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楊婕導演那“不卑不亢”的陳述後，曹志強沒有立刻回話，而是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起來。
順便，也趁機思考了一下投資西遊記劇組這個事情的利弊。
實話說，從歷史角度看，86版《西遊記》確實是經典，他本人也確實很喜歡，畢竟是他前世小時候最愛看的電視劇之一。
但從他個人角度講，此時投資86版西遊記，完全是吃力不討好。
坦白說，西遊記的實景化拍攝，雖然被吹的很厲害，但在曹志強看來，這完全有點畫蛇添足的意思，或者說，不是必要選項。
因爲在曹志強看來，像西遊記這種神話劇，根本不需要搞太多實景拍攝。
當然，這不是說實景拍攝不需要，而是太過追求實景拍攝的話，就捨本逐末了。
西遊記是神話劇，又不是風景紀錄片，完全可以拍攝幾個關鍵鏡頭，比如師徒過瀑布那個鏡頭，或者去張家界拍點遠景鏡頭，然後其他大部分鏡頭，都可以在攝影棚裡拍攝。
實際上，曹志強記得，他前世小時候看西遊記的時候，對那些實景的風景，根本就沒多少印象，印象更深的反倒是一個個的人物，比如女兒國國王。
哦，對了，女兒國國王，現在被他給睡了，還懷孕了。
當然，這時候呢，西遊記劇組還沒拍女兒國那一集。
而看西遊記劇組的拍攝進度嘛，估計等朱霖生完孩子，也還來得及去拍女兒國國王。
扯遠了。
也就是說，雖然楊婕導演的實景拍攝精神，確實是一個大膽創新，但曹志強從一個樸素觀衆的角度看，這完全沒必要。
說真的，曹志強根據他自己的觀感，他在86版西遊記中印象最深的背景，其實是大鬧天宮的天宮，以及東海龍宮的龍宮。
而這幾個地方，恰恰都是在攝影棚裡拍攝的。
另外，像什麼《禍起觀音院》這種，也不用非得去福建跟杭州之類的地方去拍實景，然後再剪輯合成。
這種拍攝費時間費功夫費金錢，實際效果卻很一般。
畢竟真的看《禍起觀音院》這一集的時候，有誰真的會注意背景到底是哪兒啊。
換言之，在曹志強看來，哪怕是《禍起觀音院》這一集，也完全可以在攝影棚裡拍攝。
哪怕爲此重新爲此建造一座簡易寺院，總體花費也比他們到處去實景拍攝花的錢少。
而且建造一座寺院之後，也不是一次性投資，事後還可以當做旅遊點，當成旅遊產業。
如此一來，等《西遊記》正式播出，還能從這個《西遊記》影視城裡源源不斷的拿回收入。
不僅如此，這種方式還有地皮的價值。
如果是三環以內建造這個西遊記影視城，等以後土地價格起來了，那更了不得。
就是說，如今想要用個人的名義批一大塊地搞建設，那當然不行。
但如果是打着建造影視城，拍攝我國第一部神話電視劇西遊記的名義，那是可以申請下來的。
這一點上，八七版《紅樓夢》劇組就做的很好。
拍攝紅樓夢的時候，劇組爲此特意申請北平市政府，要求打造一個便於拍攝紅樓夢的仿古園林，也就是北平大觀園。
咦，好像那個大觀園，就是在1984年開始審批建設的，具體月份不記得了，但大概率是下半年。
總之，北平大觀園建成以後，紅樓夢劇組不光靠賣門票還清了欠款，而且還搞成一個著名的3A級旅遊景區，且後續一直都是盈利狀態。
沒人具體統計過北平大觀園的具體盈利是多少，但肯定不會少。
因爲早在大觀園開建時期，只是一期工程的時候，一年來這裡的遊客人數就突破一百萬人次，這在當時來講是非常恐怖的數字了。
至於後來的地皮收入，那更是不用提了。
曹志強記得，他前世去參觀過的北平大觀園，佔地足有13萬平方米，而且還在二環以內，處於西二環跟南二環之間的角落，地理位置非常好。
不用說2024年了，就說2010年，你看看北平二環以內的房價是多少就行了。
因此，從投資角度看，藉着拍紅樓夢的名義建設大觀園，是穩賺不賠的。
