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一?”十五歲的少年,哪怕再成長,樣貌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了。
只是比起十年前,這個少年變得更加陰沉了。
“憶芒飯店,德叔……”林益陽沒想到這家飯店竟然是羅有德開的,在他的印象中,羅有德還是那個憨厚老實,受了傷沒錢治傷自己在屋裡咬着碎布刮腐肉的農民。
羅有德開了飯店,成了廚師。
羅大樂說得對,十年間,什麼都變了。
羅有德看着嘴脣被辣紅,隱隱有些腫脹跡像的林益陽,視線不自覺地又往他前後左右看了看。
林益陽知道羅有德在找什麼。
羅有德找的,也是他一直找不到的。
迎着羅有德期盼的眼,林益陽輕輕地搖了一個下頭,三個字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般,透着無端的絕望。
“沒找着。”
羅有德臉色發白,喃喃着往後退一步,絆到了椅子差點摔一跤,等他強自鎮定下來之後,他拉開一把椅子慢慢地坐了下來。
“真的找不着了嗎?那孩子,那孩子那麼好,怎麼能,怎麼說不見就不見,說找不着就找不着呢?”羅有德的眼窩驀地溼透了,他用力吸了一口氣,那眼淚纔沒掉下來。
林益陽垂下眼,擦得鋥光發亮的桌面映出他的臉,堅毅冷硬的輪廓,深如淵黑如墨的眸,眼角凝着一點溼而透亮的水液。
那邊的阿笙已經吃飽了,武末招手叫來了羅知恩算了賬付了錢,老於打頭走前面,阿笙走中間,原本一直習慣走最後的武末突然往阿笙身邊擠了擠,走到了她的右側。
武末有一米八左右,身材修長勻稱,不瘦也不胖,阿笙比他矮小半個頭,武末走在阿笙右邊,就像一道最完美的屏障,遮擋住了右邊所有人的目光。
林益陽聽到了武末略顯凝重的腳步聲,卻根本沒擡頭。
戒心那麼重的警衛員,性子清冷說他是神經病的女孩,本就是萍水相逢,跟他沒多大關係的人,何況對方的態度一再表明了也不想跟他扯上關係。
那就到此打住吧。
三道腳步聲遠去,緊接着就是車門拉開,車子發動,加速離開的聲音。
林益陽扯了扯脣角。
羅有德突然站了起來,扭頭喊了一聲知恩,羅知恩蹬蹬跑了過來。
“爸,我在收桌子哩,你在這兒坐着不說話也不幫忙,還把我叫來去的想要幹啥?”羅知恩左手提着一塊抹布揮了揮,臉上滿是被打斷幹活的不耐煩。
“你這孩子話真多,叫你來肯定是有事啊。我要出去一下,你一會兒告訴你媽一聲,如果她問我去幹啥,你就說我陪林一哥哥轉轉村子,讓他看看小芒姐姐那些點子造成了多麼驚人的變化,順便撈幾斤小龍蝦回來做給他嚐嚐味兒。”羅有德道。
“小芒姐姐,林一哥哥?哦,我記住了。”羅知恩點了點頭,轉身又去收拾他的桌面兒去了。
“走吧,帶你轉轉。小芒看不到,你代她看看也好。”羅有德扯了扯林益陽的胳膊。
林益陽默默地站了起來,隨着他往外走。
這村裡他其實之前就已經轉了大半個小時了,可是轉來轉去都是陌生的景象。
可羅有德讓他代小芒看一看,他拒絕不了。
轉了小半圈,他又看見了那輛黑色桑塔納。
林益陽面無表情地拉了羅有德往另一條路走去。
走了幾步之後,他又突然停下了腳步。
“武末,開慢點,再找一遍,我就不相信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