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秋風有信,涼月無邊(54)

秋風有信,涼月無邊。

山齊師範的新生還在軍訓,韓雪整個人都黑了一圈。難得自由活動,她望着窗外的圓月,掛念着華夏廠那邊。

“你幹嘛呢?”同樣黑乎乎的室友,端着水盆從水房走回來問道。

“沒幹嘛。”韓雪轉過身,看着樓道里來來去去的人影,聽着嘻嘻鬧鬧的聲音,告訴自己不要想那麼多,過好眼前再說。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一個人一千的活動經費,再加上來往的路費,不是個小數目。

餘生沒有財務自由,所有錢物的支取,都要找華夏廠的出納,或者直接找餘鐵成。

十個人將近兩萬元的活動經費,出納自然不敢拍板,餘生最後找了還是餘鐵成。

餘鐵成聽完餘生的話,低聲叨咕了一句,“帝國主義亡我之心不死。”

“賬上沒有那麼多現金,這樣吧,我去跑趟銀行,借些款子出來。”餘鐵成說完,就領着秘書小趙,往青臺港工商銀行跑。

這個年代,貸款的人還不多,甚至是極少。銀行的職員,往往因爲沒人貸款,貸款放不出去而苦惱。

青臺機械三廠改制,雖說估值稍微偏低了一下,但身爲廠長的餘鐵成,還是在建設銀行貸了一大筆錢用來購買原先三廠的一切。

由於華夏廠此刻對外玩具貿易紅火,這筆貸款在建設銀行內部的評價也是優質貸款。

相比貸給國有企業,地方政-府那種有去無回的貸款,貸給華夏廠這樣的民營企業,的確是個很好的選擇。

不過,餘鐵成這回沒有去建設銀行,而是來到了青臺工商銀行。

支行行長親自出來接待,信貸科科長陪同,想談甚歡,半個小時後,餘鐵成揹着十萬人民幣現金離開了工商銀行。

信貸科科長不無擔心的對行長說道,“行長,這麼多錢貸給一傢俬營企業,實際抵押物都沒有,不會出問題麼?”

行長看着扛着一麻袋錢的餘鐵成與小趙的背影說道,“能出什麼問題。動動腦子,你以爲改制試點那麼容易就能拿到?”

“不是說機械三廠是最不重要的廠子麼……”信貸科長說道。

“放屁。”行長冷哼一聲道,“不重要的廠子那麼多,爲什麼就是他餘鐵成。你知道餘鐵成的來歷吧。”

“不就是部隊轉業的麼,又不是什麼大來歷。”信貸科科長嘀咕道。

“屁。你知道餘鐵成他老子是誰麼,是老紅軍。紅色江山代代傳。餘鐵成放在古代,也算是勳貴了。”行長繼續說道,“你不用提心吊膽的擔心這筆貸款出問題了怎麼辦。天塌了有個高的頂着。國企和地-方政-府的呆賬壞賬還少了,有人找你麻煩麼?那不就得了。別看他形單影隻,像是隻有一個人。但其實是上面要變天。明白了麼?”

“哦。”信貸科科長聲音中帶着懵懂。

支行行長看着的樣子,覺得氣不打一出來。

“算了,你就是個科長的命。要不是你是我小舅子,我和你講這麼多幹嘛,回去好好想想。”支行行長說道。

在部隊負重越野是個傳統。

不過,餘鐵成畢竟脫離部隊幾年了,好久沒鍛鍊,加上人到中年,身體過了最巔峰的時期。

揹着一袋子錢的他,額頭上掛着汗珠,微微有些喘氣。

助理小趙更完,同樣揹着一袋子錢的他,像條死狗一樣癱在地上。

“廠長,錢咋就這麼重?”癱在地上的小趙**道。

“你身體素質太差,就你這小身板,就讓你去搶-銀行,你也搶不動。”餘鐵成不停的調整呼吸,過了一分鐘,氣基本上喘勻了。

“搶不動,現在才知道,搶-銀行還是個力氣活。”小趙說道。

“你去找一下肖會計和沈會計,讓他們把這些錢落入賬裡。”餘鐵成說道,“然後,再叫上餘生,讓他來我這一趟。”

