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雲杳看着邢墨珩被展律嫿纏着,似乎不勝其煩的背影,心中也十分的不舒服。
落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指尖似是要將手心穿破。
“哎。”
舌側一聲有些驚愕的低嘆,穆雲杳看過去,竟是蕭奕池腳下踉蹌了一步,眼看着就要往山下摔下去。
穆雲杳趕緊伸手將人扶住,“你沒事兒吧?怎麼了?我看你臉色有些發紅,不舒服麼?”
蕭奕池額頭上已經有些薄汗,面色也有些過於紅潤了。
“沒事兒,”蕭奕池扶着穆雲杳的手臂站穩了,對穆雲杳笑着搖搖頭。
“我只是身體還沒有恢復,剛纔喝酒又喝的有些急,衝頭了,一個恍惚沒看清才踉蹌了下,無妨。”
月光下,穆雲杳帶着關切的面容,十分的清麗。
蕭奕池一時間不由看呆了,拉着穆雲杳手臂的手,也抓的緊了些。
對上蕭奕池的目光,穆雲杳心頭一跳。
趕緊稍微用力將人甩開,略微冷淡了語氣,“沒事兒就好。”
蕭奕池回過神來,也發現自己的不妥當,想要開始解釋,卻又覺得腦袋有些血氣上涌,訥訥的閉了嘴。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兩人因爲沒有動作,反而被落在了後面。
穆雲杳側頭避了避,恰巧看到一處依山而建的亭子,也就是幾步路的距離,不會很偏僻,光線也不錯。
看了眼蕭奕池似乎沒有怎麼恢復的狀態,穆雲杳道,“去那個亭子裡休息一下吧,正好可以避開展律嫿。”
“好。”
蕭奕池很少反駁穆雲杳的決定,尤其是此刻,身上好像有一股熱氣升騰着,暈乎乎的便應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空無一人的亭子。
蕭奕池坐在穆雲杳對面,看着穆雲杳月光下的容顏,只覺得身體裡越發的熱起來。
那股熱氣,讓他的心,連帶着身上的毛孔,都躁動不安。
甚至生出一股可怕的渴望來,他想要擁抱穆雲杳,想要親吻。
蕭奕池難以自制的盯着穆雲杳的紅脣,嗓子都要冒起煙來。
山上,一直被展律嫿纏着,邢墨珩十分的厭煩。
可麟炎國的許多貴族看着,他又不能像是丟垃圾一樣,當真將展律嫿扔下去。
這裡雖然鋪着石階,可道路並不寬敞。
若是一個不注意,當真讓展律嫿出了什麼事故,看着國王那個十分寵溺女兒的樣子,怕是要拿穆雲杳開刀。
邢墨珩一張冷臉,向後看過去。
心中還想着穆雲杳這段時日的作爲,越想越覺得十分的怪異。
而那背後的東西,他卻一點兒也猜不到。
這種無法觸碰,無法靠近的感覺,纔是他最厭惡的。
人呢?
明明才幾步的路,一直跟在身後的穆雲杳怎的就不見了?
邢墨珩心中一驚,腦海裡瞬間閃過的是許多不好的念頭。
難道又是展律嫿另派了什麼人去刺殺穆雲杳?若是如此,她不可能每次都與刺殺者相識,從而幸運的逃脫一命。
片刻都待不下去,邢墨珩迅速的轉身,要向山下衝過去。
展律嫿見了,哪兒還裝醉,眼疾手快的伸手,將人攔着,“恩公,你去哪兒?這山路黑黑的,若是跌倒了就不好了。”
邢墨珩甩了下,沒想到展律嫿竟然直接將手扣在了他袖口的袖袢上,當即便回身,十分冰冷的瞪回去。
那樣子,像是在看時代的仇人。
展律嫿心中一懼,忍不住將手鬆開。
邢墨珩這時候卻突然又道,“是不是你又在搞什麼鬼?”
展律嫿想要開口解釋,邢墨珩卻不給她機會。
目光冰冷的看着她,“若是叫本王知曉,你又做了什麼傷害穆雲杳的事情,別怪本網不講情面。”
說着,便一個用力,直接將自己的袖袢扯了下來,轉身便走。
展律嫿看着,有些微的愣神。
周圍的人已經發現他們有些不對勁兒,但好在離得並不近,也沒有聽見邢墨珩的話。
只展律嫿的侍女快步走到她身邊,請示道,“公主,您看?”
展律嫿看着邢墨珩迅速消失的背影,搖搖頭,“無妨,讓他去便是,算一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只可惜啊,不能親眼看見嘍。”
展律嫿假裝嘆息着,實則聲音裡頭,卻是十足十的得意。
穆雲杳,這下子,本宮看你還要怎麼勾引人!
隨即,便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的轉身,對着後面的貴族子弟道,“咱們快些着,山頂上的風光最好,地方也大,本宮先前已經吩咐人準備好了瓜果和飲品,大家莫要拘束着,今日太子不在,便由本宮來招待大家了。”
展律嫿在外人面前,還有幾分的得體,要不然也不會有那麼多貴族子弟,上趕着想要娶這個公主回去。
這時候見展律嫿如此說,自然是趕緊響應着。
衆人一道兒,直接往山上去了。
坐在亭子裡,穆雲杳很快就發現了蕭奕池的不對勁兒。
“你真的沒事兒麼?”
