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年妹妹可要多努力啊

皇太后爲林黛玉賜婚之事,其他各方也都有反應。

九阿哥出面保一次媒,卻落得如此結果,臉色當然是很不好看。

“照這麼看,”八阿哥微皺着眉說道,“四哥這些年對林姑娘照顧有加,應該是受了汗阿瑪之命。”

“怪不得他這般有恃無恐,連德妃母的話也不遵了,”九阿哥冷笑一聲,“卻害我險些栽進去。”

“你認爲,”八阿哥沉吟着說道,“德妃母這回真發話了嗎?”

“老十四是這麼說的,”九阿哥揚起眉,“難道八哥看出有什麼不對了嗎?”

“還記得當初林姑娘從賈家出來那會兒嗎?”八阿哥提醒着九阿哥,“當時老十四曾經說過,老四這般去摻和人家的家事,德妃母必要有一番訓斥,可結果卻是沒有任何的改變,林姑娘與賈家還是脫離了開來,賈家也將佔用的財產如數歸還了,那時候我就覺得這裡面有事兒,能讓德妃母收口閉聲的,應該是隻有汗阿瑪了,也是你這次動作的太快了,若先問過我,我必不會讓你到唐家去的。”

“還是不夠快,”九阿哥恨恨的說道,“我也確實是不該到唐家去,當時我是被那義父的名義誤導了,其實賈家那個老夫人,既然林家丫頭的外祖母,就爲她做主了也能說得過,更何況還有她與林海的約定在,不管那是真的假的,只要賈家咬準了,迅速將事情直接定下來,老四事後再知道也晚了,至於唐家,那就是老四的一條狗。根本就不用去理會的。”

“你要早想到這麼去做,事情說不定也就成了,”八阿哥搖搖頭道。“只是現在時機已經過了,就別再去想了,賜婚之舉。就是汗阿瑪在做明確的表態,咱們若再有動作。那就是不識相了。”

“我聽八哥的,”九阿哥點了點頭,卻又說道,“只是唐非敢如此對我,我是必要他好看的。”

“那是自然,”八阿哥微微一笑,“別說你了。我也不會讓他好過,只是卻要等過了這一陣再說了。”

“我明白的。”九阿哥將這事兒先放下,又問起另一個問題,“八哥,你剛纔說德妃母這回可能並沒有訓斥老四,也就是說,老十四跟咱們藏心眼了?”

“會這樣很奇怪嗎?”八阿哥輕嘆一聲,“咱們那些個兄弟,互相之間又有幾個是沒藏心眼的呢?能與九弟傾心相交,我已經足矣。老十四會起別的心思也正常,畢竟我已經不是那個能爲他遮風擋雨的人了,遭過汗阿瑪嚴詞喝斥,我自已都要小心翼翼。要再象以前那樣照顧他,是力有不逮了。”

“哼!”九阿哥怒哼一聲,“虧我以前還覺得老十四雖被慣壞了,總還算能知道講些義氣,卻原來也是個趨炎附勢之輩。”

“世人不都是這樣嘛,”八阿哥倒淡淡的笑了,“還好老十四現在也只是對咱們敷衍,並沒有其他動作,只是咱們以後行事,對他也還是要有所相防,但也不要將他推出去。”

“我知道,”九阿哥明白了八阿哥的意思,“只要他還在咱們這邊,少不得就得爲咱們出力,放心吧,八哥,他能敷衍咱們,我自然也能敷衍他。”

“也要注意盯着些,”八阿哥囑咐九阿哥道,“不要讓他和老四湊到一處了。”

“這不可能吧,”九阿哥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老十四若真的想與老四併到一處,必是存了利用之心,想讓老四居下幫着他的,老四現在是親王,在咱們兄弟中爵位是最高的,自然不可能接受這個條件,就算是有德妃母壓着,可還有汗阿瑪在呢,當初照顧林姑娘的差事,可是被他得了,咱們則都全被矇在鼓裡呢。”

