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 20 章

嵩陽書院無論是佔地面積、環境設施還是夫子人數不知道比常寧書院高了多少。它與三大書院還有一個最不一樣的地方,隸屬官辦,學費是由朝廷出的。這裡的學生要麼是達官貴族,要麼是極有文采的人,他們三個在這裡還真是很普通。

三人見了昨天的招學先生魏升就正式入學了,手續比常寧書院還要複雜,好在書院人員行動快很快就辦好了。講堂位於一處靜心湖上,周圍是清幽寧靜的水面,於安心學習的書生很有好處。三人沿着水橋走過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簡單介紹了一下,吳子棟三人便隨意坐在了幾處空位。她選了個靠邊的位置,此處靠臨湖水風景優美。因爲學生人數多又多是兩人一桌,吳子棟旁邊坐着一個十分清秀的男人,脣紅齒白。他對她似乎很感興趣,上課途中好幾次偷眼看她。

她忍了好久,念着剛來不能惹事纔沒有警告他,只能默默裝作沒看見,遠離他。

下課之後,原想跟着孫宏斌一起回齋舍,他卻已經跟一棒子人混的很熟了,原來他跟其中一個來自金陵府的公子從小就認識,五人相約下課之後去迎春樓吃酒。無奈,吳子棟只能獨自一個人走回齋舍。

卻沒想到,進屋便撞到了課堂上的那個男人。

他顯然也很訝異,繼而驚喜道:“想不到新來的舍友真的是你。你又是我同桌又是同舍,看來我們真是很有緣呢。”他突然欺身而上,吳子棟逼不得已後退到靠牆,趙子睿不僅比她結實,還比她高了一個頭。

如此不加掩飾的強勢引起了吳子棟心裡的反感,皺眉警惕。

“你要幹什麼?”

趙子睿的眼睛裡亮晶晶的,彷彿有什麼閃過,他第一眼看到吳子棟的時候就很感興趣,所以剛纔看到新舍友是她的時候纔會那麼激動。

聽到冷冰冰的問話時才反應過來他有多失禮,趕緊後退了兩步,悻悻道:“不好意思啊,就是剛纔看到你有點激動,”她的表情依舊黑臉,他尷尬地笑了幾聲才反應過來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我名字是趙子睿,字彥。”

“吳子棟。”好歹一個房間的不好搞的太僵,她冷臉僵硬回道。

趙子睿就好像看不見她的臉色一般,不僅熱情地幫着鋪牀,還招來了自己的小廝去香滿樓買了飯菜回來,擺到房中的桌子上,熱切地召喚吳子棟來吃。

“香滿樓的飯我吃過好幾次了,他們的大廚是從南方來的手藝非常不錯,可以嚐嚐。”

“書院雖說很大但是沒有食齋,每天只能自己解決,”轉頭卻看到吳子棟依然坐在牀上,疑惑道,“怎麼?怕不合胃口不想吃?”

吳子棟該說什麼呢?即便是常寧書院的學生,就算是孫宏斌她也一直保持着很好的距離。可這個人一上來便打破了這個距離。

“謝謝,但是不用了。”她冷漠疏離又客氣的拒絕,然後拉開被子脫去外衣,背對着趙子睿,一副要睡覺不想交談的架勢。

雖然不過才大半天的時間,但是這個人行爲強勢、自大,邀請她一同品菜時骨子還透露出濃濃的優越感,顯然他是個出身很好的公子,而且其父親應該還有些地位。

這樣的性子……跟那個握住她把柄威脅她的男人簡直一樣讓人討厭!想到那個人昨天的話,吳子棟心中突如起來一陣憋悶,只得狠狠閉了眼睛入睡。

趙子睿被拒絕了,本人卻不見被冒犯的生氣憤怒,只讓小廝撤了飯菜稍作梳洗之後躺在牀上。目光卻一直盯着那個看似消瘦的背影,眼神裡顯出一絲迷戀,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精緻不一般的男兒呢。

再想到什麼時,眼神轉變爲一種勢在必得的佔有。

嵩陽書院雖然名聲比常寧書院大,但是此處大官貴族的後代較多,他們常常吃不得苦,喜於享樂。只有少部分類似於吳子棟這樣貧寒家庭出身的學子在刻苦,這樣一來學韻氛圍就不濃厚了。除了不弱的夫子和大量的書籍,實在是妄爲“四大書院”。

但是不得不說,這裡夫子的學識的確是常寧書院比不上的。因爲大部分的學子都通過了院試,學習的課程也相對會複雜,思考的程度會更深。

且這裡教學與研究相結合,各學派會在此互相講會,問難,甚至論辯。因爲官學,所以論辯的主題大都與政治沒什麼關係,或者讚揚當今聖上的治理。各學派其中以儒、法、心學最爲受歡迎。

