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後福不止是針對本人,也針對他的家人。如果逢大難的人是年輕人,他能轉危爲安,不止他能得到幸福,他的父母長輩也能得到到幸福。
如果逢大難的人是長者,他如果能大難不死,那麼……他的後代也不至於成爲遺孤,妻子也不會成爲寡婦,一家人都能繼續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這就叫後福。
阿嶼大叔覺得我說得對麼?”陸小芒盯着陸嶼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陸嶼心頭劇震,面上卻不敢表現出分亳。
在地下防空洞裡,陸小芒用計把他弄出來的時候,陸嶼就知道她是一個極其聰明的孩子。
後來,從林益陽的口裡,他知道了這個小芒便是他的小王,是他的女兒!
現在他才發現,不管他在心裡怎麼美化女兒,他對女兒的估計都是低估。
她好像已經開始懷疑了,她從一進門開始就在不停試探自己。
她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是試探。
“阿嶼大叔?阿叔大叔?你怎麼不說話了?我在問你話呢。”
“哦,困了,想睡了。”陸嶼無法面對這樣的陸小芒,他覺得再這樣下去,他會撐不住在陸小芒面前露出馬腳。
所以,他只能選擇病遁。
第一次覺得生病也是有好處的。
至少在不想面對某些尖銳的問題時,可以拿自己是個病人做藉口。
陸小芒無奈起身朝外走。
打開門的瞬間,她突然又扭過頭問了陸嶼一個問題:“阿嶼大叔,你那個嶼字是島嶼的嶼還是宇宙的宇啊?”
“宇宙的宇!”陸嶼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門砰的一下被拉上了。
那個小小的身影被隔在了外間。
陸嶼用力捂住自己胸口,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陸小芒離開後,陸嶼想了許多。陸小芒很清晰地表達了她的觀點,大難不死,就該一家人團聚,纔算是後福。
陸嶼第一次開始思索,他的決定是不是做錯了。
站在他的立場,他不想讓妻女再承受一次死別。
可是陸小芒卻和羅夏夢卻在盼望他能死而復生,從而一家團聚,共享天倫之樂。
每個人都每個人的立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道理。
陸嶼說服不了自己放棄一直以來的堅持,卻也無法漠視陸上芒的訴求,所以他糾結難眠,瞪着兩個大眼珠子看着房頂看了大半夜,直到眼睛充血,不得不休息才沉沉睡去。
就算是在夢裡,他依然也不得安穩,他夢見了第一次初見羅夏夢時的悸動,夢見了知道羅夏夢心中另有他人時的失落和痛楚,夢見了幫助羅夏夢引誘騙綁了她們團長時那種內心滴着血,面上卻還要裝着笑……
他夢見了團長拒絕羅夏夢後,羅夏夢呆若木雞好像深受打擊的模樣。
他夢見了自己去爲羅夏夢討公道,然後近戰時被對方完虐打得鼻青臉腫,三天都不敢見羅夏夢,只敢繞道走的模樣。
他夢見了自己開始把武器設想變成真的研究課題並取得小階段的成功時,被國家吸納並轉移到新地方第一天,他又看到了羅夏夢時的驚喜若狂。
她揹着大包小包,甚至還有疊得整整齊齊的軍被站在他的面前,字正腔圓地告訴他:陸嶼,我喜歡你,你現在還喜歡不喜歡我?喜歡我的話你就沉默着認了便好,要是不喜歡了,你也不要說話,閉好你的嘴巴,不然我打死你!
吱呀…
凌晨四點多,一個人搖搖晃晃地拉開陸嶼的房門,半閉着兩眼迷迷糊糊地走了過來,一摸到牀就爬了上去。
被子裡暖烘烘的,像是藏着一個小火爐似的。
剛上牀的人立刻巴過去,像八爪魚一樣抱緊側睡着的人,臉緊貼在他的後背上滿足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