“正是因爲這些,德妃母纔不可能輕易放過老四,”八阿哥說明道,“她畢竟是老四的生母,一個孝字壓下來,老四再不願,也不敢撕破臉,不過,你說的也對,老四雖對他們一向忍讓,卻不會甘於屈居老十四之下,咱們且注意看着吧,若是能有機會把他拉到咱們這邊來就最好了。”

“八哥倒是什麼時候都想着招攬有用之人,連老四也……”九阿哥搖了搖頭,“罷了,就按八哥說的吧,我會對他們哥倆兒多注意的。”

德妃也在囑咐着十四阿哥,“皇上能將照顧林姑娘的事兒交給老四,說明對他還是有看重的,我已經交待他要多協助你了,你也往他那裡多走動些。”

“我明白的,額涅,”十四阿哥點着頭,“想讓人幫自己,總是要有所表示的。”

“我知道你會明白,”德妃欣慰的點點頭,“老四若是能有你一半懂事,我現在也不用費這麼多心思了,也不知道生他時是出了什麼問題,讓他對外人總是更親,孝懿是一個,十三阿哥又是一個。”

“算了,”十四阿哥大度的一揮手,“這麼多年四哥一直都對老十三比我好得多,我都已經習慣了,不過到現在,我也真有些佩服四哥了,我以前覺得他對老十三好,是因爲汗阿瑪很喜歡老十三,可在老十三出事之後,他還能依然故我,這就很難得了,也是我沒福,明明跟他是一母同胞的,卻不能讓他也這般對我。”

“他沒對你以兄弟相待,那是他沒福,”德妃可不願意聽說小兒子沒福,哪怕是他自己說出來的,“你的性子,我是深知的,只要他能對你真心相待,你肯定也是會還以真心的,是他沒福,錯過了你的這份兄弟情。不過,十三阿哥也未必就不能再復起了,看之前皇上出外還一直要帶着他。就已經能讓人起疑猜了,而後有人借他的腿疾來相害之事,更說明他這個人還是有讓人忌憚之處的。”

“額涅是想讓我對老十三也去交好嗎?”十四阿哥皺了皺眉。

“不是。”德妃搖了搖頭,“皇上對十三阿哥的態度畢竟還不明。犯不上去冒這個險,再說我也不願意讓你去受這份委屈,就算是要交好,也該是十三阿哥來找你,你只要拿住了老四,十阿哥和十三阿哥跟着也就過來了。”

“嗯,我知道怎麼做。”十四阿哥點了點頭。“不過,有件事,還得額涅來做。”

“什麼事兒?”德妃問道。

“就是對四哥的側福金好一些。”十四阿哥說道。

“年氏?”德妃愣了一下,“你是要我藉此來向老四示好?這個法子只怕未必管用,當初我也曾經向宋氏示過好,結果她回去之後,病情就加重了,再不能進宮,現在連人都沒了,烏雅家的那丫頭。現在也被老四家的壓得不敢多說多動,他們兩口子這是合起夥來與我過不去呢,只要是我喜歡看重的,他們就要加以打壓。所以,我對年氏好,那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老四是絕不會領情的,他只會認爲這又是我想探聽他們府裡什麼了。”

“四哥領不領情不重要,”十四阿哥笑着說道,“只要年羹堯領情就好,這個人能得了汗阿瑪青眼,又讓四哥和八哥相爭,都已經轉到四哥門下了,八哥還要忙他的幫,讓他欠下人情,想必應該是個有大才的,我現在自己的勢太微,若是能讓他心向於我,將來接手四哥和八哥的勢力時,也就容易許多了。”

“原來你想得這麼深這麼遠了,”德妃滿懷欣喜的看着小兒子,“好,就按你說的做,下一次的朔日,我就宣年氏和老四家的一起進宮來。”

