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嬤嬤氣的倒仰,聽着她的諷刺,怒道:“……你,你,你竟敢?!你哪兒來的膽子?竟然敢……”
“怎麼不敢?!嬤嬤也不看看這府中時勢,嬤嬤啊,你既是太太的人,但是現在這府中可有了新夫人,新夫人,還是皇上新下的聖旨封的,光這份榮寵誰比得上……”那丫頭也是牙尖嘴厲的很,看着貴嬤嬤諷刺道:“這種好事,嬤嬤說個什麼,趕快把眼淚擦乾了,萬一被人看見,還以爲嬤嬤不高興呢,府上這麼高興的事,我們做下人的,哪有不高興的,嬤嬤,你說是不是?!”
“你,你……”貴嬤嬤氣的發抖,萬萬沒料到有一天,竟然被一個丫頭如此挖苦。
虎落平陽被犬欺,她堂堂林府出來的老嬤嬤,竟然還被一個黃毛丫頭欺。一時怒從中來。
“你哪個院裡的?!叫什麼?!”貴嬤嬤怒道。
“我可不改名姓,我是金蘭院中的,名叫金蓮……”金蓮冷笑一聲道:“嬤嬤難不成還能手長到金蘭院中去不成?!這金蘭院可不是這後院佛堂,說進就能進,說欺就能欺的……”
她冷冷的哼了一聲,眼尾掃了她一眼,淡淡的走了,那種風情,倒真有幾分狐媚的樣子。
“心高氣傲的小賤人……”貴嬤嬤恨恨的呸道:“與那狐狸精呆久了,這金蘭院中出的盡是這種風007騷的小浪蹄子,等哪一天,把你們這些小浪蹄子的爪子都給跺了,叫你們牙尖嘴厲……”
可惜,那丫頭早走了。
貴嬤嬤十分不甘心,心中恨恨,到底是把這金蓮給恨上了。
金蓮回了金蘭院就擠進了內室,看着蘭氏剛起身,便忙笑着上前道:“筱竹姐姐,讓我來吧,你也累着了,好好歇一歇……”
筱竹淡掃了她一眼,沒說話,看着她笑意連連的去扶了蘭氏起身。
蘭氏笑看了她一眼,道:“有心了……”
金蓮嬌笑起來,道:“筱竹姐姐身邊確實該進個人了,她一天到晚的忙着照顧哥兒和姐兒,還要照顧夫人,只怕忙不過來呢,奴婢們到底是想爲夫人分憂的……”
蘭氏笑了掃了她一眼,沒說話,抿嘴淡笑。
筱竹上前擠開了她,道:“我來吧,你去廚房看看夫人的粥可熬好了,熬好了一併端過來……”
“是……”金蓮雖不甘心,但到底是去了。
筱竹叫了司琴過來,道:“去盯着她……”
司琴是個沉默寡言,但卻是十分謹慎,且聰明的丫頭,聽了便福了福身,匆匆的跟着去了。
到了廚房,金蓮看到她過來幫忙,便什麼也不幹了,倚在那裡賣弄風情,看着司琴道:“你這性子真是沉悶,沒趣的緊,我們被調來金蘭院也好些日子了,竟然半分也進不到夫人身邊去,那個筱竹把夫人,哥兒姐兒身邊的事全霸佔了,我們往前湊一步都不成,這個筱竹不過是仗着夫人的寵,跟着夫人久了,才如此……”
司琴沒理她,金蓮也是想要探她話,見她不答,便道:“司琴,你難道不想再進一步?做一等大丫頭嗎,這機會也多一些,月例也多一點,如今只有我們有這個機會,怎麼不上前一步呢?!”
司琴依舊沒說話。
金蓮撇了撇嘴道:“真沒趣……哼……”
她乾脆也不做事了,看着司琴端了碗去了主屋,她自己則婀娜的擺動着走在後面。
到的時候,筱竹出來看到她眼珠子亂轉的不安份樣子,心裡就十分不喜。打發了她們下去了,筱竹一面喂蘭氏吃東西,一面低聲道:“這個金蓮,只怕心不小,司琴性子沉穩,只是忠不忠心,還待定,但這個金蓮卻是不能留了,夫人,有沒有看出來什麼?!你看她做事憊懶,一心只好求上求榮的樣子,哪裡能看,這張嘴也只會生事,而且最重要的是,夫人有沒看出來她走路的樣子,還有那眼神,我怕她再上不來,以後肯定會勾上老爺……”
蘭氏笑了,道:“她要勾,便讓她勾,我給她這張臉……”
“夫人?!”筱竹愣了,道:“你,你這是……”
“兩軍對仗是需要馬前卒的,如今我與太太勢均力敵,弄個馬卒去氣氣她也不錯,且看這金蓮到底有幾分能耐吧,她到底是金蘭院的人,不敢對我怎麼樣……”蘭氏淡笑着道。
“夫人,你真的……對老爺他一點也不在乎了嗎?!”筱竹道:“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是啊,我現在在乎的只有我的哥兒和姐兒……”蘭氏輕笑着道:“這些小事不打緊,金蓮想上位,就讓她上,以後給佛堂那位添點堵也是不錯的,這種事我不能再出現,免得引人詬病,金蓮可不就是好例子,你以後就寵些她,只是廚房,吃食,我和哥兒姐兒的臥室別讓她進,看緊點就行……”
“是,只是,夫人不信任她?!”筱竹道。
“她已生異心,怎麼能不防她……”蘭氏道:“我既已無心,她得不得寵,我也不是太在意,況且她的相貌,比我如何?!”
