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澮水河冰面。
幾名身穿警服的男子,正在沿冰巡查,防止冰面出現意外情況。
得到姜寧的同意後,王永千恩萬謝的離開。
姜寧準備回帳篷,將此事告知白雨夏和雙胞胎,畢竟多了個外人。
薛元桐突然說:“等等!”
姜寧疑惑:“怎了?”
如果桐桐不同意的話,剛纔他投以眼神,桐桐應當會給予迴應,不會在事後纔想起阻止。
薛元桐拎着小馬紮,稍稍揚起小腦袋,盯住姜寧的臉。
她說:“以前沒發現呢,咱班的王永對人那麼照顧呢。”
姜寧平靜的說:“因爲婁可可是他鄰居,而且長的好看。”
薛元桐:“哦…”
她承認,婁可可確實比她靚麗幾分,但,薛元桐自我認爲,她不是完全體狀態,現在只是幼年期。
只是,聽到姜寧說別的女孩子漂亮,她不免幾分吃味。
再加上姜寧之前還看人家的長腿!
薛元桐撅着小嘴:“哼!我問你一個問題。”
又是她專屬的弱智題目環節,姜寧神色自若,且陪她耍耍,反正他幾乎不會輸。
薛元桐脆生生的問:“如果有一天,我倆不在一塊了,你會不會找一個比我更漂亮的女孩子?”
姜寧神情認真,毋庸置疑的說:“不會,在我心裡,你最漂亮。”
薛元桐一雙漆黑的水眸,直勾勾盯着他,她察覺到姜寧的堅定了,她心裡吃了蜜瓜似的甜,那抹歡喜漾在心田,彷彿世界明亮了。
姜寧:“嗯,接下來該我問你了,如果我倆分開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薛元桐打斷了,她邁着小步子,留下一道酷酷的背影,以及一句斬釘截鐵的話:“我們纔不會分開呢!”
姜寧笑笑:“桐桐,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酷?”
薛元桐:“哼。”
姜寧把剛纔偷拍的照片給她看,薛元桐發現,她被拍的跟地上的小蘑菇似的。
“臭姜寧,打死你!”薛元桐揍他。
……
溫暖的帳篷內。
白雨夏正在圍爐煮茶,沒用的雙胞胎湊在她身邊,觀看她的操作。
陳思雨不老實,總是亂動,帳篷裡熱乎乎的,白雨夏被她倆夾在一塊,跟麪包夾心似的。
她努力的掙開手臂,想摘下羽絨服,結果一個不小心,手背打到了陳思雨的胸口。
陳思雨馬上雙手在抱在胸前,委屈無比:“雨夏,你壞,幹嘛吃人家豆腐!”
陳思晴:“妹妹,你不乾淨了!”
陳思雨:“哎,清白沒了。”
白雨夏斜了她一眼:“你賣的幹豆腐啊?”
“啊?”陳思雨氣惱了,“你纔是幹豆腐!”
她恨不得脫衣服,證明給夏夏看。
這時,姜寧領着桐桐鑽入帳篷,陳思雨忙說:“好熱,好熱!”
她自然的將外套脫下。
薛元桐瞧瞧暖爐,點評:“確實熱哦。”
帳篷裡的暖爐,是姜寧之前買的,裡面裝填的是楊老闆給的果木炭,燃燒起來無煙味,熱量更高,爐上放置不鏽鋼網格,既能取暖,又能煮茶,又能吃火鍋和烤肉,功能多樣化。
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帳篷裡連棉襖都不用穿,熱烘烘的,特別舒服。
薛元桐從一旁的木箱子中,取出一個大西瓜,她握着大刀,給大西瓜殺了,每人分一塊。
冬天吃大西瓜異常痛快的,而且平常一般吃不到,因爲冬天的西瓜價格太貴了。
薛元桐放下寶刀,說:“等下我殺了魚,再給你們烤魚片吃,可香了。”
她吃着西瓜,順手捏了一片貓耳酥。
雙胞胎的嘴巴彷彿長西瓜上了,咔咔咔狂咬,西瓜汁沾了一嘴巴。
白雨夏則優雅許多了,小口的吃瓜,不徐不疾,可是多切出的瓜,被倆姐妹吃了後,她心態逐漸穩不住了。
“等烤完了魚,我再做魚肉火鍋給你們吃,用番茄做,你們沒吃過我做的番茄魚吧!”薛元桐驕傲的說。
面對沒用的白雨夏和雙胞胎,會做飯的她,可以盡情的指點江山。
陳思雨眼睛放光:“聽楊聖說,你做的番茄鍋是人間美味。”
“哼哼,算楊聖識相。”薛元桐說,之前泰山吃火鍋,楊聖算是見識到番茄鍋,哎,一晃眼半年多過去了。
陳思雨吃着西瓜,幻想番茄鍋,突然,她神色驟然嚴肅:“等等,我有個疑問!”
