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怎麼了?”
穆雲杳聽見衆人的驚呼聲,心下一驚,趕緊湊過去推開將牀榻團團圍住的丫鬟。
“小姐!”衆丫鬟見了穆雲杳,彷彿見了救星,滿臉的驚喜。
“杳杳?”坐在牀邊的秦瑜驚喜的回過頭來,看到穆雲杳和邢墨珩的樣子不由一怔,“怎麼……怎麼成了這樣了?快,快讓娘看看!”
“娘,我沒事兒,”穆雲杳搖搖頭,“驚蟄怎麼樣了?”
說着就往牀上看過去,邢墨珩也一同看向邢驚蟄。
躺在牀上孩子一臉的蒼白,嘴角還帶着絲絲的血跡。
穆雲杳看了,原本就熬得有些發紅的眼眶,越發的通紅起來,邢墨珩看着邢驚蟄這個樣子,也不由越發的陰沉。
秦瑜看着邢驚蟄搖了搖頭,聲音中滿是心疼,“情況很不好,方纔你才吐了血。”
說着,秦瑜就將手中的手帕舉起來,上面鮮紅的血跡像是一道利刃,直直刺向了幾人的眼睛。
穆雲杳一個踉蹌,被邢墨珩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她虛虛的靠在邢墨珩的身上,眼睛卻不捨的看着邢驚蟄,“我給他把把脈,我得給他把把脈看看。”
“你這樣子怎麼把脈?”秦瑜不贊同道,“如今你自己的身體都是問題,聽孃的,找了可靠的大夫看了,太子這病不在一時片刻,你先休息休息,只一晚上也好,啊,聽孃的話。”
穆雲杳卻是搖搖頭,“不行,娘,我擔心,若是驚蟄這邊定不下來,我是片刻也睡不着的。”
穆雲杳聲音中都帶出一股子抽噎,她推開邢墨珩和秦瑜,不管不顧的往邢驚蟄身邊兒又走了走。
“小姐!”
才一離開兩人的攙扶,穆雲杳就用盡了力氣一樣,向下跌坐下去。
邢墨珩眼疾手快的將人接住,牢牢的抱在了懷中。
見穆雲杳還要說話,邢墨珩眸光沉沉的看着她,點頭道好,手下卻拿捏好力氣,在穆雲杳身上的幾個穴位迅速的點了點,穆雲杳眨眨眼睛,終究是睡了過去。
“這……”
“無事,”邢墨珩看了眼疑問的秦瑜,“我只點了她的穴位,讓她能安心睡上一覺,到時候自然醒了。”
說着,邢墨珩橫抱着穆雲杳往外走去,“我帶她先去休息休息,驚蟄這裡,還請您多擔待。”
秦瑜點點頭,“你放心,我看着就好,你也休息片刻,我瞧着你臉色也不好,一切都有了精神再說。”
邢墨珩聽了這話,面色越發的和緩,點點頭,直接帶着穆雲杳去了隔壁的房間。
邢驚蟄暫時居住的地方,本就是穆雲杳的院子,這隔壁也是收拾妥當的。
將穆雲杳放在牀上,邢墨珩着迷的摸了摸她額邊的碎髮,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的碰了碰,才起身。
吩咐素問和靈樞打好溫度適宜的水來,邢墨珩親手擰了帕子,浸在水中過了過,擰的半乾了,才走向穆雲杳。
帕子輕柔的落在穆雲杳的臉上,邢墨珩拿着帕子將她臉上的污漬擦了乾淨,又輕輕的將穆雲杳手心的灰塵汗漬都擦了去,露出那被繮繩勒出來的紅痕。
皺着眉頭敲了敲,邢墨珩忍不住彎腰在上面吹了吹,又輕輕的用嘴脣碰了碰,纔拿出金瘡藥來,小心翼翼的抹在那紅痕上。
又輕柔的將穆雲杳的手臂放回原處,邢墨珩給她改好了被子,出神的瞧了瞧,才起身。
安置好了穆雲杳,邢墨珩卻沒有休息,他直接走向了將軍府處理事務的書房,果然,穆峰正在處理政務。
“王爺?您怎麼來了?不休息下?”穆峰看邢墨珩面色不好,不由也有些擔憂。
邢墨珩渾不在意的擺擺手,“我坐會兒就好,倒是將軍,近日我不在,重擔都落在了將軍身上,辛苦了。”
穆峰搖搖頭,“王爺與我客氣什麼?若是日日處理這些事情,我一介匹夫早就頭大起來了,這偶然頂替上兩三天,倒是無妨,更何況還有先皇陪着提點着,不礙事兒。”
邢墨珩聽了不由點點頭,也不再推辭,直接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直言不諱道,“今日朝中可有什麼事兒?這一來一回用去了十餘天,又恰逢新皇登基,縱然有先前想好的藉口,我看朝中或是朝外的衆人也消停不了。”
穆峰搖搖頭,“許是有先皇和新皇在我府上住着,私訪百官的消息,朝中的衆人還算是消停,只不過,西邊兒似乎有些不對勁兒……”
“西邊兒?”邢墨珩的眉頭不由皺起來,“西邊兒有好幾個小國,是哪個不老實了?”
