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姐曹佳佳東拉西扯的聊了會兒天之後，時間很快就來到了下午兩點。
兩點一到，飯店除了外賣之外，就不再供餐，但也不會強行趕人走。
簡單說，就是到了兩點後，在飯店就餐的客人呢，飯店就不再提供服務，但也不是立刻趕你走，你還可以再吃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後，也就是三點的時候，就正式關門歇業，一直到晚上五點再重新開門。
如果有客人磨蹭到下午三點還不走，那時候飯店也不會強行趕你走，但什麼都不提供，包括一杯水也不給，並且服務員會自顧自的開始收桌子打掃。
這時期的老北平人都要臉，一般這麼做的話，除非真的死皮賴臉，否則是待不下去的。
真要是死皮賴臉的，有何雨柱在，他的脾氣也不會慣着。
當然，據曹佳佳說，到目前爲止，還沒有客人不配合的，不會下午三點還在店裡賴着不走。
果然，一到兩點，就看到好多人自動離開，只剩下極個別第一次來，對規矩不熟悉，又正好還沒吃完的客人，這也導致飯店一下就冷清了。
不過，堂食跟包間雖然停止服務了，但外面排隊買外賣的人，卻依舊絡繹不絕。
只是那些買外賣的人都是貼邊排隊，自成一脈，不在堂食逗遛，而是直接去後廚打飯，並且好多人都是自帶飯盒。
有一隊排隊的人去打飯，搞的這個飯店一下就變成大食堂了。
據說，這也是食爲天的一個風景，畢竟別的私人飯館還沒有這種排隊打飯的情況，只有食爲天因爲開了外賣口，所以出現這種情況。
本來曹佳佳還有些擔心，擔心這些排隊打外賣的會影響在飯堂里正規就餐的食客，誰知道一問才發現，大家對這種情況反而十分暖心跟適應。
因爲此時大多數的工廠大食堂，就是這個模式，也就是一隊工人排隊打飯，打了飯就可以回去吃或者直接在食堂裡就坐吃飯。
食爲天跟那種食堂的區別，就是打了飯的人不能在飯店裡吃，只能帶回家吃，而且很多硬菜跟現炒的菜餚呢，外賣那邊沒有。
再加上外賣的餐品都是普通的大鍋飯，價格雖然不算便宜，但也相對公道，跟在飯店就餐的食譜完全不一樣。
種種的差異化對待，反而讓在飯店吃飯的食客有了一種優越感，有了一種領導吃小竈的感覺。
沒錯，在這個時期的單位食堂，一般分大堂跟小堂。
大堂就是一個大房間，也是食堂主體，是普通職工聚衆吃飯的地方。
小堂指的是小房間，一般叫偏廳或叫小竈，主要是領導幹部就餐的地方。
當然了，除此之外，食堂也有包間，主要給真正高級領導請客用的，但這種包間的數量就很少了。
換言之，單位食堂也是分三六九等的，根本沒有公平就餐一說。
食爲天飯店的包間先不說，哪怕最大的堂食，也跟單位食堂的大堂沒法比，最多跟單位食堂的小棠或者偏廳比一比。
本來來吃飯的客人還沒感覺，但看到好多客人排隊打飯，卻只能路過大廳去後廚打飯，買的飯菜跟大廳的飯菜不一樣不說，還不能來大廳就餐，這就讓在大廳就餐的人，有一種當領導的感覺。
畢竟在普通的單位食堂裡，只有領導才能去偏廳吃小竈啊。
現在這種情況，可不就跟領導吃小竈的感覺差不多麼？
至於去包間吃飯，那不用說，那是高級領導辦酒局，同樣很有代入感啊。
這年頭的人，對經商發財的感觸其實還不是特別深，但對當領導的期待值，卻絕對是拉滿的。
食爲天通過這個外賣的方式，反倒是讓大家有了一種當領導的感覺，這可能也是食爲天最近突然爆火的原因之一。
