是你唯一的男人啊!”
遲生一臉得意地道。
這輩子,肯定是。
葉秋桐心想。
看着老婆臉上突然飛起紅霞,遲生覺得特別誘人,忍不住伸出手拂開她鬢角的髮絲,咬住了她的嘴脣。
葉秋桐嗅着他身上的氣息,突然別開腦袋道:
“去,洗洗乾淨了。”
遲生楞了下,猛地醒悟,老婆肯定是嫌棄自已身上帶着別的氣息了,哎,同情心害人啊!
誰讓他被趙衛國說服了,竟然去扮演他老婆的愛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