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高,殺人夜。
槍聲喊聲連成一片。
血肉橫飛,慘叫聲此起彼伏。
“高棉軍火力太猛,先頭部隊損失慘重,通訊兵,趕緊去聯繫指揮中心,請他們派兵增援!”一挺機槍後,趴着一個臉塗和夜一樣漆黑,只露出一對嗜血眼珠和一口不太整齊的白牙的男人,漫天的彈雨中,他扭頭衝着身後一名小兵吩咐道。
小兵點點頭,匍匐在地慢慢倒退着退下了坡地,又爬了幾十米之後才一點一點的站了起來。
正當他撒腿就要跑向山下時,一顆子彈飛了過來,命中了他的腿部。
小兵大叫了一聲滾下了草坡。
草坡下橫七豎八的全是屍體。
小兵摸索着坐了起來,強忍着痛撕下一隻腿上的綁腿帶子,死命地勒在中彈部位三寸開外的地方。
疼痛讓小兵的身體不住顫抖,他緊咬着牙關再次站了起來,一步一拐,一路滴着血往山下走去。
月光灑下一地銀輝,映照在小兵臉上,他突地擡起頭看了看天空上那輪彎月。
月亮那麼高那麼遠,清清冷冷的,像是她看着他時那雙永遠冷靜的眼眸。
小兵習慣性的伸手推了推鼻樑卻推了個空。
難怪他覺得眼前有些模糊。
他剛開始只當是被槍打中疼痛讓他意識模糊纔看不清眼前的東西,現在才知道,原來是眼鏡摔掉了。
就在小兵摸着自己的鼻端啞然失笑的時候,半山腰上的一棵樹杈上,一個男人慢慢地瞄準了他。
“小樣兒,打穿你一條腿竟然還能爬起來,得,再賞你一顆子彈,讓你好事成雙!”男人嘀咕了一句,直接扣動扳機。
子彈像長着眼睛一樣穿過數百米的山野,噗的一下打中了小兵另一條好腿。
小兵向前撲倒,這下子再也爬不起來了。
鮮血汩汩地從傷處流出,浸入他身下的地面。
小兵趴伏着好一陣都沒再動彈。
戰爭果然是殘酷的,多少人意氣風發地來,最終卻把命全都丟在了戰場上。
小兵嘆了口氣。
早知道就不逞能上前線了。
前線是能立功,可是卻也更容易送命,要是這時候他還好好的呆在大後方,他一定不會捱上這兩槍。
“阿笙,我後悔了。”小兵低聲道。
聲音很小很輕,被山風輕輕一吹就散了。
東方慢慢的出現了一絲曙光,機槍連射的聲音漸漸也停了,屬於自己這方的所有火力都被壓制住了,看起來,他們這次夜襲完全失敗了。
槍聲變得稀稀落落起來。
一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從高處跌落下來,落在小兵背上。
小兵慢慢地甦醒過來,艱難地扭頭看了一眼。
他認出這具屍體正是昨天夜裡在出兵前豪言壯語說不用三小時就能把高棉軍半山守軍全殲的二團團長,也是之前讓他去通知指揮中心要求增援的那個黑臉男人。
“咦?老大,還有一個會喘氣兒的!”山坡上有個驚訝的聲音這般說道。
小兵心頭一怵,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咔咔”好幾道拉動槍栓的聲音響起,卻是空響。
“沒子彈了。”
“我也沒了,老大你呢?”
“最後一顆子彈賞給那黑炭頭了,我也沒了。”
“那,我去把他脖子扭斷?!”有人提議道。
就在這個時候,小兵的手摸到了團長腰間的一枚手榴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