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沈醉看着一臉怒氣爬上他的牀的人,那樣子就像一朵蒲公英。勃發的怒氣是他的絨毛，只要沈醉輕輕地一吹就會飛走，露出他誠實的內心。
“你想談什麼？”
林夷是一肚子氣爬上來的，這時候看沈醉靠在牀頭一副悠閒的樣子,忍不住就往他的腿上一坐,認真地問:“兩個問題。第一，我們的關係會公開嗎？第二,你有多少後宮？”
沈醉擡頭望着他,林夷與他對視一瞬又趕緊移開，沈醉卻沒有錯過他眼中的不安全。他心中輕輕一嘆,伸手握住林夷的手:“爲什麼想公開？”
雖然修真界不乏男男相戀之事，但畢竟是少數,他是叛出紫冥閣的弟子,不怕別人的議論麼？
“還能爲什麼？”林夷睜大了眼，沒好氣地說，“當然是爲了能光明正大地在你身上打個‘林夷專屬，動者必究’的記號啊。”今天這種事，最好不要有第二遍！
獨佔都是珍惜，沈醉看他連鐵刺木槿都用出來了，就知道他氣得不輕。他心中一直有種感覺，林夷應該經歷過什麼，所以心中不安全感很重。想到這裡，沈醉便緊了緊手，說道:“公開你我的身份是暫時不行的，但你我的關係卻無所謂。”
他說着手上一用力，林夷猝不及防，一下子摔進他懷裡，被他牢牢抱住。林夷順勢趴在他懷裡，雙手抱着他的腰，嘀咕道:“別想耍賴啊，還有一個問題沒回答呢！”
“後宮麼？”沈醉一手攬着他的腰，另一手輕輕地梳着他的發，聲音低沉。“我沒有什麼後宮，只有你一個。”
“怎麼可能！”林夷脫口而出，“蘇易之的後宮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你怎麼可能沒有？”
沈醉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林夷暗叫不好，立刻想找藉口矇混過去。誰知沈醉對他的表情再清楚不過，抱着他的腰迅速地一個翻身，瞬間將他壓在了身下。
“你怎麼知道蘇易之有無數美女做後宮？”沈醉一手撐在他身側，另一手有意無意地在林夷臉頰上划着。林夷他望着林夷的眼，目光似笑非笑中帶着一分威脅之意，心中不禁打了一個冷顫。他一直跟沈醉打打鬧鬧，竟然忘了在裡，花妖之主沈醉對待敵人是何等殘忍無情。
沈醉沒有等他的回答，只是摩挲着他的臉緩緩地說道:“當年在紫冥閣我便知道，你絕不是身體若展示的孩童，而是一個奪舍的修士。念在你的一片真心，我從不將此事放在心上，但我竟不知曉，你也清楚上一世的一切，明白未來的發展軌跡。”
奪舍這個詞在修真界是直接與卑劣兩個字相等的，沈醉是林夷寫出來的人物，林夷比任何人都清楚，哪怕裡的沈醉一心要成爲霸主，卻驕傲如火，不容許任何卑劣之人在身邊。現在他明知自己是奪舍之人卻帶着自己一路行走，其中若沒有感情，一萬個林夷也不夠他殺的。
但即便如此，林夷也不敢明說這個世界是他寫出來的，沈醉上一世所受的所有痛苦，都是林夷的一時興起。
他本來想把沈醉設定成蘇易之的好基友的，指點修煉、幫追妹子、救危扶困，沈醉就是蘇易之的及時雨。但是這種設定太曖昧了，林夷不想讓腐向讀者和正常向讀者打起來，於是改掉了設定，往死裡折騰沈醉。
於是……林夷望着沈醉的眼，十分無辜地想，這輩子把一世真心給了他就是贖罪麼？
“阿醉……”林夷望着他的眼睛叫了一聲，目光真摯而且深情。“上一世我死在二十多歲，醒來之後就成了紫冥閣十二歲的孩童。我跳下沉月崖卻被玉明子救起，便成了他的徒兒，”
沈醉聽得“跳下沉月崖”幾個字，心中不禁一緊，哪怕知道林夷仍活生生地躺在他懷中，仍然抱住了他，皺眉問道:“你跳下沉月崖卻是爲何？”
“上一世我在的世界有個傳說，如果不小心奪舍了，死去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林夷徹底把穿越這件事定義成奪舍，他伸手漫不經心地卷着沈醉柔順烏黑的長髮，一半認真一半開玩笑地說:“幸虧我沒事，不然等我回去了才知道錯過了你，那我可要後悔死了。”
這句話哄得太好，沈醉的表情不禁柔和了，卻不放過他話中隱含的意思。“你也知道上一世發生的一切？”那兩人離開紫冥閣以來，他怎麼總是一副一問三不知的樣子？
