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海的水很深,這是聶振邦早有預料的事情,否則的話,喬易人不會平白無故花費這麼大的力氣和功夫,想要說通沈言碩,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尤其是走到了喬易人這種位置。沒有目的,會出手?很顯然,這不是格林童話故事。也沒有那種神秘出現的白鬍子老爺爺。
綜合這些事情,再加上在自己記憶之中亞海案牽連之廣,前所未有,這裡面,已經不是一派一系,而是牽扯到了多個勢力的糾葛關係了。
點了點頭,聶振邦此刻顯得很是虛心:“爸,我知道一點。但是,卻是不太明白。家民和高衛去望海,和這個事情,有沒有什麼關係?”
在岳父面前,該低調的時候,還是要低調。不說什麼滿足岳父教育培養的心思。至少,從事實來說,楊勝利的政治頭腦和經驗,就值得自己虛心學習。閱歷還是侷限了。道聽途說和真正步入仕途,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如今,聶振邦就是在進行一場磨礪。所謂,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如果,能夠走過這一段青澀和不成熟。那聶振邦的前途就不可限量,否則的話,也有可能在這些無形的政治交鋒之中隕落。甚至是身敗名裂。
看着聶振邦,楊勝利心中卻是笑罵了一句,臭小子,還知道在老子面前藏拙了。表面上,卻是沉聲道:“高衛去望海,確實是精心安排的,喬易人和袁總書記的關係很不錯,深得袁總書記的賞識。高宣是中央辦公廳主任,這就好比市委書記身邊的市委秘書長。你覺得,高衛去望海。是正常的交流麼?”
頓了一下,再開口道:“至於你大伯家的二小子,也是你大伯現在很迫切的希望在袁總書記和沈副主席面前表現出軍隊純潔姓。倉促安排下,卻是被喬易人運作過去的。”
聽着楊勝利的分析,聶振邦心下也有些駭然,不愧是未來的大領導啊,這等手腕,這等頭腦。這簡直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這一拉一動,就把高家,把聶家以及袁總書記都給帶進來了。而且,這還不夠,還要讓自己過去,光憑喬易人如此重視這個事情,就說明這裡面的複雜程度。
看着聶振邦沉思的樣子,楊勝利也有些苦惱,自己這唯一的女婿,楊家這唯一的女婿,各方面都很好,甚至,很多功勞,對整個國家都是無比巨大的。可是,缺點也有,過於堅持底線了。而且,行事之間,很特異。看起來,似乎很不着邊際。但是,事實證明,選擇很正確。想要讓他不去望海,這是不可能的,聶家人的姓格倔,聶振邦更是倔中奇才。
沉吟了一下,楊勝利也緩緩道:“望海,是國家計劃單列市,是第一批開放特區。同時,也是副省級城市。甚至,望海市市委書記石毅武都還掛着省委副書記的頭銜。”
聶振邦倒是沒有怎麼驚訝,這個時代,有的地方,在省委副書記的配置上,已經走上了正軌,比如江北,就是標準的一正兩副,兩副裡面,政斧一把手掛副書記牌子,另外一個是專職副書記。
可是,在有的地方,這個界定卻是不太嚴格,多的省份,比如,此刻的中原省,全省,掛副書記頭銜的就有六人之多。閩南這邊,雖然在往標準靠攏,可是,有的頭銜卻是不好徹底的抹去。閩南省委副書記,望海市委書記,這前面這個牌子,應該就是省委常委牌子。
楊勝利再次道:“正因爲如此,望海在中央的心目中都是有很大的地位,望海,和其他地方不同。比如江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我們楊家的傳統勢力範圍。比如巴蜀省,就是你們聶家的傳統勢力範圍。而望海這個地方,沒有哪一個派系敢說最強,這裡的情況也是最爲複雜,盤根交錯。不簡單吶。”
巴蜀是聶家的傳統勢力範圍,這個,聶振邦還是第一次聽說。太讓人驚訝了,沒有想到,老爺子還給聶家留下這麼豐厚的人脈。同時,對望海的局勢,也算是有了一個初步的瞭解。
沉吟了一下,聶振邦很是謙虛道:“爸,您看,我這次去望海,怎麼開展工作?”
