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都到這一步了，繼續走着看吧
不提喬四美如何煩惱姐姐的壓迫跟管束，且說項東方跟着曹志強下樓後，很快就一口氣來到樓下。
本以爲曹志強是要在樓下跟她說話，誰知道曹志強依舊一聲不吭，繼續埋頭往前走。
既然曹志強不吭聲的繼續走，項東方也只好悶頭跟上。
曹麗麗跟喬四美住的這棟樓，本來就是一所小學的集資家屬樓，所以是建設在校園裡面，只是在學校的邊角落而已。
所以，雖然這時期的家屬樓還沒有小區概念，也沒有太多綠化帶，但因爲是學校家屬樓，所以只需要往外走不久，就能來到學校的操場邊緣。
此時已經是晚上，而這時候的小學是不上晚自習的，所以沿着操場邊緣散步，也挺不錯的。
至少這裡四周空曠還沒什麼人，想要說點悄悄話，也不怕被人聽見。
項東方其實現在心裡挺亂，很想立刻就跟曹志強把事情說明白，然後趕緊離開，回到自己新租的房子裡。
這種忐忑不安又緊張煩躁的情況很少見，至少在她不算長的人生中，非常少見。
就連面對她那個看似嚴肅且強大的父親，項東方也沒這麼心慌意亂過。
但面對曹志強，哪怕只是面對他的一個背影，她都感覺心慌意亂，心跳加速，甚至有點不知所措。
好在，項東方畢竟不是平常人，陪着曹志強走了一段路之後，可能是適應了這種情況，也可能是破罐子破摔，她反而越來越平靜了。
不知不覺，曹志強帶着項東方來到了乒乓球場。
乒乓球現在已經是國球，但凡有點水平的小學，基本都有乒乓球檯。
這裡也有乒乓球場，只不過是露天的，而且乒乓球檯也是水泥制，看着就結實耐用。
而在這個露天乒乓球場旁邊，還有一些長條狀的水泥凳，明顯是給人休息用的。
“我們去那邊坐坐？”曹志強突然指着附近的水泥凳問。
“嗯，好。”項東方點了點頭。
曹志強看了看項東方，然後也沒有玩什麼女士優先，而是繼續當先過去坐下。
這不是曹志強不尊重女性，而是他如果不這麼做，項東方肯定不會先走，畢竟他是項東方的領導，而在這個時代，還很講究上下尊卑，哪怕私下裡也是一樣。
因此，曹志強要是跟項東方謙讓，只會讓場面更尷尬。
反倒不如這樣大大方方的先過去，她再跟過來，什麼事都沒有。
這可都是以前好多次教訓得來的。
倆人先後在一條長水泥凳上並排落座後，曹志強翹起二郎腿，雙手撐着凳子表面，用一個十分舒服的姿勢，看着天邊越來越暗淡的夕陽餘暉。
看啊看的，忽然感覺一陣溫馨。
微微一笑後，曹志強扭頭看了看正襟危坐的項東方，再次扭過頭不看她，繼續看着夕陽道：“東方，不用拘束，稍微放鬆點，就當出來陪我走走，看看夕陽也好。”
“嗯。”項東方聽話的扭頭看着夕陽，肩膀稍微放鬆了點，但並沒有學曹志強那樣翹起二郎腿，雙手撐着水泥凳。
曹志強突然一聲嘆息：“說起來，自從我來……自從我媽過世之後，我好像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能夠停下腳步，安靜的看看夕陽了。
我的感覺，好像每天都在忙忙碌碌，這件事還沒做完，又來了另外一件事，我只能是馬不停蹄的做了這個做那個，好像一直有忙不完的事情一樣。
天天忙忙碌碌，天天絞盡腦汁，就像一個上緊發條的鐘表。
忽然之間，我才發現，原來我腳步太快，只顧着追風，卻錯過了身邊這麼多美景。”
聽曹志強這麼說，項東方忍不住笑了笑：“那可能，是因爲你想的太多，想做的太多，而且總想快點做好吧。”
曹志強啞然一笑：“呵呵，跟你說話就是輕鬆。沒錯，那些都是我自找的自願的，怨不得人，我現在說這些，只能算是矯情。”