賈家則在懊悔着,老夫人也是連連頓拐的罵着兩個兒子,“若是能早早對我那黛玉好生相待,現在這賜氏的榮耀豈不就是我們家的了?可憐你妹妹就留下這麼一個骨肉,現在卻被逼得跟咱們生分了,你們這當舅舅的,就不覺得愧的慌。”

“母親息怒,是兒子錯了。”賈政跪在地上,誠懇的認着錯。

“母親,”賈赦卻不願意擔這個責任,“外甥女與咱們生分了,我確實是痛悔之極,也是我只顧着外務,想着府裡有弟妹掌理,是不會有錯的,誰又想到外甥女就會受了苛待呢?若我早知道,早將她接到我大房那邊好好照顧了,今天就不會對泉下的妹妹妹夫心中有愧了。”

“是兒媳的不好,”邢氏福至心靈,也乖覺的跪下,“爲怕惹嫌人煩,徒然讓家裡不安靜,因此從不過問家務,就連璉兒媳婦也是一句都不問,只讓她向弟妹回事就好,因此也就沒注意到其中的問題,讓外甥女受了委屈,其實也不只是外甥女,迎春那丫頭也是一樣,前些日子大觀園裡出了那樣的事兒,我將她接回去,這才知道,她因爲性子綿軟,不願多與人計較,也吃了不少的氣,連首飾都被一起子不良下人們偷光了,還是我用自己的嫁妝貼了許多進去,這才總算能讓在她嫁人時不致失了臉面。”

“還有這事兒?”老夫人自然知道邢夫人是在說漂亮話,她要不從迎春的嫁妝裡苛扣的太狠就已經算好的了,只是今天卻不是要找她的毛病,所以就順着她的話看向王氏。

“兒媳對此並不知曉,”王氏雖然心有不甘也不服,卻還是不得不跟着跪下,“迎春那丫頭從沒說過,鏈兒媳婦也並未提起,若真查有此事,兒媳自當要嚴懲。”

“怎麼查?”老夫人冷冷的看過去,“象之前那樣,再查抄一遍?”

王氏一聽老夫人又提起此事,就閉緊了口,低下頭不語。

老夫人越看這個媳婦,越覺得怒上心頭,賈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娶了這樣的媳婦進門。也不知是哪根筋出了問題,居然就那麼在大觀園裡抄檢起來了。

“母親息怒,”賈政也深恨王氏作事一再的不着調。若不是礙着娘娘和寶玉,早一紙休書將她逐出門去了,“王氏做事確實可恨。您該罵就罵,該罰就罰。只彆氣壞了身子。”

“我身子早氣壞了,”老夫人恨恨的說道,“等氣嚥了這口氣,你們也就都遂了意了。”

“母親這話,兒子實在當不起。”賈赦賈政忙齊聲說道。

“我只一句話,你們就當不起了,”老夫人冷哼一聲。“可寶玉和迎春他們幾個,卻是被人抄了屋子,這他們就當得起了?還有湘雲,她雖是親戚,在這兒住也是客呢,卻也一樣沒能倖免,這是我好生安撫了,她也怕傳出去於名聲不好,這纔沒做張揚,否則傳出去。咱們家連娘娘省親的園子都抄了,你們覺得自己現在還能安穩的坐在這兒嗎?”

說到這兒,老夫人的眼光轉向王氏,“我知道你對我的話。從來都是不以爲然的,覺得我的決定都是錯的,現在一切都遂了你的意了,黛玉不可能再回來了,我這個遭人厭的婆子過不多久也就會嚥氣了,到時候你再怎麼折騰,我也看不到了,也用不着再去着急上火,想辦法彌補,卻還沒人領情了。”

“賤人,你還不趕緊向母親認錯。”賈政見母親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王氏還只是直挺挺的跪在那裡,就衝她大喝一起,“也不知你是吃什麼迷了心,近些年來,錯事一樁接一樁的做,府裡也讓你弄的不得安寧,若不是怕娘娘臉上不好看,我早將你休了。”又對老夫人磕了個頭說道,“還請母親免了這賤人的管家之權,她現在心思昏亂,實在是不能當此責任了。”

“老爺!”王氏吃驚的看着賈政,自己好不容易纔弄到手的管家之權,他就這麼輕飄飄的交出去了,他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沒有了這個,他這個不得承爵的二老爺,在榮國府裡還會有地位嗎?

