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軒仔細凝視着蘭雅的臉,有些不捨得移開視線,一時之間他還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他猜想他的表情一定很悲傷,因爲蘭雅也不忍看下去了,她把手伸了過來,用很輕的聲音說:“快起來吧,班主任讓我來找你,林芝告訴我你可能在這個地方。”
“抱歉。”楚雲軒淡淡的回了一句,抓住蘭雅的手坐起身來。
“小心哦。”蘭雅的聲音還是很輕,用兩隻手一起把楚雲軒拉了起來,避免他站不穩從天台上摔下去。站起身後,楚雲軒沒說什麼,跟在蘭雅後面,向教室裡走去。
蘭雅也一直沉默,快到高一四班教室門前,她才停了下來,然後突然轉身拉着楚雲軒向反方向走去。她一直帶着楚雲軒來到了樓梯拐角的後方,確認周圍沒有人後才顯得有些侷促不安的說:“我想……和你談談。”
“談什麼?”
“你好久沒跟我們說話了,中午也沒有一起吃飯……而且我注意到你帶的便當只有四份,你自己沒有吃嗎?”蘭雅秀眉微蹙,難過的問道。
楚雲軒聳了聳肩,顯得無所謂的說:“嗯,我經常吃自己做的飯菜嘛,吃膩了,想換換口味。”
蘭雅嘆了口氣,顯然完全不信這個說法,但又不好反駁。沉默了好一會兒後,蘭雅不安的抓着自己的手指,繼續問道:“你最近……都很沒有精神……”
“晚上學心理學和語文學到太晚,你知道的,這兩樣都很費腦力……”楚雲軒把事實換了個說法,他很擅長這點,這樣很難被測謊儀或者刑訊人員發現。但他還沒說完,蘭雅就打斷了他,焦急的問道:“是因爲這段時間我都沒怎麼和你說話嗎?”
和着你知道啊!楚雲軒在心底沒好氣的說,而這沒好氣大概表現在了他的臉上,蘭雅立刻說道:“如果是那樣的話,我道歉……因爲、因爲……”
說着,蘭雅的臉越來越紅了,囁嚅道:“因爲……那天之後,我真的不知道……”
“啊?”楚雲軒皺起了眉頭,最後聲音實在是太小了,他沒聽清。
“因爲那天和你告白後,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我覺得很不好意思!”蘭雅幾乎是歇斯里地的喊了出來,楚雲軒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巴,警告道:“這麼大聲!隔壁教室都聽到了!”
接着,楚雲軒鬆開了蘭雅,蘭雅低着頭繼續道:“我光是和你四目相對就會臉紅,心跳很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該說什麼……真的很抱歉,你這幾天都這麼消沉……我真的很想和你說話的,可是每次鼓起勇氣,看到你的臉後心跳就又……”
一瞬間,那些他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從腦海中浮現出來,蘭雅每次轉向他後就很快把視線轉移開、耳朵發紅的情形,偶爾和他在走廊碰到就慌張的跑開的情形,以及每次鬥志滿滿到了他面前卻又突然泄氣轉身離開的情形。
大概身處於愛情中的人都是盲目的,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事情。
楚雲軒沒有多說,只是一把將蘭雅擁入了懷裡,彷彿要將她融入自己的血脈中一般緊緊的擁抱着她。楚雲軒只覺得自己彷彿無期徒刑的囚犯突然被宣告無辜釋放一般,那種欣喜感充斥着他的胸腔,讓他快要飛起來了,懷裡香軟不安的身軀也漸漸安靜下來。
儘管楚雲軒自己都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是幼稚過頭了,不過他第一次真正的談了戀愛,而且還是和一個自己愛了這麼多年的女孩,會這樣因爲愛情患得患失也情有可原。如果這樣是幼稚,那麼他寧願和懷裡這個女孩一直這麼幼稚下去。
“對不起。”蘭雅在楚雲軒懷裡輕輕的說道,“這些時有好好吃飯嗎?”
“吃得很飽哦。”楚雲軒笑着回道,依舊不捨得放開蘭雅,“你知道嗎,學校小賣部有些漢堡味道真心不錯,比如那個加了沙拉醬的火腿土豆漢堡,我愛死了。”
蘭雅“噗嗤”一聲笑了起來,楚雲軒伸手按在蘭雅的後腦勺上拍了拍,柔聲問道,“現在怎麼樣?還會覺得不好意思嗎?”
“嗯……我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蘭雅深呼吸了一次,小臉紅撲撲的,埋着頭不敢看他,“可是我還是想和你說話,就算緊張也想……”
“慢慢就好了。”楚雲軒低頭看着蘭雅,笑道:“我當初看到你時也是一樣哦,記得初二時我總是不怎麼和你說話,也不和你做視線交流嗎?光是和你視線相對,我就有一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只是這感覺強到它要破開我的胸腔了。”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蘭雅擡起頭笑道,和楚雲軒的視線對上,接着她好不容易恢復平常的臉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那模樣真是可愛極了。楚雲軒忍不住按着她的腦袋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大笑起來:“你真是太可愛了,都快讓我發瘋了!”
