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聲歇,張允柔如一隻歡快的燕子,趕緊來挽未來的胳膊:“姐,你看你那麼忙,幹嘛特地跑來啊?而且你來就來唄,還破費這些幹什麼啊?你對我這麼好,我無以爲報啊!”
“你只要內心裡把我當成姐姐,就是對我的最好報答了。”未來笑望着她,並向她道恭喜。
未來的神情作派,完全是真情流露,張允柔一點也看不出有任何破綻。她實在不明白,這個張未來爲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她又不是什麼傾城絕色,也不是什麼曠世奇才,甚至連拿得出手的一樣東西也沒有,她到底圖個什麼?
一開始她確實心懷惴惴。但在好幾次長長的通話之後,她瞬間拉近了和未來的距離。雖然弄不明白對方爲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但她能感覺到,未來是真心實意的。
既然對方是真心,她不要辜負這份真心就好了,不用去管她是爲什麼。
“你當然是我姐姐,而且是這個世界上最好最棒的姐姐!”張允柔感動又開心地迴應道。
鞭炮燃完,未來讓崔正祥打開後備箱,從裡面一件件把東西搬出來。有給張家一家買的新衣服,還有給張允柔買的護膚品,給她嫂嫂買的月子裡用的東西,還有嬰兒衣服、尿布、奶粉什麼的,滿滿當當,簡直是搬了一個小型超市過來,直看得村裡其他人眼羨不已。
張允柔不經意間見到未來似乎在頻頻留意那個瑟縮在奶奶身後的小女孩,她不由走上前去,拍着巴掌叫了聲:“丫丫,過來,讓姨姨抱抱!”
丫丫應該是和她彼此熟悉的,聽到她說,便很乖巧的邁着小短腿朝張允柔跑了過去,張允柔一個彎身便將她抱了起來,又親親熱熱在她臉蛋上親了一句。問道:“丫丫,你媽媽呢?”
“媽媽在做飯!”小女孩聲音軟軟糯糯地答道。
“媽媽在家裡做飯,丫丫就在我家吃飯好不好?”
小女孩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扭頭瞟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奶奶。
丫丫奶奶自是跟她客套了一番。不過因爲張允柔和丫丫媽媽關係還算親近,丫丫經常在張允柔家蹭飯也是常事,加上今天張允柔又特地大操大辦,吃的都是好的,她也樂意留下丫丫蹭一頓。於是丫丫奶奶說了一番感激的話,又囑咐了丫丫幾句,留下丫丫自己走了。
外間日頭毒辣,張家父母早就再三邀請未來進屋,現在他們又忙着接收未來送的禮物,看着那一堆令人眼花繚亂的物品。張家父母既覺慚愧又感動不已。
張母又來催促女兒,暗罵女兒不懂事,也不懂得招呼一下貴客。
張允柔只得遵命趕緊將未來朝屋子裡領了進去。
因爲得知資助張允柔學業的恩人要來,張家一早就開始忙碌起來,除了抓雞殺豬以外。更是將房屋上上下下徹底打掃了一番。
未來抵達村口時,張家人才將各處房間灑了一遍水,幫助降降溫。
這間三層樓高三開間的房屋是爲張家長子張強結婚建的,也做了簡單的裝修,雖然及不上城裡那麼講究,不過比起一般人家算得不錯了。當時,因爲建房子欠了一屁股債。張家差點拿不出彩禮錢,他們還曾經思忖過要不要打女兒的主意。要知道,在張家村,甚至整個陸縣,女孩子的行情是相當好的,彩禮錢都在三五萬的。
那時張母就找到崔正祥。跟他說起女孩子不用念太多書之類的話,又向他道了謝,說他的恩情無以爲報,希望他去幫助其他學子云雲。本來張家父母還懷疑過崔正祥一直照顧張允柔,搞不好是看上她了。但旁敲側擊一打聽,人家有家有室的,對女兒也沒那種意思,不然說不定他們還要主動把女兒推銷給他呢。
崔正祥一聽,那哪兒,這可是未來欽定下來的任務。他是走南闖北的老江湖,這個足跡恐怕只抵達過縣城的老孃們兒,哪裡玩得他的心思。三兩句話,便問出癥結所在。老崔豪氣干雲地發話了:“不就是彩禮嘛,多少錢,我來出!回頭張強結婚,我再送一萬塊錢禮金!”
