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男人的目光便朝未來看了過來。
“未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跟你提到過的青年俊傑海雲琛先生。”陳柱子側身讓開位置,將未來徹底曝光在海雲琛面前。
寬額高鼻、雙眉如劍,天生一對桃花眼,只消朝你投來不經意的一瞥,便能讓你感覺到似乎向你釋放了超強的電量一般,瞬間便被擊中,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脣面菲薄,彰顯着此子的薄情不專。
“海先生你好!久仰大名!”未來略一掃過他的臉部,面帶微笑,將足陷泥土的不快強行壓住,主動向他打起了招呼。
海雲琛便肆無忌憚地直勾勾朝她看了過來。
吳姬楚娃、燕瘦環肥,什麼樣的美女他沒見過?若非真的是傾國傾城國色天香,在他看來,也和常人無異。
眼前的女子和他之前所領略過的那些美人而言,只能勉強算看得過去而已。
他本來還以爲,陳柱子刻意帶了個花瓶過來,以便投其所好,爲他爭取一點砝碼呢,現在看來,這個陳柱子,當真是沒見過世面的了。
“張小姐是什麼時候聽說過我的大名了,這就久仰了?有多久?”
海雲琛不經意地勾了勾脣,毫不客氣地奚落說道。
旁邊的男人側過臉去,頸部肌肉抽動着,表明他在偷笑,只是不想讓別人看到。
陳柱子臉上也一陣難言的尷尬。
未來是剛剛纔從自己這裡聽說他的大名的,確實算不上什麼久仰。不過這都是江湖上慣用的客套之辭而已,海雲琛這麼不給面子。擺明對他沒什麼好印象了。
“海先生有所不知。久或不久,都因人而異的。”未來也只是稍一遲滯。便含笑說道,“若所遇者乃心儀之人。那便一眼萬年;若那人讓人厭惡,即便日日相守,在你想起時,不過瞬間。相信海先生也當自知你的魅力,任誰一見之下,便覺得如歷經三世,早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見過你了。”
那名轉過臉去不忍見未來出醜的男人停止了笑,愕然地轉過頭來,驚訝地望着她。
剛剛還在尷尬羞窘的陳柱子也因此暗暗舒展了一口長氣。未來果然不愧是未來,面對他人無端的挑釁也能急中生智從容應對,小小年紀已有如此沉穩老練的心理素質,令他老懷安慰得很。
而爲難者海雲琛也沒料到未來能瞬間反駁於他,將他的諷刺捉弄之言解說得如此精彩漂亮,還不動聲色地恭維了他一番,簡直是馬屁術中的最高階,他剛剛還真是看走眼了。
“哦,這麼說。張小姐是對在下一眼萬年的嗎?”他桃花眼中清波盪漾,揚脣輕笑,突然覺得這個小女子還挺有意思的。
“如果我說是,我想海先生你也不會相信的。不夠真實。”未來一臉淡然,略偏頭想了想,“不過。一眼十年還是有的,否則太有損海先生你的形象了。”
海雲琛臉上的得意的笑瞬間僵了僵。她什麼意思啊。這是在誇他呢還是在損他呢?敢情對他一眼十年,還是維護他的形象的?否則。他應該是那種日日相守也不過瞬間的人?
真是豈有此理?!
“張小姐今年幾歲?二十一?二十二?”他再次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嘴上不依不饒,“若推算到十年前的話,那你是十歲時便對我暗生情愫了嗎?”
“君不聞‘十年修得同船渡’嗎?”未來哂笑着,對這傢伙不肯認輸的行爲感到好笑又好氣。“你我今日能同站在這片菜地裡說話,足可證明我們必定已爲此修行十年,那可不正是一眼十年嗎?”