“你在嘲笑我?”蘭雅皺起了眉頭咕噥道,好一會兒,她才推開了楚雲軒,慌張的看了看時間,捂住了額頭道:“完了,還有兩分鐘就下課了!我們得趕緊回教室!”
於是,蘭雅拉着他向教室走去,途中楚雲軒還是忍不住問道:“你和胡曉峰……”
“我就知道你要問什麼。”蘭雅瞪了他一眼道,接着笑道:“他喜歡林芝哦,但是你也知道的,林芝眼裡只有你,所以他都要發瘋了,就像……”
蘭雅說到這頓了頓,楚雲軒接下了話茬道:“就像我一樣,沒錯。”
聞言蘭雅發出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拉着楚雲軒來到了班門口:“報到!張老師,我找到他了。他只是在天台上睡着了,沒逃課。”
班上發出一陣鬨笑,但楚雲軒纔不在乎,現在就算全世界都笑他他也不在乎了。
張老師瞪了他一眼道:“外面那麼熱的天也能睡這麼久啊?晚上都幹什麼去了?你們兩個先進來吧,楚雲軒你找其他同學把筆記記一下。”
林芝在座位上投來了一個摻雜着幽怨、無奈、祝福和理解的複雜表情,然後看着蘭雅抓着楚雲軒手掌的手苦笑着嘆了口氣,似乎早就知道會來的這一天終於來了。
“雲軒。”放學時,楚雲軒五人整理書包準備回家時,蘭雅輕輕喚了他一聲。楚雲軒溫柔的應了一聲:“怎麼了?”
蘭雅回頭看了看,故意放慢了速度,等着人都走光後,蘭雅臉上綻放出了一絲溫婉的笑容,她倚在窗邊,看着窗外的夕陽向楚雲軒低聲笑道:“我覺得,果然還是省去那段審查期吧。”
楚雲軒挑了挑眉頭,蘭雅笑得更加溫柔了:“好了,跟我表白吧?”
“什、我……等等哦。”楚雲軒一下就不知所措了,他捂着自己的額頭退到一邊,看着窗外忍不住無奈的笑了:“你知道,我一直夢想着這一刻的到來,真的是做夢都在想着,不過當它真的到來了,我卻不知所措了……真是抱歉,可以給我一分鐘嗎?”
楚雲軒不斷深呼吸着,就算處理核武器時也沒這麼緊張過。蘭雅那張被夕陽映紅的臉看不到是否臉紅了,但顯得不知所措:“你真是!我本來好不容易纔平靜下來,又被你弄得緊張了……”
但楚雲軒已經整理好了頭緒,他抓住了蘭雅的肩膀,眼神柔和起來。蘭雅也溫柔的看着他,眼中糅合着期待、好奇、緊張和愛意。
“你也許不知道,我從上輩子開始就愛着你了,這輩子我又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你,如果有下輩子,我也一定還會愛上你。我愛你就像命中註定,儘管你不是命中註定會和我在一起,但我還是想……”
話還沒說完,蘭雅就伸手按住了他的嘴脣,責備的瞪着他道:“你總是這樣,這個時候也還是想着不完美結局。”
“抱歉……難得的氣氛。”楚雲軒苦笑道,但蘭雅又笑了起來,臉上的慌張一掃而光,只剩下了溫柔的愛意:“爲了改變你這個壞習慣,這次,我想……我要,給你一個happy-ending。”
說完,蘭雅突然踮起腳尖,在楚雲軒弄明白她剛纔那番話的意思之前,就覺得一對溫暖柔軟的嘴脣貼了上來。兩人在夕陽的映照下披上了一層橙紅的薄紗,身影融合在一起向後拉長,彷彿延伸到了上輩子,洗淨了悲傷。
那兩瓣嘴脣稍微停留了一會,蘭雅便分開了,有些慌張的捋了捋鬢髮,顯得心如鹿撞,眼神四處飄忽不定:“那個……這是我初吻,不太會。”
“我也是啊。”楚雲軒輕輕捧住了蘭雅的臉頰笑道,這張臉上化上了夕陽的淡妝,一如多年前他愛上她的那天,美得宛如仙女下凡。
蘭雅瞪了他一眼,接着皺起了可愛的小鼻子做了個鬼臉道:“好了,我們回家吧。他們肯定都等得不耐煩了。”
楚雲軒點了點頭,蘭雅接着困惑道:“不過沒了審查期,我還是要想個辦法治你。”
“那犯錯了就一天不許kiss怎麼樣?”楚雲軒調侃道。
“誰……誰要和你每天kiss啊!流氓!”蘭雅羞怒道,和楚雲軒胡鬧着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