“自然不及夫人,”筱竹道。
“那你怕什麼?!”蘭氏淡笑道。
“夫人現在是夫人,怎麼能與一個丫頭比這些,沒得降低了身份……”筱竹對金蓮不滿,恨恨的道。
“你呀,別忘了我的出身還不如她呢……別小看她……”蘭氏笑了笑,道:“她得幾日寵又如何,我看老爺到最後不過是一時新鮮,她還是要靠着我的,筱竹,我不瞞你,我不奈煩服侍他……”
筱竹一陣驚心,道:“夫人,你……”
“所以順理成章推給別人,不是更好,我還可以假裝吃一吃醋,讓他得了別人的身子,還忘不了我,還愧疚不堪,我還能再順理成章的與他使性子,少服侍他幾次……”蘭氏疲憊的道:“我是真的累,筱竹……”
“夫人……”筱竹眼圈紅了,不忍再說,雖不甘心金蓮上位,但還是依了她道:“好,我聽夫人安排……只是金蓮這丫頭,絕非善茬,夫人可要防她被那一位利用了……”
“那就到時候再說……”蘭氏無所謂的笑着道。
筱竹看了她一眼又一眼,是越看越心疼。心如死灰是什麼樣子,大約就是這個樣子吧。
“把金蓮和司琴的賣身契都收好了,還有她們的家裡人,也都安排好,緊緊的捏在手上了,纔是正理……”蘭氏道。
“這個早已經做好,夫人放心,司琴這丫頭,暫可用,但機密之事,我還不放心交給她……”筱竹道:“且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吧……”
蘭氏應了一聲。
當晚,傅大人又來了,自然是好一番恩愛纏綿,只是夜深人靜之時,蘭氏心裡卻越發的寂寞。
她是一個人,只是一個人了。
她笑着想,有金蓮在,從她院子裡出來,以後別人會罵她這院子是狐狸窩了吧?!專出狐狸精,有了夫人的身份,也不能掩埋太多什麼,不過以後,有金蓮這個小狐狸精去分擔她太多的事情,也不錯。她也能落個輕鬆。
她定要教傅大人得了小狐狸,還忘不了她這隻老狐狸。
況且,有些事,只有小狐狸做纔像樣,她這個成爲平妻的夫人,卻不能再出面了。
過了三日,終於到了拜堂之日,傅府上下宴請賓客,迎來送往,好不熱鬧。
只是傅府熱熱鬧鬧,林府卻閉門不出,當然也沒有人登門,但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傅府的熱鬧異常。
當初說是請宗親來商量,其實不過是通知罷了,況且聖人口諭一下,他們還有什麼可說,到最後就算是一肚子的意見也只能吐進肚子裡。
雖然心裡在罵着不像話,不要臉,丟了傅家祖宗的臉,臉上卻是笑着,並不敢違背傅大人這個宗主的意思。
畢竟傅大人的脾氣一向都不怎麼好,說話做事,向來說一不二,就像傅家宗親也與林家一樣的態度十分不肯,但有傅大人力排衆議,這平妻之位,到底是落在蘭氏身上的,與其爭吵後,得罪了傅大人,到最後還是聽他的,還不如一開始就識時務。所以,儘管大家心中腹誹,但是表面上卻是一派和樂融融。
正式的拜了堂,拜了祖宗,得到了傅家宗親的承認,蘭氏和哥兒姐兒正式的上了族譜,正式的成了嫡出……
然後是喜宴,蘭氏已經進了新房。
傅大人還在前面喝酒。
蘭氏進來後才鬆了一口氣,抱着姐兒低聲道:“好孩子,孃親做到了我能爲你們做的一切,以後,你們再也不用爲出身一事自卑,而被人詬病了……”
傅傾顏幾乎哭出來,看着美麗而堅毅的孃親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步步都走在刀尖上,就萬分的心疼。
蘭氏抱着她,傅宇恆也穿了紅紅的袍子,走了進來道:“孃親,以後,我也是嫡出少爺了嗎?!”
“當然是,不是爲了你們,孃親又是爲了誰呢?!”蘭氏抱了他起來,笑着道:“以後,你就是堂堂正正的傅府嫡出的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