海雲琛愣愣地望着她,第一次見識到脣舌如此犀利的女子,將他每次拋出的的刁難都輕鬆化解,且都化解得有條有理、令人深以爲然。
要知道那些圍在他身邊的人,慣於看他臉色,對他的嘲諷挖苦,無一不是灰頭土臉,還從沒有人敢於還擊,更遑論還擊得如此有聲有色,讓他想生氣都生不起來。
“嘿嘿,張小姐這個推斷倒是新鮮有趣。”海雲琛已經無法繼續捉弄下去,只得自己找了個臺階下來,“張小姐這般伶牙俐齒,不去做律師倒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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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先生擡舉了,未來這點口舌之能,對付一般的潑皮無賴還湊合,遇到真正精通法律的人,我就是一跳樑小醜罷了。”
海雲琛頓時滿頭黑線。
果然不能惹女人,他不過小小爲難了她一下,你看她,雙脣一張一合間,他已經從天上掉到地下,從一眼萬年的謫仙人物變成了潑皮無賴。從來沒有過此等遭遇的他頓時覺得一口氣卡在喉嚨口,呼吸極不順暢。
這一下,旁邊那位幸災樂禍的同伴臉上完全笑不出來了,反而同情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闆。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了,世上萬物沒有至強者,只有一物降一物而已。他本來還以爲,克他老闆的人物還沒出生,沒想到,轉眼之間,這個小女子三言兩語就將他家心高氣傲的大少爺弄得一臉晦氣。
“未來,不要不知分寸!”陳柱子見勢不對,立即出聲呵斥未來,“我們今天是來謀求合作的,你這麼小孩子氣,讓海總覺得我們沒有做好這個項目的實力了。”
“師傅,我又沒說什麼啊!”未來一臉無辜,“再說了,實力又不是用嘴說出來的!上帝給了人類一張嘴兩隻手,就是要讓我們少說多做!你看,我們這幾個人當中,就我吧啦吧啦說得最多,但我卻是表現最糟糕的那一個。”
未來的自黑稍許緩解了一下僵局,海雲琛冷眼瞧着這個鼓着腮幫子據理力爭可愛又可惱的女孩,剛剛升起的不舒服感也消減了許多。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嘛!”海雲琛逮住機會便不遺餘力地還擊道。
未來張嘴待要回應,海雲琛卻眼露驚懼之感,趕緊搶白說道:“那就這樣吧!剛剛領教了張小姐的精湛口才,現在我們來看看你的錦繡頭腦吧!”
此時此刻,不要再接着糾纏下去,纔是明智之舉。未嘗有過敗績的某人驟遇強敵,一時猝不及防落了下風,還有旁觀者在,讓他好不羞恥!
音落,他轉過身去,照樣將雙手揹負在身後,一副“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捨我其誰”的狂傲自負之感。
他旁邊那位跟班也緊隨他的腳步跟了上去。
陳柱子給未來遞了一個眼色,示意她適可而止,不要爲爭這一口氣任性妄爲,未來點頭表示知道了。
然而,因爲昨晚下過一場雨,菜田裡的土地泥濘而稀軟,未來只是站了一會兒,整個鞋跟便已陷了進去,她這時習慣性地擡腳便走,沒成想泥土黏合性挺好,竟然將她的鞋子牢牢吸附住,於是杯具發生了,她的右腳踏出去了。
沒錯,她的右腳踏出去了。
從鞋子裡鑽出來,一腳踩在了泥濘不堪的泥土之中。
而她的身體也因爲兩腿高低不平而失去重心,仍然穿在高鞋中的右腳猛地一崴,她搖晃了兩下,“嘭”一聲摔在了菜壟之中。
“未來!”
聽到聲音的陳柱子立即轉過身來,見此懷錶不由得臉色一變,他疾速朝未來奔了過去。
但,還有人比他更快。
他只覺得眼前一花,一個人影如閃電般從他面前飛掠而過,海雲琛幾個箭步衝到未來面前,迅速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蓋在了她腰部以下位置。她穿着職業套裙,本來裙子就比較短,這一倒下去更加縮短了裙子的長度,雖然穿着黑色絲襪,但卻更加令人覺得浮想聯翩。
“你怎麼樣?”他一開口的關切之語連他自己都吃了一驚。
照理說,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剛剛那樣頂撞於他,他看到她出醜丟臉時應該有扳回一成的感覺纔對,但是看到她這樣狼狽的樣子,他卻一點也幸災樂禍不起來。
未來卻對他的援手之情視而不見,只可憐兮兮地擡頭望着趕過來的陳柱子:“師傅,我好像崴到腳了。”
海雲琛擡頭看了一眼前方泥土中緊釘着的高跟鞋,大致猜到是發生了什麼事了。他二話不說,彎下腰來,伸出雙手,作勢要將未來抱起來。
“海雲琛,你幹什麼?”未來一臉警惕,一邊掙扎着坐起來,一邊如刺蝟般盯着他,“看見我這麼狼狽你是不是很開心啊?你心裡是不是在說‘活該’啊?你心裡對我不滿,所以剛剛默默咒我了吧?”
“哎張未來,你把我海雲琛看成什麼樣人了?”海雲琛氣急,他幾時這樣主動對人彎腰伸手了,她竟然不領情,還惡意揣測別人用心,簡直不可理喻!
“我張未來,從來沒有指望過依賴過別人,即使不小心跌倒,也要堅強地自己站起來。”腳踝有點疼痛,未來緊皺起雙眉,固執倔強地說道,“請你讓開,我自己可以起來!”
你妹啊!未來現在心裡真是淚流成河了。
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看到她這麼狼狽,乾脆大家假裝沒看見走開多好!幹嘛全都圍過來啊,簡直叫她無地自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