蕭奕池的臉,紅的像是才耍了一套劍法,臉上的汗也像是小溪流一樣的往下走。
“我看你的臉越來越紅,是不是喝酒之後,吹了風,又惹了風寒?”蕭奕池如今的樣子,還當真有那麼幾分像是染了風寒。
蕭奕池原本還咬牙堅持着,然而穆雲杳淡淡的十分獨特的聲音,卻像是開了他慾望的閘口。
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渴望,喃喃的,十分親密的喊了兩聲“杳杳”,便伸着手臂衝過去。
穆雲杳聽到那一聲熟悉的“杳杳”,不由有些愣神。
誰知道正是愣神的時候,就直接被蕭奕池抱進了懷裡。
那十分的力度,像是要將她吞噬掉。
穆雲杳迅速的回過神來,用力的推拒着蕭奕池的肩膀,“你瘋了麼!蕭奕池,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些什麼!放開我!快放開!”
蕭奕池如今的樣子十分的不對勁兒,他不是這麼沒有分寸的人。
“我……我……”
蕭奕池身體裡像是有兩股相當的勢力敵對着,不斷的拉扯着他的理智。
他想要不管不顧的對着那個日思夜想的人,用力的親吻下去。
然而理智又將他扯了回來,叫他不能更進一步的動作。
穆雲杳的力氣到底是小的,在僵持的時候,根本推不開抱着他的蕭奕池。
而那推拒的動作,在外人眼裡看着,怕也是要誤會成兩人忘情的擁抱。
日思夜想,神女在懷,蕭奕池越發難以自制。
理智的作用越來越小,不顧穆雲杳的掙扎,他的腦袋,向着穆雲杳的靠過去……
“你們在做什麼!”
關鍵時候,一聲暴喝響起。
一身墨色,迅速的插入兩人直接,爲出鞘的長劍,幾個翻轉,將蕭奕池甩在了硃紅色的柱子上。
邢墨珩接過穆雲杳,緊緊的摟着。
墨色的眼眸,在她身上,臉上逡巡着。
直到看到在月光下,似乎帶着盈盈淚光的眼眸。
邢墨珩不再多想,直接將穆雲杳死死地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對不起。”
沒有保護好你。
方纔的一切,將穆雲杳弄得愣了神。
知道邢墨珩出現,她纔有得救的感覺。
這時候埋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胸膛裡,穆雲杳才覺得自己那一顆,已經衝到了嗓子眼兒的心,安了下去。
邢墨珩靜靜的擁抱着穆雲杳,眼睛卻越過穆雲杳的頭頂,看着那個靠在柱子上,十分痛苦的人。
本王要殺了他。
本王要殺了他。
本王要殺了他。
……
一個堅定的聲音,在邢墨珩心底不同的重複着。
在安靜又帶着壓迫感的氛圍中,穆雲杳終於回過神來。
方纔的一切,也變得清晰起來。
蕭奕池那裡,一定是落了圈套,不然,他不會如此。
而邢墨珩……
他的懷抱是最結實的,最暖的。
但是,不該是屬於她的。
這個懷抱,值得更好的人,值得活的更久,能夠與他長相廝守的人。
而這個人,不是翳嬋,不是展律嫿,也不是她。
穆雲杳狠下心,用力的將邢墨珩推開。
邢墨珩沒有防備,兩人瞬間就拉開了距離。
不意外的,穆雲杳看到了邢墨珩有些怔愣的表情。
“……怎麼了?”
直覺告訴邢墨珩,穆雲杳此刻,如此動作,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穆雲杳剛要開口,本能就叫邢墨珩做出了選擇。
他十分利落的轉身,利劍出鞘,對着痛苦萬分的蕭奕池。
聲音冰冷無情,“你該死。”
拿着利劍的手高高的舉起,蕭奕池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眼神迷失的看向邢墨珩反射着月光的利劍。
離眉心,不過一寸的距離,邢墨珩的劍,突然停在了半空。
他回過頭,對上穆雲杳的眼睛。
此刻,穆雲杳已經沒有了別的心思。
蕭奕池不能死,將蕭奕池拉下水的是她,今日叫蕭奕池被展律嫿算計的起因,也是她,若是蕭奕池因爲她而死,她會一直愧疚下去。
更何況,蕭奕池如今的狀態根本就不對勁兒。
“他不能死。”穆雲杳乞求的看着邢墨珩,“不是他的錯,我是大夫,我知道,他只是被下了藥,不信你叫人給他把把脈,或是你還相信我。”
穆雲杳死死的拉着邢墨珩的手臂,絲毫不敢送勁兒。
她知道,邢墨珩不是做做樣子。
他方纔的神色和動作,是當真的,沒有留下任何活路的,想要除掉蕭奕池。
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比她還懂得邢墨珩的種種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