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說,衆人面面相覷,也是臉色微變。
有一將領遲疑的道:“莫非他們知道我們不會迎戰,只是叫罵一聲就罷了,所以拔禿的兵馬纔沒有出動……”
石塘搖搖頭道:“非也,你看他們裝備整齊,戰車齊整,馬匹精神,是做好了對戰的準備的……並非只爲叫罵……”
衆將士還未說話,蕭沛突然走到城牆邊,怒喊道:“逆賊陵王,拔禿人呢?!”
蕭沛臉色鐵青,緊緊的盯着城下的位置,眼中冒着火。
石塘急道:“陛下,當心……”
說時遲,那時快!一排箭矢,直直的朝蕭沛的面門射來。衆將士吃了一驚,忙推開蕭沛,一時城上箭矢如雨。
衆臣大怒,道:“護駕,朝城下射箭。”
早有弓箭手替補上,朝着城下射起箭來。陵王的軍隊顯然也是訓練有素,立即豎起盾牌,牢牢的將陵王護在中間,保證一根箭頭也射不進去。
一將士怒道:“讓我來,臣一定要爲陛下射死那逆賊!”
而蕭沛問出的話,陵王自然沒有回答,蕭沛臉色鐵青,道:“糟,拔禿怕是……好一個陵王,好深的計謀,算一算日子,已有半月未見拔禿的人了……”
石塘一想臉色也不大好,道:“陛下莫急,陵王到如今怕是在故意激怒陛下,陛下一定不能中計。陛下別擔心,臣領一小隊,出去拔禿的營帳看看,一去看便知是否有詐。”
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了。
“多帶些人護送你去,小心些……”蕭沛道。
石塘應了一聲,道:“臣只帶幾騎前去既可,人一多,不好隱匿,反而會引人注意。”
蕭沛依言,看着石塘匆匆下了城門出去。
“只怕是朕失策了……”蕭沛臉色不好的道,臉上染着自責和痛心。拔禿若是不在這裡,能去哪兒?!
定已是趕向了京城。想到他對傾顏的野心,蕭沛的臉色就好不起來。
不怕,京中尚有宇恆和上皇在,傾顏又那麼聰明,拔禿即使去了,也一定等得及他調頭去救。
不怕,不怕。只是可恨的是他竟這麼久都未發現,連任何消息都未收到,拔禿與陵王究竟是怎麼瞞天過海的過這些州縣的?!
莫非又用了什麼詭陣不成?!
蕭沛一時對陵王恨入之骨。他這個帝王,對敵人,以往真的仁慈了些。蕭沛又急又恨,恨自己當初不夠狠。
如不是自己當初懷有一片仁慈之心。慕相如今也不必受這個苦。而京城與邊關也不會受此之難……
蕭沛簡直氣急攻心。
城上城下,箭矢遍飛,不少士兵都受了傷。樓下也傷了幾個,但都不礙。箭雨一下,按理說,城下應是重災區,但是,很多將士明明將箭射過去了,卻在空中生生的被打的拐了個彎,彷彿撞到了鬼打牆似的詭異。
城上將士漸漸心慌起來。
眼看受傷的人越來越多,而城下受傷的人極少,他們個個心裡都產生了一種恐慌,人一慌,就容易出事。
而陵王一直閉嘴不言,良久後看時機差不多了,便道:“……攻城。”
衆士兵一聽,立即開始搭梯,沉木破城門,氣勢洶洶。
整座城都被包圍,火光沖天,而城上將士一時慌亂不已,一將軍出來急道:“……將士們,振作起來,還記得其它六城的下場嗎?!若是被攻城破,城中百姓盡會被屠,無一倖免,哪怕是死,也要死的有尊嚴,不要慌,不要亂,給本將打回去……你們別忘了這裡有皇上在,皇上紫薇帝氣護佑,咱們一定會贏,不可慌亂,只要支撐着等着其它城中的救援就可……”
他這話一一傳達下去,將士們慢慢的開始振作了士氣。
說的沒錯,還有其它十一城,一看到火光,一定會來救援。
“發信號……”蕭沛強自壓下心中的擔憂,此時只集中所有精力,面對此處的狀況纔是重中之重。
已有士兵領命,點燃了救助狼煙。
烽火四起,在漸黑的天色中,襯着將至的血色殘陽,顯得那麼的觸目驚心。
蕭沛看人羣中的陵王氣定神閒的模樣,心中火氣頓起。
“底下有多少人馬?!”蕭沛道。
“約略有五千人……但個個都是精兵強將……”一將士道:“還有一半,定藏在別處,此次陵王定是下了血本,陛下莫要中招,如今一看,想一想,怕是他想引陛下出去,效仿慕相,捉了陛下,陛下萬不要衝動,此處有臣等,臣等哪怕是死,也萬不會讓陛下被擒。”
蕭沛眼底很沉,道:“區區五千人,竟逼的城中上下足有兩萬餘人如此?!”
