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牢頭張揚一副‘果然如此,這又是一羣官賊勾結之人’的瞭然表情。王越兩人扶着徐庶,很快就回到桓階居處的一間客房裡。
韓嵩與桓階看着他們剛從獄中救出的,這個已經被獄卒拷打的遍體鱗傷的年青人。相視一眼,都是搖頭嘆息一聲!
都是想着:“唉!現在的年青人真是太沖動了!這麼小小的年紀,就能殺人逃亡多年。可惜了這樣一個人才!雖然他身上的傷勢看來不輕,總算趕到及時,沒有受到什麼傷筋動骨的傷勢。
他年青的臉龐卻是依舊乾淨英俊,讓人一眼就能生出好感來。”
只能說人長的漂亮就是佔便宜,不論男女。一個人,讓人一看到就覺得養眼,自然心情就好,同樣的情況下,自然會對漂亮的人給予更多的關照。這就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的真理了!
兩個大漢,正小心的放下徐庶受傷的身體。
那個年輕些的漢子站在牀前一躬身道:“草民謝過兩位大人的仗義相救。否則我們這位忠義的小兄弟這次只怕是難逃此難了!從今往後,兩位大人但有所用只管開口。史阿定赴湯蹈火,再所不辭!”
韓嵩與桓階聽史阿一口充滿江湖氣的話語,都還是不習慣,皺了一下眉頭。
桓階淡然開口說道:“史俠士!你無須謝我,只管謝過韓兄就是!這次如果不是韓兄親自開口,本官未必會出手幫你們的!再說,此次也是你們自己出的力,本官並無多少功勞,當不得你一謝!”
韓嵩接口說道:“哎!這次還是要謝謝伯緒賢弟仗義相助!要不是伯緒,長沙府的大牢也不是那麼好闖的!
說來也巧,要不是本官正好來長沙找伯緒辦理公務,你們也救不了這個年輕人!要不是聽史阿你說他年少卻有豪俠之氣,可憐他的母親孤苦無依!就算你與本官有同鄉之誼,本官也是懶得出手相救!”
“你們這些人,就知道行俠仗義,打殺個痛快!可曾考慮過你們以武犯禁,豈不是損害了朝廷律法的尊嚴。”
史阿有些尷尬,張開口卻是沒能說出話來。
心中想着:“怎麼說,這次也是自己求到這個別駕同鄉,才能救出徐庶這個小兄弟。人家有官威,就算是讓他說上兩聲也是沒辦法。總不能人家剛幫了你很大的忙,你馬上就翻臉不認人的跟他大罵一場吧!”
只是史阿身邊那個年紀更大些,看來卻是更有雄壯之色的大漢,卻是忍受不住這個酸儒文士嘲諷的語氣。
濃眉一掀,怒聲回道:“朝廷的律法要尊嚴,可是我們這些草民的尊嚴又在哪裡!那些仗勢欺人的官宦地主,在地方上稱王稱霸橫行霸道,朝廷的律法在他們身上可有半點尊嚴?”
“大人你所說的那些尊嚴,只是用來欺壓我們這些草民百姓纔有用吧!”
史阿一看韓嵩氣的吹鬍子瞪眼,馬上就要爆發,連忙向韓嵩賠了個笑臉,拉着那個大漢向門外走去。
一邊勸到:“韓大人你息怒,我這個兄長一向是個粗人,你別和他一般見識。王兄長,你也消消氣!韓大人也就是那麼一說,你不必太較真!我們去外面說,去外面說會話!”
史阿拉着那王姓大漢走出門外,知道韓嵩他們聽不到了,才壓低聲音說道:“王越兄長,你這又是何苦呢!咱們這次不就是爲了搭救元直兄弟嗎?要不是這樣,咱也根本不用看這些當官的人的嘴臉。”
原來這大漢卻是十年前走遍天下,挑戰天下英雄,卻是無有敵手的當今劍聖王越。
據說當年他曾與呂布一戰,最後結果是呂布也甘拜下風。這樣的稱雄多年人物,自然是有他的傲氣。
“總算還好,這次韓大人看在與兄弟是同鄉的份上,願意幫我們出力。免得咱倆親自去闖牢劫獄,也省下點氣力!官面上能不用得罪的,還是多少要給他們留些面子不是!
至少他們兩人還算是好官嘛!要是其他那些貪官污吏們,我們還真得是寧可讓元直去死也不會求他們的。最多日後殺了他們爲元直陪葬就是!不過如今能救出元直來,就一切都好!”
王越卻只是點點頭,吐出胸中的一口悶氣,再不說一句話。
看見兩人走出門外,韓嵩更是生氣,怒喝道:“真是個無知的匹夫,怎麼敢如此辱罵朝廷!要在往日本官非把你下了大獄不可。簡直是不知所謂!”