白雨夏:“嗯?”
陳思雨四顧一望:“我們現在在冰上啊,溫度那麼高,如果再煮火鍋,萬一冰化了,我們沉到河裡咋辦?”
此言一出,姐姐陳思晴同樣露出憂色。
白雨夏:“現在我們腳下的冰層有三四十釐米厚,汽車能在上面開了,你擔心什麼?”
陳思雨還是害怕:“可是我們在烤火呀,火克冰!”
姜寧語氣平淡:“必要時刻,我會出手。”
陳思雨被他的聲音拂過,鎮定了許多,她想了想,又問:“姜寧,我是說,如果萬一冰化了,我們掉河裡,你會先救我和姐姐嗎?”
白雨夏吐槽:‘白癡。’
但她同樣期待姜寧的回答。
薛元桐正襟危坐,目不斜視的吃瓜,然而,一對小耳朵早已豎起。
姜寧吃瓜:“你對我好嗎?”
陳思雨:“我當然對你好了!”
姜寧:“你對我好的話,就會爲我考慮,就不會問這種問題。”
陳思雨被繞住了。
白雨夏:‘蠢貨!’
還好陳思雨不蠢,半分鐘後,她很快繞了出來,“如果我對你不好呢?”
姜寧:“你都對我不好了,我還救你做什麼呢?”
薛元桐暗喜,真傻呀。
又過了半分鐘,陳思雨醒悟:“那我怎麼對你好,你纔會在我問你問題的情況下,願意救我呢?”
姜寧:“你把手裡的西瓜給我,就算對我好。”
於是陳思雨爲了得到答案,將她面前的兩牙西瓜,全給了姜寧。
姜寧分給桐桐一塊,分給白雨夏一塊,大家繼續吃瓜。
陳思雨:…爲何感覺不對勁呀?
……
五分鐘後。
姜寧發起小型會議:“宣佈一個事。”
此言一出,薛元桐,白雨夏,雙胞胎,紛紛投來目光,這一刻,姜寧是妥妥的一家之主。
“是這樣的,我們的王永同學…”
他將王永拜託的事如數道出,告知衆人。
白雨夏沒意見,她本是客人,得知姜寧同意後:“嗯,挺好的。”
陳思雨:“是那個腿很長,又漂亮又清純的女孩子嘛?”
她比較天真,是真的會欣賞漂亮的女孩子。
不像盧琪琪那種善於嫉妒的人,更不像網絡上那些女孩,見到胖妹妹曬圖,往往喊姐妹底子很好,瘦下來很漂亮,見到美女曬圖,又說人家鼻子整了,雙眼皮是割的…
“嗯?”薛元桐聽到別人誇婁可可,眉間略有幾分不悅。
陳思雨太瞭解桐桐了,今天的大餐還是桐桐主廚,她義正言辭的說:“裝的還挺清純的!”
她還碰碰姐姐。
陳思晴擔任僚機,發表疑問:“妹妹,你覺得她不好嗎?”
陳思雨篤定道:“空有一副皮囊罷了,我不喜歡!”
姐姐陳思晴:“那你喜歡什麼樣的?”
陳思雨:“桐桐又可愛,學習又好,做飯又厲害,她纔是最好的,我纔不需要中看不中用的廢物!”
薛元桐被誇的不好意思了,臉蛋羞臊:“哎,思雨,人家還病着呢,等會當面千萬不能這樣嗷。”
陳思雨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
旁觀者的白雨夏:‘…不屑與她們爲伍。’
不過,身爲醫生之女,白雨夏講了兩句:“根據我的觀察,婁可可現在還處在發病狀態,很容易出現感情脆弱,易怒易氣的狀態,而且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陳思雨驚訝:“好嚴重。”
白雨夏:“這麼說吧,雙相情感障礙是六大重性精神病之一,而且,它是自殺率最高的精神疾病,沒有之一,到了最後,至少40%的患者企圖自殺,其中有15%的病人自殺成功了。”
陳思雨睜大眼睛,在她的印象中,抑鬱症大部分只是心情不好,沒想到,嚴重到如此程度。
白雨夏:“一旦發病了,患者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會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任何人,尋求一絲絲安全感。”
姐姐陳思晴:“如果我讓她抓住了,我是不是能治癒她了”
白雨夏搖搖頭:“你只會被拖入無底深淵,他們平時一直服藥,你不會覺得你的愛,可以戰勝藥物吧?”