“也好,”老夫人早覺得自己將管家之權放給王氏是一個錯誤了,雖然現在有些事情已經不能挽回,卻也不能讓她再犯糊塗了,又看看屋裡的人,邢氏肯定不行,她比王氏還蠢,否則當初自己也不會選擇王氏了,王熙鳳倒伶俐,只是和王氏的關係太近了,還得自己來主持大局,“弄成現在這個爛攤子,少不得我這老婆子要再辛苦些,只是我的精神畢竟短了,鳳丫頭,你別想着要躲懶,且過來聽差吧。”

“我哪敢呢?”王熙鳳忙說道,“之前家裡的事兒,我也是有錯的,老祖宗能不相罰,已經疼我了,跑腿聽差的,本就是我的本分。”

“嗯,就這樣吧,”賈母面色顯出了疲累,看了看王氏,對賈政說道,“你媳婦是娘娘的生母,我是不敢輕罰的,還是由你這娘娘的生父處置吧。”

“母親,”賈政忙要開口。

賈母卻已經將目光轉向了賈赦夫婦,“至於你們,也不要再提這些個事兒了,說出去,只是讓咱們自己丟人,迎春既是馬上就要出門了,你們身爲父母的,就多爲她打算打算,那個孫家,你們確實打聽妥當了嗎?”

“母親放心,”賈赦忙說道,“這孫家祖上也是咱們家的門生,算來也是至交,如今孫家只孫紹祖一人在京,年紀未滿三十,家資饒富,又襲了指揮之職,生得是相貌魁梧,體格也健壯,不只是弓馬嫺熟,應酬權變也是通達的,現在正於兵部候缺題升。無論是從人品上,還是家當上,與迎春都是相合的。”

賈政對這個孫家卻是不大喜,說是說世交,其實他的祖上不過是希慕寧榮兩府之勢,因有事相求才拜在門下的,並不是什麼詩禮名族之裔,只是妻子犯下種種錯事在前,讓他的臉面也是無光,方纔又被母親無視了,此時更是無顏再多說什麼。

“你既說好,那就這樣吧。”賈母對這門親事也是有些不大滿意的,但想着兒女之事,自有天意,況且又是她的生父主張,自己現在要解決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不必再出頭去多管了。只是吩咐了賈赦夫婦要好生爲迎春打點嫁妝。

賈赦嚅嚅的應着,邢氏卻有些恍惚,王氏失了管家之權。讓她很是快意的同時,也充滿了期待,覺得這下自己就能出頭了。沒想到老太太卻是要自己出山了,雖然還依舊讓王熙鳳幫忙。可這個兒媳婦從來與自己不親,反與二房她那個姑媽一條心,這以後的事兒到底會怎麼樣,還真是有些不好說。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老夫人看着眼前這些人也有些發煩,揮手讓他們退下,又吩咐人道。“將寶玉叫來。”

過不多時,寶玉過來了,雖勉強提着笑,但臉卻是明顯消瘦了一圈,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到我這兒了,就不有再裝樣子了,”老夫人招手將寶玉叫到身邊,拉着他的手撫着他的臉,滿眼疼惜的說道,“你這個樣子。讓老祖宗看了心疼啊。”

“老祖宗,”寶玉將頭靠進了祖母的懷裡,“這都是爲什麼?事情爲什麼會成了這樣?”