“我知道，因爲我曾經在一份書卷裡看過。”而且那本書還是我自己寫的，林夷心裡悄悄補充，嘴上繼續說道:“但書中記錄的大多是蘇易之的人生經歷，對於你……至少你離開紫冥閣到迴歸洛川花府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我是不知道的。”
難怪。沈醉心中疑惑暫時解決了，但是想到某個問題，他又不高興了。“你既然知道蘇易之即將得到的一切，爲何還要跟我走？”
林夷望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因爲我心疼你，不想你被抽魂煉魄。”
他的阿醉，應該是花妖之主，君臨天下的千瓣魏紫。
他眼中的溫柔好似最柔和的陽光，最細軟的春雨，最肥沃的土壤，最溫和的微風。沈醉的心便好似那溫柔中的一粒種子，在暖陽細雨、沃土微風的照料下瞬間破土而出，長成一朵盛放的牡丹。
“本君乃是花妖之主，哪那麼容易就讓人心疼？”沈醉不高興地哼了一聲。
“我知道啊。”林夷說，“但我喜歡你，自然就算只是想一想抽魂煉魄四個字，就覺得難受。”
他將喜歡說得如此自然而直白，如一縷火光照亮了前路漫漫。
其實我也會，沈醉心想，我知道那種感覺，因爲聽到你說跳下沉月崖時，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我絕不會將這些話告訴你，它會讓你太得意。
“你不必擔心。”沈醉的指尖在他的臉頰上來回，享受着這適宜的溫暖與柔軟。“阿林，我的容貌是不是越來越出色了？”
林夷被他摩挲得癢癢的，身上一陣燥熱，忍不住抓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一個大男人，這麼在意容貌是要怎樣啊？”
但瞪完之後，他卻忍不住伸手，以掌心貼住沈醉的臉，望着沈醉絕世的容顏滿目沉醉，喃喃地說道:“是真的越來越美麗了，就像一朵牡丹在枝頭含苞，深綠包裹着淡紫。我期待他盛放的那天，因爲我知道，那將是他以傾世風華折服天下的一刻。但期待的同時，我又害怕得很，唯有鳳凰才能與牡丹相映襯，芍藥如此妖嬈嫵媚還只能做他的花相，我要怎麼才能站在他身邊呢？太美的花必將引來狂蜂浪蝶，我有權利趕走蜂蝶嗎？我趕走了一次，能永遠趕走嗎？他會不會覺得花府寂寞，要將百花收入府中，令百花簇擁？”
“我從來不知道，你能說出如此詩情畫意的語句。”沈醉抓住他撫摸自己臉頰的手，側頭親吻了他的掌心一下，在他忍不住的顫抖裡說:“容貌之事，乃是魏紫牡丹的天性，每增加一枚花瓣，容貌便要美麗一分。所以，我以後只會更加美麗，變醜的代價是毀去修爲。世人被我的容貌吸引，他人之事，我懶得管，我只想你知道……”
他修長而瑩潤的手指靈活地撥開林夷的衣襟，讓男子露出他白皙的身體。
“阿醉……”林夷臉色微紅，別過頭難爲情地叫道。
沈醉卻沒有理會，他的指尖按在男子白皙而精壯的胸膛上，一點點地描繪那朵魏紫牡丹的形狀，沉沉的聲音像是發自生命的最深處。
“這朵牡丹，在我有生之年，只會印在你的心口上，永不褪色，永不凋謝。”
林夷的心臟因爲這句話劇烈地跳動起來，他張嘴想回應沈醉的話，沈醉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唔……”林夷發出一聲類似於呻1吟的聲張，隨後便覺得心口一陣溼熱，他禁不住睜大了眼——阿醉……你在幹什麼……
沈醉在做什麼呢？沈醉沒有做其他的事，他只是很認真地在親吻那朵魏紫牡丹。他的舌尖描繪那牡丹的形狀，他的脣含着牡丹的花瓣，他的吻潤溼了那朵牡丹，使得那美麗的花朵妖嬈欲泣。
他的進步會不會太可怕了點……林夷的腦子裡閃過這樣一句抱怨，心臟怦怦直跳，不由自主地親吻着沈醉的手心。
隨後發生的一切都如此自然，彷彿水到渠成，雲散月來。
那些動作，似春風般溫柔，似夏雨般急驟，似秋月之無聲，似冬夜之漫長。外面是凜冽的冬雪，而沈醉的懷抱就是最溫暖的被子，林夷躲在其中，就再也不想離開，只想抱着他直到天荒地老。
“我是很喜歡……很喜歡你的……”在即將迷亂的巔峰，林夷無意識地說，雙手抱緊了沈醉的脖子，近乎耳語。“我不知道……爲什麼……更不知道……從哪時……我只知道……不能離開你……”
“那就永遠別離開。”巔峰那一刻，沈醉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