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時間與前幾次不同, 此次從日升到日落。中途皇上的身體似乎出了異樣,換成了太子來監考。吳子棟一直覺得有道視線停留在她身上,偏偏不敢擡頭去看, 直到交了考卷才發現那人正是太子。
不過一天榜單便出來了, 一甲三人, 周啓鳴爲狀元授翰林院修撰, 吳子棟爲榜眼授翰林院編修, 魏志正爲探花授翰林院編修。其餘人賜進士的,傳臚的;庶吉士的,翰林官的都有。
考完試之後前三名有幸得到聖上親自召見。吳子棟才第一次見到了這當今皇上, 與她心目當中想的到也相差不大。當今皇上還不到六十的年紀,頭髮卻早已花白, 臉上更顯老態。彼時旁邊還坐着一個保養的很好的妃子, 黎妃。正是當今慶陽王的親生母妃。
“你們的文章我都看過, 文采確實不錯,”皇上說, 旁邊站着的太子也對下面的人連連稱讚,父子倆你一句我一句談得甚是歡樂。這時,一道鶯麗的聲音插了進來,“聽聞,狀元郎與太子私下關係也甚好, 不知此次殿試可有互相交流?”
短短的一句話引得皇上、太子, 包括殿上所有的官員還有下面站的三個人眉頭緊蹙。私下關係是私下關係, 殿試豈是能隨意交流的?這不是明擺着說太子對周啓鳴有漏題之嫌, 周啓鳴的這個被御賜的狀元郎名不副實, 更是當場打皇帝臉嗎?
果然,皇上一聽這句話臉上頓時變得跟黑炭一樣, 渾濁的眼珠盯着她,“愛妃的意思是朕有眼無珠?”冷冰冰的一句話立時叫還在悠哉哉的黎妃如芒刺在背。
“臣、臣妾不是這個意思。”戰戰慄慄地回答,皇帝哼了一聲也不再理她。大殿之上又恢復了一派和諧的模樣,但是人人心中含事。
吳子棟暗歎了一口氣,以這樣的情況來看,就算前世原身沒有將趙彥衡府裡的兵部圖偷出來,有這樣沒腦子的娘,慶陽王也難出頭啊。
皇上還給吳子棟等人在京城各自賜了宅子,儘管比不上高門大戶,但是在這京城百姓之中算是不錯的了。她也算是有了個依靠。等到趙彥衡給了嵩陽書院的消息之後,她立馬給家裡去了封書信,吳子博可以領着信去嵩陽書院,到時候徐氏一個人便可搬來京城居住。
這天,她照常在翰林院忙碌,外面有個人來說有人來找她。聞言她放下手裡的活,一個叫作何繼宇的人看了她一眼。
走出大門就看到一個氣宇軒昂的身姿站立在石像旁,正是周啓鳴。看到吳子棟出來後,原先冷硬的眼眉不禁柔和下來。此種變化怕是連他都不曾發現。
“周師兄?”吳子棟很是驚訝,上次雖然周啓鳴被皇上賜爲翰林院修撰,但是他並沒來任職,沒過了幾天聖旨再度傳來周啓鳴改去了詹士府,任少詹士。剛一考中狀元便是正四品,一時之間着實讓許多人眼紅不已。
“許久不曾相聚,正想來問問你適應的如何,”吳子棟心中失笑,距離他們上次相見不過纔過去七天,“索性也快到時間了,不如我們一起喝一杯去。”周啓鳴看着面前人眼底的青色心中有一抹心疼,提議道。
吳子棟先是驚訝隨後便有些爲難,她雖然近來這翰林院,但是每日過的十分忙碌,再加上有個時刻緊盯她的上司,更是時時刻刻不敢鬆懈。吳子棟原想着等到休沐的時候再相聚,奈何周啓鳴不願意,最後只能他先等着吳子棟了。
吳子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時,旁邊的何繼宇又看了她一眼。“有些人吶,心思收不回來正事不好好幹,歪事到是不少,哼,在此奉勸他一句,有攀權富貴的心還不如好好地編些書來。”
說話的正是她的上司翰林院的侍讀何繼宇,打從她進門的第一天起便看不慣她,找到機會便要將她奚落一場。原先她心中還覺得委屈,再後來得知那何繼宇是她拒絕求親那王大人的親戚,且她又曾親眼見過他在他上司面前諂媚至極的樣子,吳子棟便再也不會因這種人的刁難委屈了。
此次進翰林院的人一共五個,除了她跟探花魏志正是編修之外,其餘人都是翰林官。五個人中,四個父親官職至五品或之上。只有她,家境寒酸,背後無人依靠。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日落,她才從裡面出來。出來時周啓鳴還站在石像處。
“走吧。”吳子棟道,周啓鳴看了她一眼,要張嘴說什麼最後還是嚥了回去。兩人找了個很是安靜的茶館聊天。
周啓鳴問了問她的情況,吳子棟都只說好不說壞,他也只能無奈的嘆口氣。“翰林院薪水低,這羣人一貫趨炎附勢、阿諛諂媚,若是你真的受到了什麼不平……”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吳子棟打斷了。
“這是太子的試探,我懂。無論他們說什麼,我都不會與他們計較的。”吳子棟隨口道,確實她都熬了這麼久了怎麼可能會被一兩句不中聽的話就刺到呢。
“那就好……”兩人頓時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一時之間茶室裡有些安靜。
“你也不用太着急了,”周啓鳴忍不住先開口道,“等太子將河西的事情辦完自會考慮你的事情。”
河西?吳子棟敏銳的察覺到這兩個字。她端起茶杯,不動聲色地打聽:“周師兄說笑了,我能進翰林院就夠了,其餘的奢望……還是先好好幹好現在的活吧,”她狀似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道,“那周師兄呢?你近來過的怎麼樣?”