“乖孫子,”老夫人老淚縱橫。“是你母親誤了你啊。”

“老夫人,”賈寶玉靠在老夫人的懷裡,悠悠的說道,“林妹妹說,事情已經發生了,不可能再回頭了,還說,事情早已經發生了,只是我一直視而不見,其實,我並不是不見,只是不想見,我不想見那些我覺得不堪入目的,我不想見那些會讓我傷心難過的,所以我告訴自己,我沒看到,卻沒想到這樣會失去林妹妹。”

造孽啊!老夫人看着孫子傷神的樣子,長嘆一聲,本來好好的事兒,好好的一樁婚姻,就這麼讓王氏那個目光短淺,只知道抓着以往與女兒一點小小嫌隙不放的人給毀了,如果寶玉和黛玉能夠成就,以黛玉有皇上照顧的背景在,賈家必也能承恩興旺不少,可惜啊,機會就在眼前,也是先到賈家的,賈家卻沒抓住。

“寶玉,事情已經這樣了,”老夫人心中遺憾着,還要安慰孫子,“就不要再多想了,你放心,我必會再給選個合意的。”

“不,我不要,”賈寶玉搖着頭,“沒人能比得過林妹妹,與她失了緣份,我就誰都不要了。”

“傻話!”老夫人又嘆了一聲,卻也不再多說了,只是摟着寶玉,拍撫着他,讓他的心能得到安慰。

林黛玉卻沒有賈寶玉這般傷痛,卻也難免有少許惆悵,她能想象得到賈寶玉知道自己已經被賜了婚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形態,雖然明確的知道,寶玉現在對自己來說,就只是二表哥而已,但年幼時他對自己種種關懷和體貼還是不由得浮現在了腦中。

訥敏就在這時走了進來,看着林黛玉身着繡着梅花點點的月白色衣裙坐在書案之後,鋪開的紙上一個字都沒寫,潤過墨的筆被擱置在筆架上,纖細的手中持着書卷,目光卻望向窗外,眼晴又是一片迷茫,再配上她絕美的姿容,直如一副畫一般,不由得暗讚一聲,欣賞了一會之後,纔開口說道,“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擱筆費思量,黛玉,你可得佳句了嗎?”

“嬸嬸,您來了,”林黛玉回過神來,忙將書放下,起身迎接訥敏,見她脫下的披風上閃着點點水珠,又出言問道,“外面下雪了嗎?”

“合着你這半天看着窗外,卻沒注意到外面在下雪嗎?”訥敏搖着頭笑道,“虧我還以爲你是感懷美景之下,要有佳句了呢。”

“我剛纔是閃神了,”林黛玉微紅了臉說道,“之前倒是打算要寫點什麼,卻始終沒有感覺。”

“沒感覺咱們就去找吧,”訥敏笑着說道,“咱們園子裡的梅花開了,我就是來帶你去賞花的。”

“嬸子差人來叫一聲就好,”林黛玉忙說道,“這雪天路滑的,何必親自過來?”

“沒關係,在雪地裡走走,”訥敏笑着說道,“人也覺得精神不少。”

“嬸嬸這麼說,那黛玉也要體驗一回了,”林黛玉一邊將丫環取來的毛披風套上。一邊問訥敏道,“二格格的風寒可好些了,我還說晚些時候去看她呢。”

“好多了。”訥敏也將才脫下不久的披風重新穿上,“我來時先去的她那兒,帶了熱湯讓她喝下了。現在正睡着呢。”

因是剛下雪不久,地面只鋪了薄薄的一層。

訥敏看着那紛紛揚揚落下的雪粒。對林黛玉笑道,“此時候的雪,倒不象柳絮因風起,而是撒鹽拙可擬了。”

“嬸嬸說的是,”林黛玉含笑說道,“這雪下的程度不同,可擬之物自然也有所不同。”

“你身子可受得住嗎?”訥敏關心的問着林黛玉。“不行就要她們送手爐來。”