張家父母自然是喜不自禁,也不敢白要他的錢,只說是問他借的,回頭再慢慢還他。還一再阿彌陀佛說遇到好人了,張母眼淚流得嘩嘩的。
彩禮錢,他們問崔正祥借了,禮金卻沒收他的,不過他們要還的彩禮錢,崔正祥也沒要。未來的意思,他是充分領悟到了的。連他這個幫忙出面的人都能得到如此優厚的待遇,更何況是張允柔的家人。雖然他一直沒弄明白,張未來爲何會如此禮遇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小姑娘。
張家父母后來卻又驚聞,原來真正在幕後出資的還另有其人,就是今天來的這位張未來小姐,他們當然鄭重其事的,其規格的隆重程度,只怕國家總理來了,也不外如是了。
當下,張允柔領着未來進了房間,因爲是剛結婚不久的新房,加之刻意要好生款待這位貴客,房間的擺設裝飾都費了點功夫的,客廳裡一套貴妃沙發平常都是蒙上一層布遮灰的,今天卻徹底掀了開來,露出本來美輪美奐的氣派來。又因爲夏天裡坐着熱,張母還特地買了好看的涼墊子墊上,聽說年輕人愛喝咖啡,又特特去縣城裡買了最貴的咖啡回來準備着。
待未來坐下了,張母便又張羅着給她送茶泡咖啡切水果,張家嫂嫂雖然出了月子,不過還是儘量避免吹風,因爲怕未來熱,客廳裡沙發後放了一把立式電扇,茶几上又特特放了一把座式電扇,來回循環的吹。所以張家嫂嫂只是出來見了個禮,就又躲回房間去了。
這時,張允柔陪着未來坐在沙發上,丫丫就放在了兩人中間,張允柔不時地低頭詢問孩子想吃什麼,一會兒幫她剝瓜子羅一會兒剝糖紙的,反倒把未來難冷落下來,張母好幾番跟她遞眼色她也沒看見。
而未來的視線也落在那孩子身上。
看着張允柔這麼溫柔細緻地照顧這個孩子,未來臉上不由浮上了欣慰的笑容。
她的前世?,她離開以後,小花也有幫她好好照顧這個孩子嗎?
她的孩子……雖然不是她心甘情願要生的,但畢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又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怎麼可能毫無情意?但是,當時的條件,確實又不允許她帶着走……
想着想着,她不由得又眼睛裡泛起了水光。
“丫丫,我可以抱一抱你嗎?”
突然間,未來開口對小女孩說道。
丫丫扭頭愣愣地看着她,又扭頭詢問般地看着張允柔。
“丫丫乖哦,那個漂亮阿姨喜歡你,讓她抱抱啊!”張允柔軟語哄慰了一番小女孩,又擡頭對未來笑說道,“姐姐,你也覺得丫丫好可愛的是吧?唉,你是不知道啊,整個村子一眼望去全是男的,就沒個像樣的女孩子,就算有跟我年紀差不多大的女生,都已經嫁人生孩子了。我們家的丫丫,可是大家的寶貝哦。”
“是啊,確實是寶貝。”未來嘆了一聲,見丫丫正睜着一對烏黑髮亮的眸子,好奇地盯着她,她伸手去抱她時,丫丫也很乖巧的沒有反抗。
時隔兩世,她已經不記得當時丫丫有多重了,不過這個小女孩抱在手裡挺輕的就是了。
“你叫丫丫是嗎?你今年幾歲了?”她把丫丫抱坐在膝頭,溫聲曼語問道。
“我今年七歲了。阿姨你幾歲啊?”丫丫眨巴着眼,脆生脆氣地說道。
“阿姨啊,阿姨比你大二十歲。你知道比你大二十歲是幾歲嗎?”
“啊,比我大二十歲啊,我想想……”小女孩偏起腦袋,眼睛微看向天花板,一臉思考狀。
“姐姐你也很喜歡小孩子呢!”張允柔笑得眉眼彎彎,“姐姐將來一定是個好媽媽。”
不,她不是一個好媽媽。
丫丫還在愁苦着臉計算着這個比七歲大二十歲應該是多少歲,未來也不催她,憐愛地摸着她的小腦袋說道,“小孩子從小要注意補鈣,她們家每天有給丫丫喝牛奶嗎?”
“應該……沒有吧?”張允柔訕訕地笑了笑,倒像這個問題變成她的責任似的。“鄉下孩子,能有一碗飽飯吃就不錯了,誰家有喝牛奶的習慣?何況,女孩子在大人眼裡,不就是賠錢貨嗎,誰肯花那冤枉錢!”
她從小也沒喝過牛奶,加上青春時期便被迫嫁作人婦,前世她的個子不高,一度令她自卑不已。
而她的丫丫,也沒有喝過牛奶,一是沒有那個意識,二是經濟條件也不允許。
“以後啊,不光是看臉的時代。如果臉蛋靠不上,那就要有好身材。不管男孩女孩,個子高一點,自信心也多一些。要不然怎麼會有‘鶴立雞羣’這個成語的?”未來神情恍惚,彷彿在自言自語。“要不小柔,你來給丫丫訂牛奶,錢我來出!”
張允柔一驚,接着感動又崇拜地說道:“姐姐,你心地也太善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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