其實他心中也是知道,如今的亂世之下,大漢朝廷還有什麼尊嚴可談!只不過就象是馬日磾一樣,一向被道學所約束,一時間落不下面子而已。
轉過一張黑臉,看見躺在牀上不能動彈的徐庶,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都是你這個渾小子惹出來的事。你說你小小年紀,怎麼就這麼不想學好呢?你想沒想過,你這輩子究竟要做什麼?難道你就準備這樣虛渡一生嗎?”
徐庶從看到史阿這個前輩時,就知道自己這次有救了。對於這個幾年來,對自己一向關照有加的遊俠高手,除了原有的尊敬,更多了一份濃重的感激。
“史阿前輩此次爲了救我,定然是委屈求全的向着眼前的兩個官員求助了。要知道他和王越大師一樣,都是對這昏暗的官府沒有一絲好感的啊!”
可是這兩個官員怎麼說也算是自己地救命恩人,有恩不報,可不是他徐庶的風格。面對救命恩人的責問,他也是和史阿一樣的心情鬱悶。
卻又不得不回答:“小子徐庶字元直,多謝兩位官爺仗義救命之恩!小子從此會離開城鎮,遠遠的離開。想我有一身的武藝,難道還不能很好的在江湖中生活下去嗎?”
聽了徐庶的回答,韓嵩與桓階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對視苦笑一下。韓嵩更是被氣的扭過頭,不再看一眼徐庶。
心裡想着:“怎麼救了這麼一個死不悔改的混小子出來。不過他要是不混,也不會十八歲就敢殺人,逃竄於江湖了。”
桓階一臉痛惜的問道:“元直啊!那你就準備一輩子東躲西藏,直到有一天,你老了逃不動了。再象今天這樣被官差捉住,打入死牢嗎?如果你有了孩子,你讓他們怎麼活下去!
跟你一樣被司寇連坐定罪?即使過了百代,還是要將你的子孫臉上黥面墨刑,刺字塗墨。以供官府役使。或是賤賣給那些商賈大戶爲奴婢,終生受人凌辱嗎?”
桓階停頓了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繼續說道:“男人要有責任感,孝敬父母,愛護妻子纔是人生至理。
不要讓你的親人永遠是因爲你帶給他們的傷害而記着你。你這樣一逃了之,你的父母不擔心你嗎?這些年,你可曾在自己的父母面前盡過一絲的孝心。
你有一身的武藝,武勇過人,你能戰勝十人、百人,本官信你!可是隻我長沙郡就有精兵五千餘,你能戰勝幾人?同樣的你武藝高強又如何!如今卻在我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面前,毫無反抗的力量,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這就是書中的學識給我的力量。對付你,我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我卻有無數的郡兵、官差來爲我執行我想施行的命令。”
徐庶在這些逃亡的日子裡,無聊之極,很是讀了些書。只是卻沒有人指點,很多問題卻是沒能想明白。現在聽桓階如此說來,深覺有理,想起自己逃亡在外,在家孤苦一人的母親,和以往的親朋卻是連見面也不能。
不由得想念起四年不見的母親,和親人們來,想得更是有些癡了。遊子離家,難忘的永遠是最親的家人,可是他卻是有家也不能回了。
“難道真得就這樣在外面混上輩子嗎?難道等母親病了,也不能盡孝牀前嗎?那我還算是人子嗎?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就象這官老爺說的一樣,我要堂堂正正的做人。要讓母親大人爲我驕傲,而不是再這樣無止境的擔心下去!”
想通的徐庶倒在牀榻上一抱拳,對着兩個救命恩人真誠的說道:“兩位恩公,徐庶當初年少不懂事,出於一時義憤犯下大過。只是每有悔改之意,卻不知如何才能補救。還請兩位恩公救人救到底,指點小子一條明路。”
韓嵩與桓階看到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又能讓一個有志氣的浪子洗心革面。心裡很是滿意。
在他們的想法裡,能使一個犯下錯誤的年青人改過向善,那纔是人生最大的成績。浪子回頭,比教出一個好學生來更有成就感。
兩人的臉上都是綻開了笑容。
桓階笑過說道:“元直,聽史阿所說,當年你所殺之人也是個十惡不赦的惡棍。你本性也不算是很差,他還說你很有孝心!我也是應了別人的請求,出手救你一回。你只要真心改過,其他的都可以交給我們!
本官會把你的戶籍調到長沙來,還可以幫你消去案底。順便派人把你的母親也接了過來,以後你就是荊州人氏了。至於你自己,還是要趁現在年紀不算太大,多讀點書纔是正理!”
韓嵩也是撫着自己下巴上如山羊鬍子的短鬚,點頭說道:“正是應該如此!本官前幾日正好聽說,龐德公他們在鹿門山新開了一個書院,招收各地有向學之心的年青弟子。
想他的學問還是不錯的。本官與桓祭酒就聯名推薦你去他那裡讀書吧!
他龐德公能堅持節操,不出來與我一起做官,這收弟子這點面子還是要給我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