“也不能這麼說。”項東方扭頭看了看曹志強，“能者多勞，你本就不是平常人，而且年輕有衝勁，想要早早做出一番事業證明自己，這都正常，也很合理。
相反，你如果有能力卻不用，只是蹉跎歲月，這反而是暴殄天物，浪費才華。
至於你現在的感覺嗎，應該是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應該就好了。”
曹志強扭頭瞥了一眼項東方，呵呵一笑：“項東方，你果然聰明絕頂，什麼都瞞不過你，我不如你啊。”
“你說笑了。”項東方笑道，“你比我可強多了，別說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不如你，就算是現在的我，比你大幾歲，成就也遠遠不如你，你真的比我強。”
“並不是。”曹志強自嘲一笑，“我是真不如你，我看起來比你強，只是因爲我有掛。”
“你有掛？”項東方一皺眉，“什麼意思？”
曹志強淡然一笑：“沒什麼，就是，嗯，我可能就是靈光一現比較多罷了，但要論整體智商，我不如你。”
“人類文明的進步，大部分都是靈光一現。”項東方笑道，“就如牛頓，如果不是靈光一現，他怎麼會因爲一個蘋果，而推導出萬有引力呢？”
“哈，牛頓頓悟靠蘋果？這你也信？”曹志強呵呵一笑。
“就算傳言是假的，但任何偉大發明的一開始，一定是靈光一現。”項東方笑道，“你能有這麼多靈光一現，你跟偉人也差不多了啊。”
“哎呦喂。”曹志強笑着搖搖頭，“我現在算明白了，天才不是不會夸人，而是一旦夸人，就沒別人什麼事兒了。”
項東方笑道：“我只是在陳述我看到的事實。反正不管別人怎麼想，在我眼裡，你就是一個真正才華橫溢的天才，只不過你少了點堅持，性子太跳脫，興趣也太廣泛。
如果你能沉下心，鑽研一件事，你的成就會更高，在某些領域成爲真正的大師。”
“謝謝你的誇讚。”曹志強點點頭，“這個問題我知道，但是，很難改啊。”
說到這，曹志強重新看向夕陽。
沒錯，其實到這個時候，曹志強已經發現自己的問題所在了。
別看到現在爲止，曹志強混的風生水起，鋪開了好大一個攤子，但其實他只是把攤子鋪開，卻都沒有深入。
到目前爲止，他雖然在詩歌界佔有一席之地，卻依舊只能算是新銳詩人，算不上真正的大師。
他雖然在流行歌方面一鳴驚人，可依舊跟鄧麗軍等老牌歌星沒法比。
仔細想想，穿越以來，曹志強雖然做了很多事，但大多數的時間，都是用來鋪路，給自己的作品鋪路。
比如曹志強寫詩出版的時候，就想過要自己開出版社，自己出版自己的小說，獲得利潤最大化，也正因爲這樣，他才把主意打到傻柱頭上，想通過傻柱接觸大領導，進而得到一個終南捷徑。
雖然那個終南捷徑只是曹志強的預案之一，可這確實是曹志強的方案之一，只不過是成功率不太高的方案。
可沒想到的事，通過傻柱接觸大領導這個被他認爲成功率不高的方案，時機來的出奇的早，而且竟然出奇的通過，甚至比曹志強原先預想的結果還要好。
要是沒有大領導，也就是那位徐大爺的護翼，他就得不到工廠董書記跟李廠長的全力支持，自然也沒有能承包一個出版社的機會，沒有自己掌握一條發行機構，自己給自己出版發行作品的可能。
而在這個時代的國內，如果不能自己掌握一個發行機構，一個作家想要靠寫詩成爲大款，太難了，畢竟這時候的稿費基本都是買斷，根本沒有分成一說。
曹志強能靠着寫書成爲百萬富翁，說是政策跟才華，其實根源還是靠了大領導。
沒有大領導，就沒有紅光出版社，沒有紅光出版社，他想要在極短的時間成爲百萬富翁，並且成爲舉足輕重的人物，根本不可能。
而有了自己的出版社，他不光是有了錢，還有了權，可以藉着改革大潮的初期，在一定範圍內按照自己的意志作畫。