另外，曹志強最近還打算搞個涉外旅館。
如果能把涉外旅館的地址也包括在內，那收益就更高了。
換言之，如果是讓曹志強來拍西遊記，他不會學楊婕導演那樣，以實景拍攝爲主。
他會以攝影棚拍攝爲主，而且會藉機搞一個西遊記影視城出來。
這樣做的話，省錢倒未必，但賺錢是肯定的。
而不是像歷史上的86版紅樓夢一樣，只是名氣夠大，但實際收益卻很低。
單純靠賣版權來收回成本，那得猴年馬月啊。
再者說，楊導演的口氣也太大了。
一開口就跟他要三百萬拍攝經費。
而且這三百萬是純給，沒有其他保障，也不能讓曹志強干涉具體拍攝。
最多是可以讓曹志強在裡面客串個角色，以及每一集結束的時候，出字幕的時候，打出個“特別鳴謝”之類的感謝字幕。
像這種賠錢賺吆喝的事情，曹志強當然沒興趣。
不過雖然想要拒絕，但如何開口拒絕，也是門藝術。
必須拒絕的委婉，還得不得罪人才可以。
想到這裡，曹志強放下茶杯，未語先嘆道：“楊導演，對於您那個實景拍攝的想法，我是絕對贊成的，而且我也絕對相信您能拍好這部經典的西遊記。
從我個人角度，我是非常樂意贊助的。
不過……您來晚了，我現在真的拿不出那筆錢了。”
“啊？”同樣正在喝茶的楊婕導演一愣，連忙放下茶杯，然後微微一笑。
“曹廠長，您這就說笑了。
現在誰不知道，您是我國最有錢的個人，個人財產超過一千萬，實際控制的財產超過一個億，絕對的全國首富。
您這樣的全國首富，還差那三百萬嗎？
所以，您如果不想投資，直說就是，我可以理解，何必找那些藉口？”
曹志強立刻做出驚訝的表情：“等會兒等會兒？全國首富？個人財產一千萬？實際控制的財產超過一個億？這誰在胡說八道呢？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這麼有錢？”
看到曹志強如此作態，楊婕導演皺了皺眉，但很快又微笑道：“坊間都在這麼說，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啊。
更何況，您之前拍攝的那部電影，據說在日本大受歡迎，成了去年最賣座的電影，票房超過97.5億日元。
現在日元兌RMB的匯率是100比1，就算換算成RMB，那也是9750萬RMB了。
日本那邊都是走分賬模式，您這一票，按照十分之一的收入算，起碼賺了975萬RMB。
這還是單純走正規兌換途徑。
如果您是拿日元外匯過來，那這購買力，可遠遠不止這個數。
再加上您之前賺的，一千萬是往少裡說。
這還是您的個人資產。
要是算上您掌握的企業資產，那就更沒數了。如今咱這全國人民，有一個算一個，不算華僑外賓，真正能個人超過一千萬的，好像就您一個。
您說，您不是全國首富，誰是啊？”
聽對方這麼說，曹志強搖頭苦笑道：“我的楊大導演啊，您也是老前輩，應該知道坊間傳聞不可信。
我要真有這麼多錢，我還至於繼續熬夜寫書寫歌，各種想辦法找錢嗎？
我要真有那麼多錢，一輩子也花不完，提前退休不香麼？幹嘛還這麼拼？”
楊婕導演皺了皺眉：“可大家都那麼說。”
曹志強道：“所以說，以訛傳訛要不得。”
頓了頓後，曹志強又道：“也罷，既然您是導演界的老前輩，也算自己人，那我就跟您實話實說，公佈一下我的實際財產好了。
首先，就是您說的那個日本電影票房的事兒。
沒錯，我拍的《雨中戀》，在日本確實取得了不俗的票房，也確實是去年的票房第一，總票房也的確超過97.5億日元，堪稱歷史之最，這都沒錯。
可問題是，我這是外國片，是要以紅光電影廠的名義送過去，跟那邊的發行公司，也就是東寶株式會社合作發行。
說是合作發行，但實際上主動權都在人家手裡。
雖然對外說，我們是一種票房分賬模式，但我們能分到的比例卻少的可憐。
我們能分到的錢，根本不是什麼總票房的十分之一，這完全是在誇大其詞。
實際上，日本的總票房，跟我們這邊不一樣。
