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山村說好聽點是個人傑地靈的地方, 難聽點就是個沒被多少人知道的山坳坳,靠着幾個不知怎麼摸爬到這的文人才子傳播纔在世人面前現眼。
可是這個地方卻是周家世代的祖屋。周家第一代老祖宗是跟着大明先祖打江山的,雖只是個扛旗的, 但也是在戰場上同先皇出生入死過的。大明建立以後, 周家自然也跟着享受到了榮耀。周家三代單傳, 到了周啓鳴長房的境況已經大不如先前了, 反倒是偏房一個個混的不錯。
周啓鳴從出生開始, 周老爺就對他給予了厚望,凡事嚴以律己,很是嚴苛。七歲的年紀就已經將別人十二歲的書都看完了。
一天, 遠在京城的堂叔聽聞他的事蹟,對他很是好奇, 特意的將他接來了京城。周啓鳴就這樣在京城有了名氣, 更在堂叔的幫助下結交了當朝太子。
父親說:“像我們這樣的人家, 曾輔佐過先皇的,從開朝之初到現在大多都位列三公九卿。可是你再看看咱們, 混到現在也就你堂叔有了樣,且還是分枝。將來咱們嫡支如何就要指望你了。”
儘管他在衆人中年紀不大,但是領悟力並不比別人差。當時除了人人口中遺憾的英國公家嫡子外,恐怕再無別的人能與其爭鋒了。
後來他聽聞一件事,回到了家中, 沒想到卻遇見了至此讓他糾結一生的人。
吳子棟。
初遇見時, 他便發現這個人的奇怪了, 明明是個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孩子, 在成熟這方面卻比他還能裝。
“閣下誤會了, 我乃過路人。看到你馬車停在路邊卻沒人,這纔上來瞧瞧。”“他”當時的友好到現在想來都讓周啓鳴好笑, 恐怕當時“他”就猜出他的身份來了吧。
也不知道那個小巧多計的腦袋,當時在算計着什麼?周啓鳴嗤笑。
“周師兄,這些就讓我來吧。”
“周老爺原本就是讓我來伺候你的,前些天我有腿傷但是現在已經好了。這些瑣事你交給我就好了。”
當時吳子棟的故意討好在周啓鳴的眼裡看着好笑又好氣,若不是他有意幫他一場,“他”以爲他那點討好的把戲能擺佈的了他?
“周師兄,我,剛纔什麼也沒聽見。”
“如果讓我聽到半分泄露,”周啓鳴的嗓音低沉冷漠,赤裸裸地危險,“你,還有函山村的家人。”他沒有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那天“他”被人陷害掉在坑裡,無意間聽到他最大的秘密。漆黑不見底的深眸中,難得的閃過一道利光,剎那間殺機四起。
當時是什麼改變了他的殺意呢?
清冷的月光下,一雙眸亮無辜的眼睛就這樣暴露在他眼下。
許是那是起,心中的某點就悄無聲息的發生變化了吧。
他們都說他有龍陽之癖,他覺得自己沒有。只以爲那種興奮的感覺是高興自己找到了一個跟他差不多的人。
畢竟跟他一樣優秀的人很少見到。
千算萬算他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有入迷到無可自拔的時候。
也正是這種執拗使得周家想要崛起的願望不僅沒有成功,反而在他手中斷送了……
想到周家父老,周啓鳴心中只有無盡的抱歉和後悔……
是的,他後悔了。
現在的他獨自一人坐在一個大石頭上,面前是一片廣袤的沙漠,背後也是人來人往的異域集市。
回想起往事,他的心跡平淡。身後有人來叫他吃飯喝酒,是個有個高鼻子高顴骨的男人。
周啓鳴聞言,也回笑了一句“就來。”
他還能活着跟別人喝酒,只不過那個京城他這輩子是再也回不去了。想着那自以爲是死期的夜晚,他苦笑了下,她心中大概也是有他的吧。
吳子博。
從小他便有一個讓人看不起的哥哥,既不能幫他跟別人打架報仇,也不能在村子裡保護了他們家。
跟他想象中的哥哥一點都不一樣。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變得不一樣了。
他不僅敢爲了孃親跟村裡的人爭辯,更跟周老爺爲他找了個活計。天知道,孃親不知道說過多少次讓他跟周老爺再重新求個差計,可他每次連開口都做不到。
可是後來他做到了,不僅如此還開始重新上學堂讀書,掙得了功名。
這個“哥哥”讓他開始高看,甚至是崇拜了。
他開始羨慕,甚至是嫉妒了。
直到發現這個“哥哥”不是“哥哥”,而是“姐姐”時,所有的一切不公的嫉妒的情感都沒了。
只剩下那想讓他疼惜的念頭,他親愛的姐姐啊,別的女孩子戴花束腰,在家安心做飯繡花。可是她呢,自小便承受着不屬於她的人生。
她的心底裡要承受多少的孤獨和寂寞。
他決定要做她背後的依靠,此話不再是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