“我沒事兒,”林黛玉搖着頭說道,“經過嬸嬸這麼多年請御醫調理着,黛玉的身子已經比常人還要康健了。”

“康健就好,”訥敏點着頭,“其實我也知道你身子沒問題了,只是看着你這纖細的樣子,總還是難免要擔心幾分。”

“嬸嬸對黛玉從來都是這麼關懷的,”林黛玉感動的說道,“黛玉能有今天。也全靠叔叔嬸嬸的庇佑。”

“怎麼又把話扯到這兒來了?”訥敏打斷了林黛玉的感謝之詞,“說了是出來賞雪看梅的,這些個客套話,咱們就別再提了。”

“是黛玉不好。”林黛玉爽快的認了錯,“就罰黛玉吟一首雪詞跟嬸嬸陪罪吧。”

“一首哪夠?”訥敏搖着頭,“怎麼也得個十首八首的。”

“若能多給黛玉些時候,十首八首也未必不可得,”林黛玉見訥敏跟自己開玩笑,也跟着湊趣道,“就看嬸嬸能不能等得了。”

“等得,等得,”訥敏點着頭說道,“只要別把雪都等化了就行。”

就這麼一路說說笑笑的,訥敏和林黛玉來到了雍親王府的花園一隅,這裡種着全是梅花,中心建着一坐小亭子,裡面設有取明的地龍,正是做賞梅之用,訥敏和黛玉卻沒馬上進亭,而是先四處去近看着那一樹樹各式品種的梅花。

賞過了景,坐進小亭裡,喝着薰了梅香的茶,吃着梅花做的小點,訥敏問着黛玉,“你對賜婚之事,可有什麼想法嗎?”

林黛玉知道四福金叫自己出來,肯定不是單爲了賞景,心裡也早有準備,“黛玉有的,全是感激。”

“你與那人,從來沒見過,心裡就不害怕?”訥敏又再問道。

“若說不怕,黛玉就是在騙嬸嬸,”林黛玉微微一笑,“只是黛玉相信嬸嬸,您選出來的人,絕對是不會有錯的。”

“那也不一定,”訥敏搖了搖頭說道,“我也犯錯,雖然這人是我謹慎着挑出來的,畢竟並沒有長時間接觸,聽說來的事兒,總是要打個折扣的,這‘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話可不是講假的,人心,是最難測的,看着光鮮亮麗,其實滿腹草莽,或是內藏奸心的也常會有之。”

“嬸嬸?”林黛玉有些不明白四福金的意思了,她現在對自己說這些,是想說自己未來的丈夫很有可能不是良人嗎?

“我不是說他不好,”訥敏看出了黛玉的疑惑,安慰的對她一笑,“我只是說,你不要因爲這個婚事是太后賜的,是我促成的,就有什麼顧忌,若真發現這個人有不能接受的問題,一定不要忍着,要來告訴我,相信我總有辦法會解決的。”

“是,我記下了。”林黛玉雖然答應着,心裡卻更不安了。

“你別多想,”訥敏又笑笑,“我只是喜歡先將事情往最壞處想,這樣若真出了事,也不會手忙腳亂,失了分寸,其實對那人,我還是有信心,我相信他會對你很好,他家的門風也很正,他母親更不是一個難相處的,你嫁過去,必然會過得很好。”

“說到難相處,”訥敏又再說道,“我就想到了一個人,就是你在賈家那個二舅母,有件事,你只怕不知道,在過了八月十五之後,她不知怎麼想的,居然在大觀園裡抄起家來了。”

“抄家?”林黛玉一愣。

“雖不是真正的抄家,卻也差不多,”訥敏笑笑說道,“據說她不知道怎麼的,就認爲大觀園裡有不檢點的事兒。於是將那裡住着的人,包括賈寶玉,以及那三個小姐。還有那個寡居之人,以及去串門的史家小姐那兒的住處,全都給抄檢了一遍。”

“啊!”林黛玉驚呆了。二舅母這是怎麼了?她爲什麼要做這樣的事兒?她瘋了嗎?