曹佳佳看不出這裡面的門道，但曹志強豈能看不出？
他只過來走了兩趟，就通過大家的神情跟對話，琢磨出這裡面的味道來了。
答案很簡單，沒有對比就沒有優越啊。
這也讓曹志強略有些猶豫，猶豫要不要開個窗口。
因爲開了窗口，買外賣的人就不用路過大廳，直接在外面就能買了。
這樣做方便是方便，但卻會讓在食堂就餐，尤其是大廳就餐的人呢，少了一種對比的樂趣。
可如果放任大家繼續排隊路過飯店大廳，直接去後廚買外賣的話，確實會影響經營。
而且現在是剛開始這樣，大家都沒摸透，麻煩也少。
以後這種情況時間長了，難免發生摩擦。
畢竟總有嘴欠的人存在。
忽然，曹志強眼睛一亮，有兩個好主意。
他想到了櫥窗。
是的，他想到了，外賣窗口要做，但對比的快樂也要留。
方法很簡單，只需要把大廳的一面牆全換成玻璃幕牆，然後點外賣的人要排隊，必須在玻璃幕牆外面排隊。
這樣的話，來餐廳就餐的人，可以通過落地玻璃牆，看到外面排隊買外賣的人，從而產生一種優越感，但又因爲隔着一個玻璃幕牆，導致雙方說話都聽不見，不會產生無謂的紛爭。
嗯，後世的很多餐廳，尤其是大商場的西餐廳跟自助餐廳，大多數都是這種設計。
簡單說，就是周邊都是一圈玻璃牆，導致裡面就餐的人可以看到外面，外面也可以看到裡面。
不過後世的情況呢，這種做法主要是爲了吸引外來客人，讓沒進店的人透過玻璃幕牆，一眼看到餐廳的環境跟餐品，要說裡面的客人吃飯有優越感，就真沒有了。
但是在這個時期麼，玻璃幕牆餐廳，還是很有搞頭的，不光可以讓外面的人羨慕裡面的就餐環境，也可以讓裡面就餐的人產生一種優越感。
雖然要拆一面牆，看似工程不小，而且設計稱重之類的技術問題，一般人做不了，硬砸牆的話，估計就會讓房子都塌了。
不過這對設計院的人來講，根本是小菜一碟。
畢竟曹志強可是知道，設計院之前給這個四合院裝修改造的時候，可是內部做過加強。
因此，如果只是拆掉大廳一側的一面牆，甚至拆了兩面牆，換成落地玻璃窗，應該是沒問題的。
畢竟這個沿街四合院又不是高樓大廈，就一層而已，應該沒什麼難度。
非要說不好的地方，就是這是大工程，估計改造期間飯店要先歇業一段時間，會造成一段時間的損失，包括金錢跟人氣上的。
可一旦改造成功，玻璃幕牆形式的餐廳一出現，估計很快就能賺回來。
可以可以，這個方案可以提上日程了，就這個月搞，一定要在半個月內搞定。
而且既然要大搞，乾脆把外面也搞成涼亭。
這樣到了夏天的話，外面還可以放點桌子弄燒烤。
如此一來，燒烤、外賣、堂食、包間，絕對可以把各個階層的食客一網打盡！
或許要說，這樣營銷方式，會不會太雜。
其實並不會。
坦白說，這個沿街四合院呢，雖然經過了一定程度的改造，但面積限制擺在那，房型限制也擺在那。
加上這裡的環境，決定了食爲天不可能真的搞成那種高大上的高端飯店。
當然，也不是不能硬來，而是這個時期你去搞那種高端飯店，基本就是賠錢賺吆喝。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國人太窮，消費不起。
就算這裡是京城，可京城真正有錢人想要吃高檔飲食，那還得是建國飯店跟北平飯店這種涉外大酒店。
而華僑外僑來京城住宿吃飯，也一般都是去住大酒店，很少會去路邊蒼蠅館吃飯。
這種情況，就跟後世國人去印度，一般都會在大酒店吃飯，很少去吃印度路邊攤一個道理。
無他，衛生條件實在是不行。