吳子棟趁機加入了一個法學的團體,每次就算跟着一衆學子在下面聽別人講論都會有煥然一新,煥然大悟的感覺。其中一次講會道:黃帝有言曰:“上下一日百戰。”就是說這個社會若是沒有了制度、規則、法治的約束,上下一日百戰的戲就會沒完沒了的上演。

所以人天生就應該受到制約。只不過,有些人是被制約,有些人是制約別人。若是想不被人制約,就要看自己手中的能力和權利有多大。

吳子棟在法學這方面因成長的速度最快,在一衆學子中尤其顯眼,一次儒法辯論上被選爲第三辯者。儒家重德,法家重治,好比天上的太陽和月亮,一陰一陽。往常每次的辯論上都分不出什麼勝負,此次衆人也大都看個熱鬧。

卻不想,新來的學子吳子棟的表現則很是亮眼,雖然最終也未分出勝負。但似其在場上步步緊逼,以豐富的學識將對方陣營一次又一次打的潰不成軍。最後他們被逼使出了殺手鐗,但此時的局勢已如覆水難收,儘管被裁判照常宣佈不分勝負,衆人心中都有桿秤,吳子棟此次也是大大的出了一次風頭。

“在下李天祥,敢問您是?”這是剛纔場上儒派的辯者。

“在下吳子棟。”她微笑,回的有些疏離。

對於她的反應,李天祥毫不在意,笑道:“我應是比你大,你可喚我一聲李師兄,想不到吳師弟年紀輕輕卻有如此見解,在下實在佩服,”恭維了一番,又道,“我同幾個師兄弟於後日在迎春樓有約,若是吳師弟不嫌棄可一同前往。”

吳子棟道:“多謝李師兄好意,但是後日我還有事……”

“後日有事那就大後天,”李天祥搶道,又問,“大後天總不會還有事吧?”

“行吧,那就大後天……,”到底吳子棟心不狠,不好對着一個滿臉堆笑的人拒絕。李天祥得了準確答覆這才滿意地走了。

第二天是休日,此時節鶴山上有許多的楓葉掉落,橙黃一片,仿似踏入另外一個靜謐的世界,許多學子都紛紛踏秋遊玩,趙子睿也去了。沒了眼前的麻煩,吳子棟則安心地待在齋舍中,手捧一本道德經。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若是下次還有辯論的機會,她不至於手忙腳亂。

“吳師弟,”外面走進一個高大的男子,他面色匆忙,“外面有個自稱是常寧書院的學生,非要見張棟樑,”他有些抱怨,“我都說了張師弟不在,可他就是不走大吵大鬧的。還說張師弟是他家下人,既然主人來了,他必須要來迎接。”

常寧書院能說是張棟樑主人的,也就是陳文才了。他來幹什麼?

“吳師弟,你跟他以前也是一個書院的,肯定認識。不如你出去看看,若是夫子一會兒回來見到了肯定是要發火的。”男子懇切道。

吳子棟想了一下,合上書起身跟他一起往外走。

兩人一起走到書院門口卻不見人,男子問旁邊的同門,“剛纔這的人呢?”同門知道說的是誰,便道:“他剛纔在這大吼大叫的,非要讓張師弟出來。乾脆讓他去客廳等着了。”

客廳是書院的家眷來時待客的地方。兩人又往那處走去,果然一走到門口便聽見門內的諂媚聲,陳文才。吳子棟看了眼旁邊的同學,果然皺着眉頭,指不定心裡對常寧書院什麼想法了,心底不禁暗歎一聲,都怪這陳文才。

“吳師弟!”還未進到屋內,陳文才便眼尖地瞧見了她。彷彿兩人很熟一般,快步走過來拉住她的手,還未開口說話眼淚便落了下來,“一別數月,師兄想念的緊啊。”

其他人見同窗相見分外眼熟,兩人似有很多話要說一般,不便打擾都走了。善解人意的臨走之前把門也順帶關上了。

吳子棟掙脫開自己的手掌,擠出一絲笑來:“確實也有數月不曾相見了,不知山長還好?”她給陳文才倒了杯茶遞過去,“陳師兄不是在常寧書院學習嗎,怎的想到來嵩陽書院了?”

陳文才接過茶杯喝了一口,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告訴你也無妨,”湊近吳子棟的耳朵道,“我爹找了花了大價錢,把我從常寧書院弄到嵩陽書院了。”他一撩衣袖,驕傲似的看着吳子棟。

你們拼了命的考中了鄉試才得來的書院,我爹花點銀子就辦到了。

吳子棟面不改色:“那真是好事,恭喜陳師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