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丁面色有些慌張的衝過來,邢墨珩瞬間停下了自己的手法,往前走了兩步迎上去,“發生什麼事兒了?”
老丁是府裡的老人了,剛有鎮南王府的時候老丁就來了,因爲府裡沒有女主人,平日裡老丁就充當了打理家宅的角色,邢墨珩帶着疾風雷霆去南城後,也是老丁平日裡在京中守着鎮南王府。
因此,邢墨珩對他也很是信任,此刻見老丁面有慌色,心中也有些怪異。
老丁卻顧不上別的,當下道,“是宮裡派人來了!”
“宮裡?”邢墨珩不由皺起了眉頭。
他那皇兄派人監視着鎮南王府的事情,他是早就知道的。
一來鎮南王府行的正坐得直,沒有什麼好掩蓋的東西,何況有些事情若是掩蓋,對方就會認定你有什麼亂子,反而更加懷疑。
二來邢墨琂雖然派人監視着,可除了宮宴那次,竟然再也未曾直接召見過他,監視着他王府的人,也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
因而邢墨珩也就沒騰出時間可以去收拾這些人,只不知道,這麼早邢墨琂派人來宣他入宮又是什麼意思。
“來人是誰?”
“回王爺,是太監總管李忠。”老丁回道,這也是他着了慌的原因。
李忠是宮裡頭最大的太監了,手裡管着不少的小太監,皇上更是對他信任不已,因爲打小兒習慣了李忠的伺候,自然一般時候也不輕易派李忠出來做什麼。
可這個時間,皇上向來剛醒沒多久,竟然就派李忠過來了,可見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所以他一時就着了慌,急急忙忙的幹了過來。
此刻見了自家王爺,怪異的,那慌亂竟然散了不少。
果然邢墨珩面上也並沒什麼過多的神色,側頭看了眼已經停下來的穆雲杳和邢驚蟄,才說道,“你二人在這兒好好練着,莫要到處亂走,我馬上就回來!”
穆雲杳見他轉身就走了,又聽見宮中,李忠,皇上等字眼,一時間心中也有些好奇,當下就想跟在邢墨珩身後過去偷聽一番。
可纔跟了兩步,邢墨珩卻是若有所知的轉過頭來,停下腳步在原地看着她,雖然眼神還是柔和的樣子沒有什麼變化,可腳下卻半分也不再動彈。
穆雲杳一見邢墨珩這個樣子,心裡哪兒會不明白。
這些時日以來,才讓她真的開了眼界。
原來生活中的邢墨珩是這樣寬和的性子,一點兒都不想她原先以爲的那樣冷硬,反而很多時候都很體貼。
或許是因爲他真的把她當成了孩子的緣故,對她和邢驚蟄都極爲放縱,甚至有些時候到了寵溺的地步。
有些穆雲杳想去瞧瞧,秦瑜她們卻不答應的地方,穆雲杳就過來跟邢墨珩說了,第二日總能得償所願。
如此的一習慣,穆雲杳甚至已經有些忘了邢墨珩還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鎮南王呢。
這時候不論是出於什麼原因,既然邢墨珩不想讓他們兩人跟過去,自然有自己的法子。
穆雲杳腳下停下來,不由對邢墨珩做了個鬼臉,轉身拉着邢驚蟄又回去了。
不去就不去吧,既然李忠也來了,若是她去了打了照面,回去李忠一定少不了跟邢墨琂提上兩句,到時候沒得又得懷疑將軍府,反正她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麼,總有她的辦法,倒也不急在這一時三刻。
見穆雲杳和邢驚蟄兩人又乖乖的回去打起拳來,邢墨珩才又轉身帶着老丁走了。
不知爲什麼,他一點兒也不想穆雲杳再接觸到宮中的任何人,縱然只是邢墨琂身邊的大太監,他也不願意。
兩人一路走到鎮南王府門口,果然就看見李忠抱着黃燦燦的聖旨立在那裡。
見了二人,李忠給邢墨珩行了個禮,心中卻也憋屈。
因爲他是皇上身邊兒得臉的大太監,自然去了那個大臣家裡,不說是奉爲上賓,也至少被熱情款待的。
獨獨到了鎮南王這裡,沒人把他放在眼裡不說,竟然連王府的大門都不能進去,還要再門口立着等人出來才行。
這許多年來,自從邢墨琂當上了皇上,手中的權柄越來越大,他許久都沒有過這樣的待遇了。
邢墨珩淡淡的受了李忠的禮,卻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只是面無表情的問道,“可是有什麼事兒?”
他話說的輕,可李忠心裡卻並不輕鬆。
他不信鎮南王沒有看見他懷中的聖旨,可竟是連跪下領旨的意思都沒有,甚至直接就這樣隨口問出來,他要如何說?
難道說皇上有旨,請鎮南王接旨嗎?
這連皇上都說打就打的人,他又如何敢這樣做!忒是不要命了!