“這個陵王,得了鬼道嗎?!”一將軍道。
蕭沛看着這架勢,怕是城門下的這些鍥而不捨的士兵,早晚得要爬上來,他沉着臉道:“不行,得開城門出去迎戰,否則光靠防禦,早晚城破,更等不及其它城中兵士來救……”
“陛下?!”將軍吃驚的道:“萬一中招?!”
“朕想看看陵王還有什麼招術,再問問他,陵王的下落……”蕭沛道。
“陛下不可親去,臣去吧,臣帶兩千人出去,裡應外合,定盡力活捉陵王,到時陛下再行審問即可……”將軍道:“陛下放心,臣定不會遠追,不會中計!”
蕭沛看他一臉堅決,便道:“你從北門出去,繞到這南門來,再行迎敵,定要小心,不要硬打,只管出去後,衝散這軍陣即可,不計能殺多少人,這是不重要的,”
將軍道:“臣記住了,陛下放心。”
說罷,便匆匆去了。
蕭沛看着底下的情景,眼眸微微加深。
如若慕相在,區區陵王五千人,再驍勇善戰,又有何懼,可偏偏,他們中人竟沒一個懂陣法。
陵王在此,到底是爲了什麼?!
蕭沛只覺得他一定有他的目的,而且目的絕對不純。
僵持之戰,依舊在繼續。火把,箭矢,油,火……鎖勾等讓死傷無數,鮮血淋漓。
戰場之上,就是活生生的地獄。
天色黑盡了,但火光沖天,眼界和視力在光線下,根本不受限制。
死傷越來越多,蕭沛終於看到從一轉彎處,有一列軍隊衝了過去,然後四散開來,將原本在城牆邊上的敵陣衝散到了各處。
一時底下大亂起來。
陵王也沒料到,竟然有人不怕死的前來破陣,一時大怒,底下憤聲廝殺起來。
“弓箭手助陣,就趁現在……”蕭沛道。
弓箭手立即就位,就着火花,一箭一箭射了下去,敵軍不少人中箭倒地。眼看頹勢在即,陵王一時又怒又恨。眼中赤紅。
底下的兩千人也有不少人死傷。但將軍很高興,覺得這樣下去,一定能退敵。
然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將軍遠遠的看到陵王立於戰車之上,眼中赤紅,在黑色夜光中,他以爲自己看錯了。然而,這一幕卻令人驚心動魄,十分可怕,將軍只覺眼中一黑。待再看時,那陵王已經以血祭劍,將血劍插到地表中,頓時血光沖天,頹勢立即就轉變了。
已經死傷的不少士兵,不管是敵方的還是陵王方的,全部都站了起來,眼中赤紅,帶着煞氣和死氣。有些甚至已經斷了腿的,還紅着眼睛,手上拿着劍,遇到活人便砍……
陵王一個手勢,已經活着的士將,立即退到了陣外,站於陵王周圍。
而城牆與陵王之間,死去的士兵,已將兩千人包圍。
士將與將軍一時根本都沒反應過來,心中只覺大駭,這是什麼……陣。天要亡城。難怪陵王敢以區區五千人攻城,原來,他竟等在這裡。
“啊……”有許多士兵一時反應不過來,已被刺穿了心臟。這些人死去,而其它活着的人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倒下去,又爬起來,加入對方陣營。
“太,太可怕了……”將軍臉色大變,道:“反擊,反擊……”
“鬼,鬼啊……”
一時間底下場景大亂,將軍瘋了一樣的拼命砍着一個已經死去的士兵,然而哪怕砍了他的頭,他也能舉着胳膊遇到活人便砍。
縱是將軍身經百戰,也是傻眼了。
城下立即變成一場屠殺。
而城上的士將們也驚呆了,一時間,夜色中只餘這些廝殺之聲,以及慘叫聲。
蕭沛也看紅了眼睛,朝下吼道:“……快回城,快回城……”
將軍眼中帶着絕望,帶着僅餘的幾百人想要衝破陣法,但有那血劍在地中,他們根本衝不破陣。
那將軍也十分聰明,眼見困於陣中衝不出去,便急忙去挑那血劍,然而他根本靠近不了那血劍,彷彿遇到了鬼打牆,無論從哪個方位衝去,怎麼也碰不到……
將軍知道今日怕是會死在這裡,便朝城牆上吼道:“陛下,臣先離陛下而去了,陛下萬要保重,莫要下城……”
說罷,也不再逃,直帶着餘下絕望之人,往這些死靈衝去廝殺。
空氣中只餘沉悶的鈍器入身的聲音,以及兵器聲,還有血腥味。城上衆將竟一個個都紅了眼睛,卻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