穆峰沒想到邢墨珩一下就能想到點子上,心中不由有些讚歎,謹慎道,“只是有些異動,具體的情況已經派探子過去細緻的探尋了,約莫這兩日就能回來,還要等那時候再說,不過……”
“不過這西邊兒雖然有好幾個小國,可國力最強盛的卻是麟炎國,是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麟炎國趁這個時候朝中動盪,不甘心每年進貢,所以出來蹦躂了是不是?”邢墨珩接過話頭說道。
“王爺說的沒錯,臣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還是要等具體的消息傳來纔是。”穆峰道。
“你說的對,如今正是新皇初立的時候,不適宜過於着急,若是邊關的幾個國家老實,大可以讓他們暫且待着,若是不老實,咱們再殺雞儆猴,來個通快!”邢墨珩說着不由咳了兩聲。
穆峰見狀趕緊點點頭,道,“王爺且先去休息片刻,朝中的事兒和新皇都還要靠着王爺,莫要傷了身體。”
邢墨珩搖搖頭,“無妨,還有一事,這些時日,先皇的情況如何?”
“先皇?”穆峰遲疑了下,“先皇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他可曾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對於邢墨琂,邢墨珩終究還是有些不放心。
穆峰搖搖頭,“許是之前的事情讓先皇心灰意冷了,或是先皇知曉王爺和皇上還有安派,總之這段時間倒是沒有做過什麼出格事情,甚至還幫臣處理了些不好出面的問題,至於其他的,還沒有看出來。”
邢墨珩點點頭,“辛苦了,咳咳……”
“王爺!”穆峰聽他又咳了兩聲,不由提高了聲音,“王爺莫要再在這裡耽擱了,還是去歇一歇,臣還能頂上兩天的事兒,若是王爺再如此硬撐着,臣不得不忐忑王爺是否不信任臣下了。”
聽着穆峰這樣說,邢墨珩不由失笑,“此時看着,你們倒是忒像是一對父女。”
說着在穆峰疑惑的目光中站起來,“既然如此,我就去歇歇了,勞煩將軍了。”
穆峰連忙擺手,不放心的硬是讓穆雲瀾將邢墨珩送了回去。
如此,將軍府更繁忙起來。
三個尊貴的主子都在牀上躺着,趁這時候,下人們忙的團團轉,抓緊一切時間在主子醒之前將事情安排好。
一直到了第二天,衆人才喘口氣。
穆雲杳睜眼的時候也已經是第二日了,好幾天沒有說過一個囫圇覺,穆雲杳一時間有些茫茫然的不知道自己在哪兒。
窗外的陽光被窗子隔了一道,仍舊是晃得眼睛疼,穆雲杳忍不住閉上眼睛伸手擋了擋,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現今是什麼時候了?”
“太陽已經曬屁股了。”身側傳來醫生喜愛,穆雲杳看過去,正好一杯茶就已經送到了嘴邊。
邢墨珩堅硬的輪廓被陽光照得平添了幾分柔軟,他彎腰溫柔的注視着穆雲杳,手中端着一杯溫熱正好的茶,“別說話,先潤潤嗓子。”
穆雲杳聽話的點點頭,接過茶喝了兩口,果然聲音不再是先前那樣沙啞,人卻人就有些模糊,“我們到家了?”
邢墨珩見她如此,忍不住伸手在她乾淨白嫩的臉頰上揉了揉,笑道,“到家了,到家了。”
穆雲杳點點頭,纔要伸個懶腰,突然想起了什麼,“驚蟄呢?驚蟄怎麼樣了?”
說着就不管不顧的直接掀開被子,光着腳就向着門口跑過去。
邢墨珩長臂一撈將地上的鞋子撿起來,又伸手將穆雲杳撈進懷裡,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慢慢的將她一雙鞋穿了整齊。
口中道,“驚蟄還在睡,你好歹穿上鞋再過去瞧,你多擔心驚蟄,將軍和夫人可不就多擔心你?”
穆雲杳這才呼了口氣,“我好了,收拾好了,我們一塊兒去看看驚蟄吧,不將驚蟄的事情定下來,我的心裡就總不踏實,縱然如今沒有什麼徹底解毒的法子,我也得先將他的毒穩定下來再說,如若不然,我……”
“別說了,”邢墨珩知道穆雲杳再說下去只會更加傷心,不由輕聲打斷她,“驚蟄會沒事兒的,我們一起去看他。”
穆雲杳點點頭,與邢墨珩徑直往隔壁去了。
邢驚蟄已經做了皇帝,將軍府中服侍的衆人越發的戰戰兢兢,縱然如今人還沒醒過來,就已經有好幾個人守在一旁看着。
穆雲杳不由皺了皺眉頭,伸手將衆人趕了出去,又將側面不直對着的窗戶稍微開開了些,才又坐在了牀邊。
摸了摸邢驚蟄消瘦了許多的臉頰,穆雲杳眼眶就不由又紅起來。
嘆口氣,將手搭在邢驚蟄的腕子上,穆雲杳沉下心,一點兒一點兒數着邢驚蟄脈搏。
終了,穆雲杳起身扒開邢驚蟄的眼角和嘴脣看了看,有些失落的嘆口氣道,“暫時只有這一個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