“她這一番抄檢倒也不是沒結果,”訥敏又繼續說道。“攆出去了好幾個丫環,其中還有賈寶玉那兒的大丫頭,但事後也讓老夫人氣壞了,她到底還是個有見識的,知道娘娘省親的園子被抄了的話傳出去,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於是將此事死死的壓了下去。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還是讓我知道了,也才明白爲什麼賈家會突然提出了聯姻之事,除了聽說我可能會在你婚後爲你擡旗之外,估計也是因爲擔心這件事一朝被泄會惹下禍端,所以想再多拉攏些關係。”

事實是不是真這樣,訥敏卻是不管的,她只要讓林黛玉對賈家失望得越多越好,從逐漸發展的情勢來看,這賈家應該是躲不過敗落的命運了。爲免林黛玉將來或會受累,或跟着傷心,還是早點讓她對那邊有個清醒的認識才好。

林黛玉對賈家其實已經失去很多的期望了,卻不想還有更遭的。此時候她心頭突然浮現出一個想法,若是大觀園被抄檢時,自己還住在那裡,只怕也不能倖免了,想到這兒,林黛玉就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幸好,幸好,自己早就出來了,不用受這份屈辱。

“其實爲你擡旗的事兒,倒不是謠傳的,”訥敏看林黛玉的神情,知道她已經被狠狠的觸動了,也不再多說了,而是轉換了話題,“我確實是有這個打算的,但具體要不要這麼做,卻還是要看你的意思。”

“多謝嬸嬸如此爲黛玉打算。”林黛玉忙放下心中生起的煩悶,向訥敏道着謝。

“說過我當你是女兒了,自然要爲你多做考慮了,”訥敏笑了笑,又問林黛玉道,“你看這處的景緻如何?”

“自然是極好的。”林黛玉誇讚道,“梅花開得花,周邊的佈置意境也高雅,再襯上這雪,直可稱做是人間仙境了。”

“那你想不想邀你的朋友們也來遊玩一番?”訥敏看着林黛玉問道。

“這不大好吧?”林黛玉猶豫的說道,“太打擾了。”

“有什麼可打擾的?”訥敏笑着說道,“你叔叔白日裡辦差不在府,弘暉那幾個小子也要進宮入學,正好可以讓你們隨意,二格格也可跟着樂一樂。”

“嬸嬸也來吧。”林黛玉見四福金是誠心相邀,也就點頭接受了。

“我就不必了,我到了,你們就玩不痛快了。”訥敏會這麼提議,也是在林黛玉嫁前再爲她提一下身份,當然不會參與進去,讓那些孩子們掃興的。

訥敏要說的話和事兒,已經差不多都說完了,剩下的時候就可以專心與林黛玉賞景觀梅,吟詩作樂了,可就在這時候,侍候在一旁的丫環們過來稟報道,“側福金往這邊來了。”

“側福金是有事找福金吧,”林黛玉猜測着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用,”訥敏按住了林黛玉的手,“她此次未必是找我來的,照我估摸着,十之**是想見一見你。”

“見我?”林黛玉沒明白。

訥敏只是笑笑,也沒解釋,照她對年氏的瞭解,當知道府裡有一個人,有着稀世的姿容,又有着絕佳的文才,自然會心有不服,想要來見識比較一番的。

果然年側福金揚風擺柳走過來的時候,目光先隱晦又迅捷的在林黛玉身上一掃,然後纔對訥敏行禮請安,“給福金請安。”

“妹妹也有興致來賞梅了?”訥敏對年氏一笑,向旁坐示意着,“正好,我們也纔來不久,就坐下一起吧。”

“林黛玉給年側福金請安。”林黛玉早已經起了身,待年氏坐定之後,向前來行禮。

“這就是皇太后才賜婚的那個嗎?”年氏打量着林黛玉,饒是心裡再挑剔,還是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女子確實是相當的美麗,尤其氣質更是上佳,“果然是絕代的佳人,難怪能是福金如此相護了,可惜我的兄長們早出生了幾年,否則我一定會讓他們努努力的。”

“側福金說笑了,”林黛玉落落大方的說道,“年家是世代官宦之家,門第高貴,黛玉一介民女,又是蒲柳之姿,哪裡能配得過?”