“何來的怎麼樣?君要臣做什麼,臣便做什麼就是。”周啓鳴笑道。
聞言吳子棟跟着笑了,眼神卻變得幽深邃暗。周啓鳴對她的警惕性還是太強,根本不能從他嘴裡扣出什麼有用的東西。
“聽說後日皇上會在西郊圍場狩獵,到時候會有很多的大臣官員來,你想不想去?”周啓鳴看着她的眼神裡閃着一抹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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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吳子棟搖了搖頭:“那等重要的場合,又豈是我這種小人物去的。”像這種場合一般都是五品以上的才能去的了,她這樣的還是好好編書吧。
周啓鳴聞言哈哈大笑:“你只管說想不想去,這樣的地方多加幾個人想必皇上也不會在意。”既然他都這樣說了,吳子棟也就點了點頭,“自然是想的。”這樣的地方,多見識見識也無妨。
……
當晚,吳子棟的宅院裡。她熄滅了燭火正準備睡覺,還未走到牀上就被一突如起來的人抱起兩人雙雙跌倒在牀上。
“是我。”熟悉的清冷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說起來。趙彥衡已經很久沒有再來找過吳子棟了,儘管如此這段時間她也從未放鬆過。
“怎麼?聽到是我你彷彿不高興啊。”他嗤笑一聲。吳子棟掙脫不開他的胳膊索性也不再去管,“我有件事想跟你說。”她將今天從周啓鳴那聽來的說了一遍。
“河西?”趙彥衡嘴裡咬着這兩個字,隨後像發現了寶藏一樣,哈哈大笑,“你可知河西那裡住着誰嗎?”趙彥衡在吳子棟嘴裡說了一句話,令她震驚萬分。
河西鹽運乃是官家掌管,那裡住的正是已經退了休的運司歐陽大人,現任運司是他兒子。
誰都知道鹽乃是民生之基,掌管了鹽運便相當於掌管了百姓的生活,這裡面的油水可想而知。如今太子想要掌管鹽運,那他又想幹嘛呢?
“看來有些人忍不住了。”
夜晚漫長……
趙彥衡是天剛剛亮時離開的,待他剛回到府邸便有人來報,“府裡有人來傳話了,說是老爺命令您今天務必回家。”流觴說話時小心的看着自家公子。
“有說是什麼事嗎?”趙彥衡從吳子棟宅院出來後看上去心情不錯,並未受這句話的影響。
“聽說是二公子生病了。”
趙彥衡聞言停住了動作,“生了什麼病?”
“聽說是被人打了一頓。”
趙彥衡聞言就笑了,前世也有這麼一出。他那二弟在街上走的好好的不知被什麼人套頭一袋按着就打,回來之後鼻青臉腫的。他那繼母傷心了好幾天啊,當時打他的人是趙彥衡安排的,如今他並未做什麼安排,他那二弟還是逃不過輪迴,嘖嘖嘖。
此時的英國公府正一偏鬧騰呢,嫡出的二公子被人在外面欺負成這樣,可讓當家主母好一頓傷心。
“照我說,你也別去找什麼兇手了,依我看,這件事就是你那大兒子做的,”一個看上去年紀不是很大的婦人拿着絹帕子抽泣,“如今最希望我們兒子出事的,不是他還有誰?!”
英國公不忍妻子如此傷心,安慰道:“衡兒的腿傷早就好了,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再去傷害莫兒了。”如果現在趙彥衡的腿傷依舊沒好,到是值得懷疑,但是既然已經好了,憑趙彥莫的能耐又如何礙的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