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葉蓁蓁好奇地問。
她喜歡鋼琴,對於彈鋼琴好的人,難免多注意幾分。
陸蘭琪說:“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只知道他姓阮。他爸爸和我爸爸正在合作一個什麼生意,所以我和爸爸去過他們家裡一次,正好看到他在彈鋼琴。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他參加鋼琴比賽的日子,所以他纔會穿正裝吧。”
“鋼琴比賽?”葉蓁蓁好奇地說:“也在咱們這棟樓裡麼?”
“或許吧。”
“那就奇怪了,怎麼沒看到別的選手。”
陸蘭琪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用表情示意葉蓁蓁看向鋼琴旁的一個小男孩兒。
“你看那個小男孩兒,蹲在鋼琴邊兒的那個,他是彈鋼琴那個男生的弟弟,我猜他哥哥是陪他考級來的。”
葉蓁蓁這一代人,大多數都是獨生子女。除了來自農村的同學會有兄弟姐妹之外,很少有人會有弟弟妹妹。
看來這小男孩是他們家罰款超生的。
不知是不是因爲葉蓁蓁她們一直在往鋼琴那邊看的緣故,原本蹲在地上玩的小男孩,突然擡起頭朝她們看了一眼。
似乎是認出了陸蘭琪,男孩兒站起身,朝她走了過來。
“蘭琪姐姐!”
“林河。”陸蘭琪笑着說:“我差點忘了,你也是今天考級對不對?”
阮家的孩子從小就學琴,別看阮林河開學才上一年級,他已經學了兩年的長笛了。
阮林河甜甜地說:“是呀,不過我沒姐姐那麼厲害,我記得蘭琪姐姐都要考八級了!”
陸蘭琪笑了笑,臉上不見絲毫驕傲。她瞥了那個彈鋼琴的少年一眼,問:“你哥哥陪你來的?”
“嗯!爸爸媽媽今天都抽不出空來。”
“你哥今天是不是有比賽啊?”
“是呀,不過他是下午才比,所以陪我來了。”阮林河始終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小臉蛋白白胖胖的,看起來非常討喜。
“那你是不是一會兒就要去考試啦?”
陸蘭琪問完,阮林河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有人在不遠處喚道:“小河。”
“哥哥!”
阮林河一聽到自家哥哥的聲音,就跟打了雞血似的。他邁着小短腿跑了幾步,一把抱住阮林江的大腿不放。
阮林江沒有走近,只是隔着幾步的距離對陸蘭琪點了點頭。
陸蘭琪和他不熟,不好主動說話,也只是點頭回禮。
讓葉蓁蓁意外的是,阮林江竟然看了她一眼,還衝她微一頷首。
這兄弟倆葉蓁蓁都不認識,本來她打算安安靜靜地當一個局外人來着,沒想到阮林江這樣客氣。
不過她好歹是個“見過世面”的成年人了,面對阮林江禮貌的招呼,她也沒有慌亂,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不露齒的那種。
畢竟她知道自己膚色黑,牙齒還有點黃。笑而露齒的畫面,簡直辣眼睛。
鋼琴少年把弟弟帶走後,沒過多久,陸蘭琪也要去候考了。
葉蓁蓁爲她打氣:“你一定可以順利通過的!”
“借你吉言了,蓁蓁。如果我考過了,請你吃飯怎麼樣?”
“好呀。”能和“小女神”發展友誼,葉蓁蓁求之不得。“這頓飯我吃定了。”
陸蘭琪笑笑,抱着二胡轉身出門。
在門外轉悠了半天的趙秋月,見女兒身邊沒人了,終於回到葉蓁蓁旁邊。
又開始給葉蓁蓁塞水果……
“媽媽,我真的吃不下了。”她無奈地說。
趙秋月說:“那你再練會兒琴。”
葉蓁蓁都要練吐了,實在不想再練了。不過看到空出來的鋼琴,她忽然靈機一動:“媽媽,我給你彈鋼琴聽吧?”
趙秋月意外地看着女兒:“彈鋼琴?你才學了幾節課啊?”
“沒學多少,就會個音階,您看看樣子唄?”
“好,那你去吧。”反正還有兩個多小時才考級,她們有大把的時間呢。
母女兩個走到鋼琴邊,葉蓁蓁打開琴蓋,端正姿勢,流暢地彈了一遍音階,又倒着彈了一遍。
趙秋月點點頭,讚賞地說:“不錯。”
看到媽媽的反應這麼淡,葉蓁蓁有點不甘心,忍不住說:“我再彈個哈農練習曲吧?就是和音階差不多的一種東西。”
“好啊。”趙秋月纔不知道什麼嘻農哈農的,女兒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對於鋼琴初學者而言,哈農練習曲非常容易上手,而且還對練習指法非常有幫助。即使是脫離了初學者階段之後,葉蓁蓁幾乎每次彈琴之前都會彈幾首哈農“熱身”,尤其是冬天手指僵硬的時候。
一曲彈完之後,趙秋月瞪大眼睛說:“蓁蓁,你彈得真不錯啊,看來你安老師沒騙我,你果然很有學鋼琴的天賦!”