哪怕“食爲天”這種經過特別裝修改造過的飯店，其就餐環境也就比一般的飯店食堂好一些，但跟建國飯店那種涉外的合資飯店比，那絕對是沒法比的。
最多，食爲天也就是能稱之爲“特色飯館”，跟大飯店是沒法相提並論的。
或許要說，如果是這樣，那爲何能引來日本遊客的就餐跟讚歎呢？
難道真的是酒香不怕巷子深？
那當然不是啊。
食爲天能讓外國人讚不絕口。
原因很簡單，因爲那都是託啊！
只不過這個託比較高端，不是國人假扮的，而是正經的外國託。
其實要說起這個事兒，那還得從食爲天生意一落千丈說起。
想當初，食爲天的經理曹佳佳，聽了親弟弟兼大老闆曹志強的話，去掉早餐供應，中午跟晚餐限定時間，並且大幅度提高飯菜價格後，效果立竿見影。
結果就是，來食爲天納涼嘮嗑蹭空調的人不來了，食客也都不來了。
沒有食客，就沒有生意，雖然不用給房租，畢竟房子是曹志強個人的，但水電啊，還有服務員以及廚師工資可都得照給。
這讓曹佳佳愁的不要不要，沒事兒就給曹志強打電話訴苦嘮叨，讓曹志強也是煩得要命。
其實在曹志強看來，這都是暫時的，時間一長，早晚會好起來。
畢竟何雨柱的廚藝在那擺着，而且食爲天的位置也不錯，好歹是在王府井跟金魚衚衕交叉口啊。
而曹佳佳所謂的生意慘淡，其實是誇張之詞，其實只是沒有一開始那麼火了，但客人總還是有的。
就算餐廳的飯菜普遍很貴，但也不是沒有便宜的飯菜。
比如炸醬麪的話，一般人是能吃得起的。
只是這裡的炸醬麪也比外面的炸醬麪貴一倍，當然材料也更好。
換言之，所謂的生意冷清，只是附近那些對價格敏感，且喜歡貪便宜的食客不來了，並不等於飯店就真的沒客人了。
一般新飯店開業，開頭三個月大都如此，跟那些普通飯店比，食爲天的生意其實還行。
畢竟食爲天的飯菜價格雖然貴，但材料跟廚藝是真沒的說。
先不說別的，就說鮑參翅肚熊掌駝峰這些稀罕玩意兒，普通飯店壓根沒有。
但食爲天因爲有曹志強的特供渠道，總能出現一些新鮮奇特的頂尖食材。
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這些食材都是曹志強簽到弄來的。
一些曹志強自己不愛吃，扔了又可惜的食材，他就直接扔給食爲天，直接做飯賣錢。
當然，曹志強提供給飯店的高端食材，都是不違法的。
比如熊掌駝峰，這時期都是允許吃的，而且也沒人會在乎你的來源渠道。
鮑參翅肚就更不用提了，只要你能有，誰會問你從哪兒進的啊。
也因爲這樣，食爲天表面看來生意慘淡，其實只是大堂的堂食人比較少，但包間麼，一直有那麼一小撮高端食客過來捧場，不爲別的，就專門過來吃何雨柱親手做的“高端何家菜”！
可以這麼說，只是做高端菜，就大賺特賺。
但這部分高端飯局呢，因爲飯店要拿一大半利潤給曹志強，當做高端食材的“進貨錢”，加上這些高端食材的供貨來源不穩定，畢竟是簽到所得嘛，所以曹志強本人還好，可曹佳佳卻一直有危機感。
主要問題還是曹佳佳不夠穩重，看到大廳門可羅雀就心慌慌。
哪怕一個包間一晚上的高端飯局賺的錢，就夠普通飯店一個月的收入還多。
沒錯，曹志強其實是在用這家飯店，把自己簽到所得的高端食材洗白變現。
也因爲目的是要變現，加上爲了少繳稅，所以曹志強給這些高端食材的進貨價都定的很高。
這就導致了，高端飯局雖然價格貴，但從“賬面”上看，飯店本身就賺個辛苦費跟加工費，大頭都讓曹志強這個食材供貨商給“吞”了。
可這事兒曹志強知道，曹佳佳不知道啊，其他人也不知道。