薛元桐小口嘆氣。
姜寧:“桐老爺見不得有人受苦。”
沒兩分鐘,王永出現在帳篷外,他笑容滿面,充滿熱情,和平時在班上漠不關心的樣子,形成兩個極端。
“姜寧,薛元桐,白雨夏…”他依次打招呼,內心羨慕,姜寧的人緣可真好。
“這是我鄰居婁可可,還有我表妹,許文藝。”王永介紹。
薛元桐奇怪了:‘咋還買一送一了?’
姜寧微笑:“坐會吧。”
王永擺擺手:“我就不坐了,回去還有點事。”
說着,他給小藝使了個眼神。
許文藝會意,帶着婁可可走入了帳篷。
婁可可是剛哭過的,臉上殘留的裂痕,在冷白皮的映襯下,清晰的悽美,閃爍脆弱而哀傷的光,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陳思雨心說:‘真好看呀!可惜有病!’
比起默然無語的婁可可,開朗的舞蹈妹子許文藝打招呼:“你好啊,我是許文藝。”
“姜寧,我在全市統考的成績表上看到過你的名字,全市第九名,特別厲害!”
“還有你薛元桐,我們塗縣一中創新班的老師,經常拿你鼓勵那些尖子生呢!”許文藝笑起來很陽光,歪歪的牙齒讓她的親和力更好了。
薛元桐被人當面誇獎,不免有些開心:“隨便考的。”
她拿起切好的西瓜:“吃瓜。”
許文藝:“謝謝。”
她得了兩塊瓜,把其中一塊給抱着她胳膊的婁可可。
婁可可正黯然神傷呢,她仍是緊緊的抱着許文藝,企圖尋求一絲安全感。
陳思雨腹誹:‘跟樹懶似的。’
許文藝歉意的對幾人笑笑,她拿起西瓜,喂到婁可可嘴邊。
婁可可咬了一口…兩口,三口,她狂吃。
白雨夏尋思着:‘不是說會食慾衰退嗎,這不挺能吃嗎?’
如果不是許文藝阻止,她差點給瓜皮啃了,許文藝趕緊拿起屬於她的那塊瓜,再次餵給婁可可。
氣氛沉默着,姜寧摸出一個打火機的壓電器,對着桐桐按了一下“啪”!
電的桐桐氣壞了,小拳頭教訓姜寧。
許文藝幫助婁可可熟悉他們後,方纔離開帳篷。
好了,現在只剩一個患者,和五個正常人。
薛元桐不擅長破冰,她給婁可可喂瓜吃,跟餵豬似的。
之後,薛元桐拍拍手,宣佈:“思雨思晴,你們跟我出門殺魚,雨夏你留屋裡煮茶,姜寧你留在屋裡釣魚。”
“至於婁可可…”薛元桐覺得,不能將她當作患者,那樣只會加重病情,尤其是精神病,需要用常人一樣的方式對待她。
“可可,你負責丟垃圾,嗯,外邊的冰面有垃圾桶。”薛元桐做出安排。
誰料,婁可可忽然問:“你全部安排我做了,你做什麼?”
“額?”薛元桐怔住,說:“我殺魚呀。”
“哦。”婁可可。
陳思雨之前還蠻同情婁可可,但現在,病情表現在她面前,她仍是忍不住不舒服。
陳思雨忍住了。
姜寧把玩壓電器,慢慢悠悠的道:“雨夏,你來倒垃圾吧。”
白雨夏聞言,拎起垃圾袋,和雙胞胎一塊出門了。
帳篷裡立刻安靜了下來,僅有兩人。
婁可可蜷坐在溫暖的泡沫墊上,抱着最後一牙西瓜,小口的咬動。
‘吃老子的仙瓜…’
忽然,姜寧伸出手,突兀的搭在她肩膀。
他能感受到,婁可可的身子,忽然顫抖了一下。
姜寧:“噓,別回頭,我是黃毛。”
這句話宛如炸藥的引線,瞬間將婁可可點燃了,她猝然回頭,渾身顫抖着,眼中全是惶恐和痛苦:“你不是他,他已經死了。”
姜寧毫不客氣的說:“一個社會垃圾,死了就死了,你難過什麼?”
婁可可聽後,呼吸瞬間急促了:“他不是垃圾!”
姜寧笑呵呵的:“有那麼多人陪你,你卻還珍惜一個垃圾,真是好笑。”
婁可可氣的渾身發抖,她臉色病態蒼白,她執拗的認定:“我不稀罕你們任何人,我只想他陪我!”
這句話脫口而出,她幾乎淚流滿面。
這一刻,似乎連空氣都凝固了,唯有她抽泣的聲音,讓寂靜更顯得淒涼。
“行吧,那讓他陪你,等會我的朋友要給我做飯了。”
姜寧摸着打火機壓電器,語氣玩味:“還是你男朋友好,請那麼多人吃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