心中權衡一番,李忠終究還是摟緊了懷中的聖旨,乾脆也就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口中恭敬道,“回王爺的,皇上有旨,還請您收拾了東西,午後送太子回宮,聖上還說了,宮中特意吩咐廚子做了您以前愛吃的,要感謝您這段時間對太子的悉心愛護呢。”
邢墨珩聞言接過聖旨看了一番,就不由皺起眉頭來。
李忠見了,知道這主子也是個不好惹的,趕緊找了個藉口麻溜的走了。
邢墨珩就帶着聖旨又回到了教武場,面上卻並不好看。
李忠的話,和邢墨琂聖旨中的意思,無非就是要他把邢驚蟄送回宮裡去,不想再讓邢驚蟄在鎮南王府住着了。
如此一來,他們的意思,自然也就是不讓他再保護邢驚蟄了。
可如今前些日子的刺客還沒拽住,危險也還沒解除,不知道多少人想要了邢驚蟄的命呢,他又怎麼可能撒手不管。
更何況,邢墨珩爲何會突然就想起要讓邢驚蟄回到宮裡去,先前分明是他自己下了旨意要邢驚蟄來王府的,如今刺客還沒抓到就把人接走了,豈不是打了自己的臉,如此看來,想來是宮中發生了什麼事兒。
邢墨珩伸手招呼了雷霆過來,“給你一個時辰,派人去宮中打探打探皇上這兩日都做了什麼,爲何突然召太子回宮。”
雷霆應了,轉眼就沒了蹤影,邢墨珩這才把聖旨丟在一旁,往穆雲杳和邢驚蟄的方向去了。
他還沒走到,兩人就都好奇的迎了過來,穆雲杳更是習慣性的直截了當道,“可是有什麼事兒?”
邢墨珩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若是午後真的要帶邢驚蟄入宮,縱然他不會真的將邢驚蟄一個人放在危機重重的深宮裡,可就是走上一遭,穆雲杳也自然會知道的。
到那時候有什麼誤會,倒還不如,他現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訴穆雲杳,也好不讓她擔心。
“是宮中來的人,說讓我收拾好東西,午後送驚蟄回宮裡去。”說着看了眼瞬間變了臉色的邢驚蟄和穆雲杳,又趕緊道,“無妨,我自然不會真的就將驚蟄一個人放在宮中,你們兩個放心。”
穆雲杳先前都瞪起眼睛來,此時聽了他的保證,心中卻半點兒沒鬆乏下來。
爲何過了這麼長時間,邢墨琂突然就想到要接邢驚蟄入宮,這事兒怎麼看都不是輕易就能解決的,必然是有什麼陰謀。
穆雲杳也顧不上在僞裝什麼,追問道,“可知道是爲了什麼?”
邢墨珩見她擔心,心裡也跟着不舒服,趕緊安慰道,“你彆着急,我已經派人去宮中探探了,一會兒人回來了,自然就知道了。”
說着又怕穆雲杳總是惦記着這個事情心裡不好過,掂量着道,“待會兒問清楚了我再告訴你,不管如何,有我在,沒什麼事兒的,你且安心。”
穆雲杳聽他這樣說,心中終究是緩了一緩。
沒錯,邢墨珩連南城那些殺人如麻的蠻族都能治得住,只要他還在邢驚蟄這邊兒,自然不用太過傷神的。
可話雖是這麼說,心中終究免不了擔心。
穆雲杳連帶着白了臉色的邢驚蟄都沒了再打拳學習的心思,只靜靜的坐在一塊兒,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邢驚蟄見兩人這樣失落的樣子,心中也跟着難受,轉身吩咐廚娘做了安神的湯羹,才又坐回兩人身邊。
原本他就不是多話的人,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來緩和氣氛,空中只是反反覆覆的叫兩人安心,有他在。
也是這個時候,上過戰場,殺人不怕甚至更不怕死的邢墨珩才發現,在穆雲杳面前,有時候的自己,竟然會笨拙的像個孩子。
好在雷霆沒有一個時辰就回來了,見了他,幾個人都湊了上去。
“怎麼回事?”邢墨珩看了眼穆雲杳,見她方纔那樣着急,這時候也不捨得再瞞着她。
雷霆看了眼穆雲杳,又看了眼緊緊拉着穆雲杳裙邊兒的邢驚蟄,最後纔看向邢墨珩。
邢墨珩見他這樣,點點頭,示意無妨。
雷霆這纔開口,“我進宮去查探了一番,近兩日皇上那裡只去了兩個人,一個是皇上安置在咱們王府外面的眼線侍衛,另一個……”
“另一個是誰?你吞吞吐吐的做什麼!”穆雲杳聽得心中着急。
雷霆見她急了,看了眼邢墨珩,他家王爺果然面色也跟着沉下來,當下就不敢在猶豫,趕緊道,“另一個出現了倒也沒什麼不對,是皇上身邊兒的禪妃娘娘。”
他說是無事,穆雲杳一聽表情卻比聽見探子的時候更爲嚴肅,她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是說——禪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