因此曹佳佳並不知道食爲天到底有多賺錢，他只知道公賬，不知道曹志強靠食爲天這家飯店，到底洗白了多少系統簽到的食材，賺了多少現鈔。
曹佳佳的這種心慌慌，也影響了其他服務員以及廚師的心慌慌。
他們不知道高端飯局到底多賺錢，只看到生意不好。
曹佳佳三番兩次打電話絮叨曹志強，搞的曹志強心態也很不好。
加上他也覺得，如果飯店生意不好，總搞高端飯局，似乎反而不利，於是決定出手相助，讓飯店重新火起來。
曹志強的辦法很簡單，就是崇洋媚外加廣告宣傳。
辦法很簡單，就是曹志強通過關係，找到涉外旅行社，再通過涉外旅行社，接觸了一批來中國旅遊的日本遊客。
曹志強本身會日語，跟那些日本遊客交流起來根本不費事兒。
這個時期的國人，因爲信息相對閉塞，普遍對來中國旅遊的日本人是一種仰望心理，以爲這羣日本友人都是特有錢的大款。
但曹志強卻知道，這其實是假的。
其實這個時期來中國旅遊的日本人，大都是中產，真正有錢的日本人，人家都是去歐美旅遊。
就好比後世的國人旅遊，有錢的去歐洲，次一等的去日韓，沒錢的纔去東南亞一樣。
同樣道理，這個時期來中國旅遊的小日子過的不錯的友人，大部分都是工薪族，相對他們國內來講，收入並不算特別高。
這也決定了，這些人對錢十分敏感。
這就好辦了，曹志強直接跟他們商量，讓他們幫忙當託打廣告，談好價格簽好合同，再排練排練，就一切OK了。
當然，只有演員沒有觀衆也不行。
所以曹志強又找到北平青年報的女記者蔡玲，讓她幫忙寫文章。
自然，蔡玲是知道曹志強已經提前買通這批國際友人的事兒的，只是她覺得這沒什麼問題，畢竟這種程度的造假，國內已經屢見不鮮。
而且中日友好現在是主旋律，積極開發國內旅遊，也是首長所提倡的。
那麼在這個時候，寫一篇中華美食征服日本友人的文章，絕對可以出名。
可以這麼說，這件事可以一箭多雕。
日本友人可以得到演出費，等於這次國內遊免費。
蔡玲可以藉此再寫一篇足以引起話題跟討論的評論文章。
曹志強可以藉助外國人跟北平青年報，給自家飯店狠狠打一波廣告。
大家不是崇洋媚外麼？不是外國月亮特別圓嗎？
那好啊，我就讓來華旅遊的小日子過得不錯的國際友人，都說食爲天的好，並且貶低其他飯店。
說食爲天好的是國際友人，說其他飯店不好的也是國際友人，關我們毛事兒。
而記錄這一切的，是恰好在此用餐的報社記者，他們也是報道中華美食的魅力以及開放旅遊的好處，最多順嘴提了提食爲天的名字而已。
所以你看，一個小軟文就此誕生，大家都有好處，妥妥的多方共贏。
這時期的報紙威力還是很可以的，尤其是這種類似吹噓中華美食征服外國人的文章，那必須得揚眉吐氣，必須得去試一試。
有了這個北平青年報的文章打底，食爲天的缺點就不是問題了。
價格貴，那必須是因爲食材好，環境好啊。
一份價格一分貨，這個道理，見多識廣的老京城人還是懂的。
至於不全天營業，不提供早餐，午餐只到兩點就結束，這同樣不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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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端的廚師，當然要有高端的脾氣。
只有這種廚師做出來的飯菜，纔是能征服外國人的“中華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