他們那邊的票房，分總票房跟配給票房。
總票房就是總的票房數量沒錯。
但實際上，總票房要至少拿出一半，來分給電影院本身，剩下的一半，纔是各大發行公司能拿的部分，這叫配給票房。
就是說，光配給票房，就攔腰砍一半了，只有48億日元。
這48億，再各種分，我們實際能在這裡面佔比，只有十二分之一，這已經很高了。
換言之，我們靠這部電影能拿到的分成，只有四億日元，就這，還得交稅，實際到手也就三億多。
按照現在的官方匯率，也就差不多三百多萬RMB的收入。
可問題是，這個收入是紅光電影廠的收入，不是我個人的收入，不能算我的個人資金。
我雖然是紅光電影廠的廠長，但這個廠還是正經的國企，並且要受電影局的領導。
這部分錢到手後，要上繳一部分稅收，剩下的，也就不到二百多萬了。
當然，這還是名義上。
實際上呢，因爲時間關係，這筆錢我們一直沒拿到手。
我們雖然催促過日方，要他們趕緊打款給我們。
但日方說了，票房結算很複雜，最快也得今年三月份才能打錢過來。
沒辦法，人家是甲方，我們是乙方，被甲方壓款這種事情，您想必也是明白的。
也就是說，那部《雨中戀》呢，確實在日本取得了很好的成績，也確實賺錢了。
可真要拿到手，最快也得三月份。
這還是最快。
實際上我估計，三月份最多給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尾款，六月之前能拿到，那就不錯了。
所以，暫時來講，那部電影賺到的錢，是不能算數的，我現在根本拿不到那個錢。
至於其他部分。
是，我現在手頭是有不少企業。
包括紅光電影廠，紅光出版社，紅光百貨公司，紅光運輸公司等等。
但這些公司呢，都是隸屬於紅光機械廠的下屬子公司，很多公司我就是掛個名，並不是真正的一把手。
我真正能說了算的，也就是紅光出版社，以及後來單獨分出去，成爲我個人公司的華夏音像公司了。
我承認，我之前通紅光出版社，利用賣詩集跟賣唱片，確實賺了不少錢。
這些錢加起來，大概不到兩百萬吧，算不少了。
除此之外，我在日本還當歌手，通過唱歌也賺了點錢。
如果加上我之前賺的，亂七八糟全算上，一共也就三百多萬RMB出頭。
但是，我之前在日本的時候，在當地購買了不少先進的錄音設備，準備運回來，加入我自己的私人公司，也就是華夏音像公司，從而可以更好的錄製高素質唱片。
現在呢，那批設備已經抵達天津港了，還等着我去簽單驗收呢。
爲了買這些設備，我基本已經把錢給花完了。
就這，其實還不夠，我其實是以幾首新歌當抵押，跟日本的唱片公司借了一筆錢，這才還上那批買錄音設備的錢。
也就是說，我現在個人手頭裡，也就只有不到三十萬了。
可這三十萬，我還得給紅光電影廠以及華夏音像公司的人發工資，還得出唱片，是不能亂動的。
華夏音像公司就不提了，紅光電影廠呢，理論上不該我個人發工資，但誰讓那筆賣電影的錢還沒打過來呢，所以我先墊資給電影廠，等錢打過來，再還給我。
說真的，我現在是真缺錢。
要不是這個建國飯店的房間，我之前提前交了三個月的房費，而且房費不退，我都想退了這邊的房費了。
所以啊，楊導演，難得您來找我，還跟我開了這個口。
按說我應該表示表示纔對。
但是！
我現在是真沒錢了！
但凡我還能有點閒錢，哪怕有個幾萬塊閒錢呢，我也肯定支持您。
畢竟我也想在這部註定載入歷史的電視劇裡，留下點自己的影子。
唉，可惜啊，現在是真不行了。
確實手裡沒錢了。
僅有的那點錢，都做好計劃了，都入了公司賬了。
我現在手頭裡，也就幾百塊生活費了。
那，我今兒個，可算是當着老徐的面，跟您掏心窩說實話了。
所以，您可一定要相信我啊！
真不是我不想給。
實在是給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