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衆人就見皇甫殤沉着臉,殺氣直透華蓋,緩緩逼近。不由冷汗涔涔,亡魂俱冒。
這幫人其實大多數只是一些烏合之衆罷了,連參與塔心聚會的資格都談不上,皇甫殤辣手之下,他們自忖不是對手,渾水摸魚的心思早就瞭然無蹤。拋開謀奪秘錄的心思,這種太歲頭上動土的行爲,他們實在是不敢嘗試了。
一時之間,衆人轉着脫身的念頭頓起。皇甫殤已經欺身而至不及衆人一丈的地方。
風、雨、雷三聖短暫的調息之後,相互攙扶着蹣跚離場而去,連句狠話也顧不上留下。
皇甫殤終究不是狠辣歹毒之輩,瞥了眼遠處的幾具屍體,心中微覺不忍,此前的滿腔怒火也消散了幾分。
“這些人雖然是咎由自取,但畢竟是一條條鮮活的人命。”
正想着將事情的原委再次解釋明白,就遠遠的聽到一個粗獷的聲音自上方傳來:“小小年紀,出手居然如此狠辣,實在是該殺!”
衆人仰首望去,只見一個鬚髮皆白的黑衣老者身形如塔,自半空撲落而下。尚未着落,雙掌不斷蓄積力量,好似佛陀發怒,使着如來神掌,對着皇甫殤頭頂壓下。
皇甫殤一凜,驟聚全身功力,雙掌一翻,向上方突擊。
轟然一聲暴震過後,來人的整個身軀飄起三丈有餘,落在了衆人身前。
皇甫殤的身軀陡然短了一截,雙腳已經陷入了地中。
兩人俱是神色大變。
周圍數道驚咦之聲傳來:
“是鐵羅漢老老大!”
“怎麼連餘墨生這老傢伙也來了……”
……
皇甫殤冷冷地瞪着對方,片刻功夫,已經從衆人口中知道了他的來歷。“鐵羅漢”餘墨生,前任南方六路的綠林總瓢把子(淮南、江南、荊湖南、荊湖北、兩浙、福建六路)。
“複姓皇甫,皇甫定國是你什麼人?”餘墨生盯着他看了好一陣子,突然問道。
皇甫殤愣了一下,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好半天才道:“是我爺爺?!”
“原來一字慧劍門的人還沒死絕,那老傢伙在天之靈,也算是安慰了許多……”餘墨生似乎想起了往日歲月,老懷一笑。
皇甫殤不知對方是敵是友,凝神提防着。
“留下秘籍,向老夫的人賠禮道歉,放你一馬!”老爺子霸氣十足道。
“哈哈……”皇甫殤一陣狂笑。
“笑什麼,看在皇甫老鬼死去多年的份上,老夫這才放你一馬……”
“呸,恬不知恥!再次申明一下,乾坤秘錄早被一個灰袍蒙面人奪走,諸位若是不信,大可找丐幫喬幫主證實一下。若是想找典靜姑娘等人的麻煩,大可放馬過來,我皇甫殤奉陪到底!”皇甫殤朗聲說道,煞氣逼人。
餘墨生隱遁江湖多年,自認已是天下少有的高手,此時被皇甫殤如此小覷,當即大怒,冷哼道:“也不知道一字慧劍門的劍法你學到了幾層,且讓老夫指點一下吧!”
他年輕時爭強好勝,與南方各派高手都有過交手,私下裡卻是和皇甫定國也沒太多交情。雖然當年他並非南武林第一,但這些年過去了,同輩的高手早被他用歲月熬死了,自認已無敵手。
皇甫殤一言不發,待得二人手中兵刃相接,手腕輕輕一翻,嗤嗤刺出兩劍,點向餘墨生雙手手腕要穴。
這一招劍走偏鋒,實是突兀無比。
餘墨生見了,心底驚疑不定,刀鋒貼着皇甫殤麪皮劃過。幾乎同時,皇甫殤的劍尖已經碰到了他的皮膚,刺骨寒意自心底生出,當即暴退數步,驚怒道:“果然有些能耐,端的不能小視。”
當下再也不敢大意,凌厲的刀法一招接一招地攻出,招招都指向皇甫殤的手腕或腋下軟肋。
皇甫殤大喝一聲,青鸞劍斜刺而去,似有千鈞萬斤,腳下每踏一步,便在山石地上留下一個三寸多深的印子。
寒光閃動,嗤嗤嗤幾聲輕響,天如穹廬”、“白霧茫茫”、“玉帶圍腰”連續使出。阡陌縱橫,一張“井”字劍網憑空而生。
周公姬旦乃是“井田制”重要的推行者,皇甫殤這手劃出“井”字的劍法,便是周公劍的劍意所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餘墨生驚駭萬分,只覺手中刀刃被兩股縱橫交錯的力道,迴旋收縮,逐漸牽扯……
低嘯一聲,當即站定不動,雙手持刀在皇甫殤的劍勢當中微微的抖動,無盡的內力,從掌中涌出,向外滲去。
卻是他知道自己在招式的快捷奧妙上不及皇甫殤,想要以自己本身渾厚的內力震懾對方。這等比試內力,甚是取巧不得,稍一鬆懈,即會橫屍於地。
皇甫殤發現這老傢伙居然開始與自己比試內力,暗付道:“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念頭一完,就見他一提體內真氣,劍光大作。
刀劍相擊,空響震耳,餘墨生只覺對方輕巧的長劍渾若重兵,不由胸口一悶,不能抵擋,當即借勢斜躍而出,避開鋒芒。
強行壓下一口淤血,餘墨生便覺手中有異,定睛一瞧,只見刀背之上出現了一道細如髮絲的裂紋。
“這……”餘墨生心痛萬分,眼睛立時猩紅起來。
他掌中這把雪刀名喚“龜靈”,乃是祖傳瑰寶。以玄玉、精鐵和東海靈鰲之骨煉製而成。雖然長不盈尺,卻是鋒利無比。他曾與黑白兩道各路高手多次交手,都曾仗着兵刃之利大出風頭。哪想現在居然被皇甫殤生生毀掉。
皇甫殤劍勢不減,繼續揮舞而至,餘墨生心思慌亂之中,手中兵刃已被攔腰削斷。皇甫殤見他一大把年紀,倒是沒取他性命,劍鋒擦着頭頂飛過,將其髮髻斷開,滿頭長髮,頓時披了下來……
周圍的綠林豪強紛紛喝叱一聲,躍上前叫來,將皇甫殤團團圍住,唯恐他把老的總瓢把子給殺了。
“好,好……後生可畏……”餘墨生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一臉沒落的說着,連道了兩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