得到滿意的效果之後,葉蓁蓁忍不住咧嘴一笑。
誰知她視線之中,忽然多出了一個有些熟悉的、黑色的身影……
“不好意思。”阮林江走過來,拿起放在鋼琴上面的幾張琴譜,然後很快又匆匆離去。
葉蓁蓁的笑容一僵。
好吧,到底還是讓人家看到了……她“寶寶”式的笑容。
摸完鋼琴,葉蓁蓁又在媽媽的唸叨下吃了半個麪包,一根火腿腸。
水沒敢多喝,怕緊張,就只喝了一小杯潤了潤嗓子。
十二點半的時候,她就和媽媽去走廊裡候考了。
差三分鐘一點時,有人點到葉蓁蓁的名字,讓她進去。
葉蓁蓁就拿着自己的二胡往屋裡走去。
屋裡有三個評審老師,都是中年男人,看起來非常疲倦的樣子。想來是剛吃完午飯,正是昏昏欲睡的時候。
葉蓁蓁也沒多看他們,就說了聲“老師好”,報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開始拉練習曲。
她現在身高還不夠高,坐到椅子上之後,雙腿夠不到凳子,有點晃盪,拉得並不算完美。
一首練習曲結束之後,葉蓁蓁擡頭看了評委們一眼。
幾個大叔都沒說話,只有坐在中間的那個察覺到葉蓁蓁的目光,對她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
葉蓁蓁就開始拉《賽馬》。
屋子裡還是一片寂靜。
儘管對自己的水平很有自信,可是不知道爲什麼,葉蓁蓁的心跳還是不自覺地加快了。
她裝作很投入的樣子,一直低着頭,偶爾隨着節奏和韻律搖搖頭,可是一直都沒有擡頭看向評審。
她怕看到人的眼睛,自己會分神。
而她,不可以出錯。
直到一曲終了,她才擡起頭來,略顯緊張地看着幾位評審。
這一回,三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中間的那個評審老師,突然站了起來,嚇了葉蓁蓁一跳。
她也連忙站了起來。
就聽評審老師忽然問她:“你,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葉蓁蓁。”她心裡無奈地想,果然她剛進來的時候評審老師們都在打瞌睡啊,她明明幾分鐘前才報過名字的。
“你拉得很不錯啊!”評審誇獎道:“技法就不多說了,完全不止四級的水平。尤其是對樂曲的理解,實在是……”
“咳咳!”這時坐在右邊的評審,突然咳嗽了兩聲,低聲提醒中間的主考人,“咱們不能當場評價的,要考生考試結束後過些天查成績……”
“還查什麼查!你說她考不過四級?”中間那個評審激動地說。
葉蓁蓁有些尷尬了,這意思就是她能考過咯?
那她可以走了麼?
她正在猶豫着要不要開溜的時候,主考大叔突然問她:“葉蓁蓁,你老師是誰?”
“額,我老師叫安……好像是叫安碩銘?”時隔多年,她有些記不清安老師的全名了。
“安碩銘?”大叔想了想說:“你是L區的?”
葉蓁蓁點點頭。
“那可惜了,L區太遠了,我還想收你做我的學生呢!”
葉蓁蓁聽了,倒沒覺得什麼。雖說這大叔能坐上主考人的位置,肯定是有兩把刷子的。不過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大師收的學費肯定也很高啊!
她又沒打算以拉二胡爲生,還是算了。
出來之後,趙秋月立馬迎了上來,問她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葉蓁蓁笑了一下說:“考官還誇我呢,還想挖安老師的牆腳,讓我做他的學生。不過聽說我是L區的之後,他就放棄了。”
“啊?爲什麼啊?”趙秋月問。
“還能爲什麼,太遠了唄。”
“哎呀,你這孩子!趁着下一個考生還沒進去,你趕緊進去跟人家評委老師說你願意去學!”
葉蓁蓁用一種“你瘋了吧”的眼神看向媽媽,“市區誒媽媽,您想讓我每週坐兩個小時的車來學二胡麼?而且學費一定很貴的好不好……”
“這些都不是主要問題,只要你想學,媽媽就能供你!”
“問題是我不想啊,媽媽。”葉蓁蓁生怕媽媽一個箭步衝進剛纔的那個“小黑屋”,連忙勾住媽媽的手臂,向外面走去,“學二胡對我來說只是學一個能裝逼的特長而已,又沒想着靠這個吃飯,咱就別折騰了,啊!”
“怎麼說話呢你!”趙秋月有些生氣。
葉蓁蓁意識到自己一不小心說出了大實話,慌忙補救道:“哎呀媽媽,我錯了!作爲補償,一會兒我請客怎麼樣?”
“得了吧你!就你那點小金庫,還是好好兒攢着吧。”其實趙秋月也只是有那麼一瞬間有點生氣,很快就釋然了。
她知道,女兒不想來市區學琴,還不是爲了給他們家省錢,給他們兩口子省麻煩麼?
趙秋月忽然覺得,除了攢那點死工資之外,他們應該想法子賺賺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