比如跟紅光機械廠合作搞書報亭性質的便利亭，跟紅光機械廠合作搞內部物流，還有藉着紅光機械廠的名頭搞音像公司，電影廠，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在別人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而他呢，卻在極短的時間內都做到了。
可以這麼說，如果不看曹志強的實際年齡，只看他目前的所作所爲跟身份，他絕對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實權大領導了。
不說別的，就說紅光電影廠廠長，這就是一個妥妥的高級幹部。
還有出版社社長，音像公司總經理兼董事長，紅光百貨的大股東，這全都是了不得的職務。
從這角度看，曹志強穿越後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靠着這些能力在整合資源，真正靠系統開掛寫書寫歌的時間其實很少。
當然了，說是這麼說，可從根子上，曹志強能獲得那些優質資源整合的機會，還是靠了系統開掛。
如果不是曹志強寫的詩歌一舉成名，並且陰差陽錯下，跟作家出版社合作，搞了個秘密分成制度，早早變成萬元戶，也沒有他栽贓魏大軍，洗白過去的機會。
而沒有那次機會，曹志強就不可能輕鬆擺脫過去，洗掉自己前身的黑歷史，並且抓住棒梗的小辮子，藉以挾恩圖報，要挾傻柱引薦大領導。
就算有了引薦大領導的機會，可如果不是曹志強靠開掛的能力，在大領導面前靠自己的實力取得對方的好感，讓人家樂意給他一個機會試一試，他壓根就沒可能認識後來的王大爺，更沒可能拿到開辦並承包出版社的機會。
還有後來，如果不是曹志強在極短的時間內，通過紅光出版社出版自己的作品，短時間內獲得巨量的現金流，讓李廠長看到了帶廠子走出困境的機會，就不可能獲得李廠長以及董書記的大力支持。
而沒有李廠長跟董書記的大力支持，曹志強後面的一系列操作，全都搞不成。
沒錯，別看大領導徐大爺很厲害，但他認識曹志強並賞識他的時候，已經退居二線，沒有多大實權了。
徐大爺只是面子大，人脈牛，並且樂於給年輕人提供機會。
比如那個紅光出版社，也不是徐大爺搞的，而是他靠自己的面子請來管這些的實權領導王大爺，王大爺看在徐大爺的面子上，加上也認可曹志強的才華跟能力，當然還有特殊的時代形式，這才同意辦個試點。
可就算是那個試點，也是嚴格按照規矩，讓紅光機械廠挑頭開辦國企性質的出版社，然後再讓曹志強承包，並不是直接讓曹志強開私人性質的出版社。
曹志強的所作所爲，其實就是憑着才華跟實績，在特殊時代跟大領導的支持下鑽空子，但鑽了空子之後，能否繼續下去，看的還是真正現管的領導，而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領導。
紅光機械廠的李廠長，就是一個能現管的領導，如果不是他的大力支持，曹志強後面的所有操作其實都搞不成，而李廠長能全力支持曹志強的原因，就是曹志強能給他帶來確實的利益。
因此，曹志強一直在奔波忙碌的，其實不是寫詩寫歌跟做飯，而是組建自己的利益集團，或者說是組建自己的小圈子，只是組建這個小圈子的前提，是系統給他的能力，以及時代特色。
現在是一個改開初期，摸着石頭過河的時代，一切皆有可能，一切都可以嘗試，所以他纔有機會這麼玩。
要是一切制度都塵埃落定，他就玩不了這些了。
也正因爲這樣，曹志強一直都很有緊迫感，好像一個上緊的發條，不斷的奔跑，忙碌，是真正的沒有休息時間。
可能也正因爲這樣，他才那麼好色，有了好幾個女人，這其實跟他前世的本性並不一樣。