“不只是長相絕麗,口才也好,”年氏點了點頭,又再問道,“聽說林姑娘的才學也是不遑多讓,只不知有沒有佳作,可是讓我瞻仰?”

“黛玉剛纔是做了些詩,”訥敏笑着將話接了過去,又示意着黛玉坐下來,“但在她獻醜之前,年妹妹是不是也一展長才,讓我們也領略一番呢?聽說年妹妹的文采,也是從不輸人的。”

“福金說笑了,”年氏笑了笑說道,“我哪裡有什麼文采?不過是能混謅幾句罷了,福金若不嫌污眼,少不得今兒個也只好獻醜了,也希望拋過磚之後,就能欣賞林姑娘的玉了。”

說完年氏看了看周邊雪中之梅,略微沉吟了一番,就漫聲吟了起來。

年氏吟的這詩,訥敏在前世就聽過了,當時爲了知已知彼,她對年氏所做的瞭解當然要全面,這能讓四阿哥可以與她有共同之語的詩,當然也在其列,只是這是她年幼時所做,不管是從意境上,文采上還都差着一些,也有些“爲賦新詞強說愁”的矯揉造作。

“不錯,年妹妹的詩很妍麗,用詞也雅緻,聽着讓人覺得眼前就有一副工筆畫一般。”訥敏在前世的後期就已經開始學詩詞之道了,只是在四阿哥面前沒有多顯,今生對此也着意進行了加強,雖然較之黛玉少了些神來之語,卻勝在從容隨意,又內含風骨,別說年氏現在這個年紀,就是前世她最巔峰的時候,也是要有所不如的,但即便如此,訥敏也還是對年氏的詩加以了一番讚許。

“福金說的是,”林黛玉看了看訥敏,抿嘴一笑道,“聽了年側福金的詩,黛玉實在慚愧,拙作就不必出來再現醜了。”

“那可不行!”年氏馬上說道,“說好了我是拋磚的,總要讓我見了玉,我才能知道自己有多少不足?”

“年妹妹這可不是磚,”訥敏搖了搖頭,“你這直接就是金剛石呢,不過,你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再幫着黛玉推擋,就要被說成是偏心了,”說到這兒,訥敏吩咐着身邊的丫環,“把林姑娘的詩找出來給側福金看吧,我的就不必拿出來了,也省得沒處放臉。”

年氏還有些不甘,但想想哥哥離走前的囑咐,到底還是沒說什麼,只接過林黛玉的詩去看,只一眼,她的臉立時就紅了起來,手也跟着有些抖,但馬上就讓她剋制住了,然後迅速的一行行一張張的將黛玉剛纔所做的詩看完,隨着打擊的越來越深,她的神情倒慢慢的轉爲鎮定了。

“福金這是在羞臊我了,”年氏將林黛玉的詩放到亭子裡的桌面上,長出一口氣道,“看了林姑娘的詩,我之前那個哪裡還稱得上是什麼磚,根本就是爛瓦塊了。”

“側福金千萬不要這麼說,”林黛玉忙說道,“黛玉只是偷長几歲,經的事兒稍多,所以有許多處可以偷巧,比不得側福金用詞用句講究,基礎紮實,假以時日,側福金必將超出黛玉多矣。”

“是啊,”訥敏笑着說道,“我大清的女才子不多,伊爾根覺羅夫人是一個,希望過得幾年,我們府裡也能出一個,年妹妹可要多努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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