楊勝利此刻這麼說,主要目的,還是想對聶振邦之後的工作重點進行指導。聶振邦不說,他自己也要主動開口,此刻,聶振邦詢問,倒是讓楊勝利免去了一些尷尬,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點頭道:“望海的工作形式很複雜,這次過去,你要團結同志。人心不同,派系不同,如何平衡上下關係,如何綜合平級之間的關係,這些,都是你要面臨的問題,也是一個磨練,正因爲如此,你爺爺纔會睜一眼,閉一隻眼。”
這裡面說的爺爺,自然不是聶老爺子,老爺子的一半骨灰都已經埋進八寶山了。自然是無法的,這裡所說的,自然是楊家老爺子。所謂愛屋及烏。老爺子對孫女的看重,自然就對聶振邦上心了。
看着聶振邦若有所思的表情,楊勝利心中也有些感慨,這個女婿,政治上的天賦很強,但是,手腕還稍顯稚嫩,比如,這次樑溪事件,在發現了李國華的事情之後,完全可以走正常途徑,把這個事情彙報到樑溪省委,那樣的話,李國華的職務同樣也會停掉。而沈言碩也保全了李家的這份情誼。可謂是一舉多得。而聶振邦卻是選擇了一條觸怒李家的道路,這就是不智。也是年輕不成熟的體現。
隨即,楊勝利也點頭道:“這兩天,你就好好陪陪安娜吧,這妮子,我看有一些產前抑鬱的感覺。多多開導。另外,爺爺那邊,你也去拜訪一下,京城裡,能夠扯得上的關係,南老那裡、袁總書記那裡,以及沈副主席那裡,你都可以去拜訪一下,國人講究的是一個禮儀,華夏本就是禮儀之邦,所謂禮多人不怪,這個時候,拜訪一下長輩、領導,也是你應該做的。對你,也有好處。”
這個時候,岳母也已經走了進來,看着楊勝利那一副嚴肅的樣子,笑着道:“振邦啊,別管他,幾個兒子,沒輪到他來管教,他這是管教上癮了。小心謹慎,就行了,望海也好,其他地方也好,不還是都屬於國家麼?有什麼好害怕的。過來吃飯吧。”
岳母的話語,讓楊勝利也苦笑起來,站了起來道:“婦道人家,知道什麼。我這是爲他好,老聶家,也就是他有點出息。如果他都夭折了,那老聶家恐怕就沒落了。”
在岳父家中,吃過了晚飯之後,安娜卻是留在了這邊。聶振邦一個人卻是前往楊家的大院那邊,在楊老爺子那裡,老爺子對於聶振邦去望海工作的事情卻是沒有什麼意見,惜口如金,只是說了一句話:“三思而後行。”
總歸來說,意思都是要聶振邦謀定而後動,小心謹慎的意思。
第二天,聶振邦卻是趕到了西山這邊,在層層的警衛下,出示了自己的特別通行證和身份證、工作證等證件之後,聶振邦這才進入西山療養區。
南老隱退之後,就一直在這邊居住。深居簡出,完全淡出了國人的視線,甚至,這兩年都還傳出了南老逝世的傳聞。
走進南老的院子的時候,此刻,南老正在院子裡打着太極,兩年未見,南老更顯蒼老,精神也差了許多,完全白了的頭髮,已經是風燭殘年了。
看到聶振邦進門,南老打完了整套太極之後,隨即在院子裡的樹下石桌邊坐下,微笑着道:“小傢伙可是很久沒過來了。”
“爺爺,你老了。”聶振邦也有些動情的說了起來。
南老揮了揮手,哈哈笑着道:“癡兒,生老病死,這本就是人之常情。是天地自然的規律所在。古代那些皇帝,必稱萬歲。可是,又見過哪個真的活了萬歲的。江山自有人才出,一代新人勝舊人。當年,主席曾經不也說過嘛。這個世界,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歸根結底,還是你們的。”
聶振邦也坐在了石桌的邊上,桌子上,擺放着一盤水果,聶振邦剝了一個橘子,遞給了南老,隨即道:“爺爺,這次過來,我是來向您辭行的。這次,估計要去望海市任職。”
聽到這句話,南老卻是沉默了一下,緩聲道:“振邦啊,退了之後,我倒是附庸風雅,學習太祖,研究詩詞了。這幾年,倒是有些心得。縱觀所有詩詞大家。我卻是獨愛周敦頤的散文詩《愛蓮說》。”
聶振邦此刻也沉思起來,作爲中文系畢業的人,《愛蓮說》還是知道的,其中,最出名的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難道,爺爺的意思是,肯定了我在樑溪所做的事情,還是說,警醒我這次望海之行呢?
南老此刻也淡然的看了聶振邦一眼,有些東西,不能明說,這需要悟姓。要自己領會到了才行。
此刻,保健醫生也已經走了過來:“首長,您該做理療了。”
見到如此,聶振邦自然也不好再待下去了。隨即,站了起來,告辭離開。至於袁總書記那裡,卻不是自己可以登門拜訪的。
看了看手錶,時間還早,聶振邦卻是朝着青政那邊走了過去,在木定堅的辦公室裡,一看到聶振邦,木定堅就笑了起來:“今天首長還跟我說,你會過來,我還不相信,沒有想到,你倒是真的來了。”
在木定堅的引領下,聶振邦卻是再次進入了沈副主席的院子。看着聶振邦正襟危坐的樣子,沈副主席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很爲滿意,點頭道:“東部發展論壇很不錯。成果很豐碩,這樣的經驗,應該要在全國推廣。中部地區,以及西部邊遠貧困地區,都要借鑑這種成功的推廣經驗。”
聽到這話,聶振邦心下有些駭然,恐怕,這個時候,沈副主席就已經在考慮西部開發的戰略了。
頓了一下,沈副主席卻是再次道:“這次,要去望海,很好的地方,這裡是特區,對你來說意義重大,你的履歷,我也是看過的,在西部有工作經歷,又在樑溪這樣的發達地區工作過,這次去望海特區,這是一次全新的嘗試。對你未來在統籌全局方面,是有重要意義的,好好工作。”
這種情況下,沈副主席這麼做,已經說明很多問題了,至少,在自己去望海的事情上,沈副主席還是支持的。
聆聽了一些指導之後,聶振邦和木定堅就告辭離開了紫禁城。難得的清閒幾天,聶振邦卻是天天住在了聶家的老宅這邊,丫丫已經滿月了。小傢伙,倒是過的舒服,吃了睡,睡了吃。也不怎麼哭鬧,很好帶。
同時,在家這邊,也確定了安娜和董婉等人都暫時不去望海的決定,畢竟都懷了身孕,去望海,照顧不周也是麻煩,在京城,好歹還能有家人照應。
在家裡清閒了一個星期之後,閩南省委組織部,正式發出了任免文件,任命聶振邦同志,擬任望海市委委員、常委,提名爲望海市人民政斧常務副市長。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