曹志強前世雖然可以在網上羨慕開後宮，可其實他自己很難做到這點。
只是來到這裡後，隨着局勢的變化，隨着壓力的增大，他才慢慢變的越來越亢奮。
擁有那些美麗的女人，可能並不是愛，更不是什麼無奈，只不過是他想要從那些女人身上找到一些慰藉，鎮壓一下他內心的亢奮跟浮躁。
可現在他才發現，要論減壓，跟那些女人啪啪啪，可能還不如跟這位聰明的天才妹子說說話，或者單純走走路，看看夕陽管用。
等靜下心來，曹志強才發現，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麼了。
忙忙碌碌忙忙碌碌，他到底要的是什麼呢？
如果只是爲了過上自由自在的好日子，他早就可以做到了，何必繼續這麼忙下去？甚至還要做很多危險的行動？
爲國爲民？自己真的有這麼高的覺悟嗎？
這個答案，他暫時還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不想停下來，也不能停下來，至少現在還不行。
“算了，想那麼多幹嘛？”曹志強突然一聲感嘆，“都到這一步了，繼續走着看吧。”
緊接着，似乎發現天色已黑，校園的路燈亮起，曹志強一下站起來，扭頭看了看項東方：“再陪我走走？”
項東方一愣，笑着站起來道：“好啊，沒問題，不過……”
“不過什麼？”曹志強問。
“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項東方看着曹志強，“不是要約我出來單獨問話嗎？”
曹志強呵呵一笑：“該問你的我都問完了，該說的也都說完了。”
項東方一皺眉：“可，可我搬走的事情，你，你真的不好奇嗎？”
曹志強看了一眼項東方，微微一笑：“你是自由的，你想做什麼，自然有你的道理，我就算好奇，可哪有資格問？
當然，如果你想跟我說，我也願意傾聽，可你願意跟我說，並且願意說真話嗎？”
項東方看着曹志強張了張嘴，然後突然笑了，笑的特別厲害，哈哈哈的捂着肚子大笑起來，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你笑什麼？”曹志強愣住了。
項東方一手捂着肚子大笑不停，一手對曹志強擺擺手，意思是她現在還停不下來，讓她再笑一會兒。
看到她這幅樣子，曹志強下意識的左右看看，發現沒人看過了，這才無奈的看着項東方，看着她繼續在那旁若無人的大笑。
過了一會兒，項東方好不容易止住大笑，順手抹了抹眼角笑出來的眼淚，然後對着曹志強輕笑道：
“抱歉，我在笑可笑之人，在笑那些看不穿你，根本就不知道你的所求所欲，還自以爲懂你，瞭解你，其實都是一羣笨蛋的可笑之人，哈哈哈，太可笑了。”
一聽她這麼說，曹志強更迷糊了：“納尼？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明白？”
項東方呵呵一笑，突然好像小孩子一樣，雙手背後一跳一跳的當先走過去道：“不明白就慢慢想，反正我不告訴你，至少現在不告訴你！
等有一天你真正想明白了，並且願意再來找我，我再告訴你也不遲。
好了，不說那些了，來啊，咱們一起散散步，啊，我忽然發覺，在這樣的環境下散步，真的挺不錯的，呵呵呵。”
曹志強撓撓頭，輕聲呢喃道：“有毛病！什麼跟什麼啊？打啞謎很好玩嗎？我又不是謎語人！算了，天才總是與衆不同，懶得去想了，只要大家都開心就好了。”
說完，曹志強小跑跟上項東方：“東方姑娘你慢點走，天黑路滑，小心摔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