“嗯。”小趙應道。

歇了一會小趙的體力恢復了一些,看廠長一點事兒沒有,自己卻這樣,他有點過意不去。動作比往常麻利了許多。

餘生被帶到廠長辦公室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廠子裡燈火通明,沒有停工的跡象。

雖然晚上還開工,但是並沒有超時加班這種事情。而是採用了三班倒的制度,人歇機器不歇,每班工作八個小時,三班下來就是二十四小時。

水力遊戲機的訂單,美國那邊又一次追加了。雖說市場上已經有仿冒產品上市了,卻沒有擠兌到華夏廠的生意,反而有更紅火的意思。

之所以會這樣,原因很簡單,、華夏廠這邊的東西價格低質量好,美國本土的工廠,或者是日本、香港那邊想競爭,無論是價格還是質量,都很難達到華夏廠的標準。

因爲做工精緻,許多不玩玩具的人,都把水力遊戲機當成一件工藝品,拿回家擺在書櫃裡,或者電視櫃上,當做一個小裝飾。

餘生到廠長辦公室的時候,看着地上的兩個**袋,有點在意,卻沒有猜到裡頭是什麼。

當餘鐵成蹲下來,解開麻袋封口的時候,他才知道里頭都是錢。

“這也太多了吧……”餘生有些呆滯的說道。

“不多,一共才十萬塊,希望這些錢夠你用。”餘鐵成說道。

沒錯,兩**袋的錢,一共只有十萬。

其中最大面值的是十元的“大團結”,最小的則是一毛錢紙幣。雖說今年已經發行了全新的一百元紙鈔,不過,青臺工商銀行裡沒有,貌似全國也就北-京比較多。

之所以錢有大面值的也有小面值的,則是因爲今天餘鐵成去之前,壓根沒有預約。就算這些零零碎碎的紙幣,青臺商行也是廢了好大一會功夫,才弄出來的。甚至,連正常的取款業務,都受到了影響。

“十萬還不多?嗯,確實不多。”餘生先是疑問再是肯定道。

十個人一個人一萬,也沒多少了。更別提還要像撒胡椒麪一樣,投入他們原先的廠子,獲取那些珍貴的技術資料。

“那十個人算是在你手下,一會你把錢分給他們吧。先一人一千五,剩下的放到賬上你有用的時候再支取。告訴他們路費和活動經費都從這裡出,不夠可以打電話再要,但是務必要得到那些珍貴的技術。如果,有人願意來,也可以讓他們帶來。這些天我仔細想了想,銀行那麼多,其實咱們廠不差錢。步子可以快點,不必那麼穩。”

我叫許銀東,許是許多的許,銀是金銀的銀,東是東方紅的東。我是普普通通的一名中-國人,此刻我的任務,是回到原先供職的廠子收集技術資料。

一天前餘生將十名他召集來的技術人員,聚集在一塊,身邊放着鉅額的現金,親手給每一位發活動經費。

期間,餘生說了很多,他說這些錢不夠了還有,但是,重要的還是各位自己,錢不是萬能的。

咱們這邊能有人民幣,那些外國人咋就不能又外匯券。那玩意可比人民幣有吸引力多了,能夠買的東西多,就算什麼也不買,拿到黑市上一賣,都是七八倍的人民幣。

“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又回來了。”一名同樣來自上海的技術人員,坐在火車的小牀上說道。

許銀東答道,“是啊。”

這些天在華夏廠的生活,不能說是如夢似幻。一直沒有什麼特別的,最開始的那些天,就是研究什麼新式玩具,接下來是每天回答餘生的問題,最近這一段時間,才真的開始幹老本行,逆向分析那些海外拿回來的電子遊戲機。

許銀東和其他所有的技術人員一樣,都犯過嘀咕。他們看華夏廠的經營狀況不錯,甚至都好到了需要三班倒開工。

做玩具就有這樣的業務量,那就做玩具好了。費心費力搞什麼電子遊戲幹什麼。就許銀東看來,華夏廠在半導體工業上,可以算是一窮二白,一點基礎沒有。唯一的基礎,就是自己和其他九個,出自專業企業的人。

僅有這點人,又有什麼用,難道讓大家像是製作玩具一樣,一點點手工打造出製造半導體的全部機器?

別開玩笑了,別說術業有專攻,半導體行業內的分類細緻,雖說沒有隔行如隔山那麼嚴重,但也差不多是小小的天壤之別。

想要讓十個人搞出一個完備的半導體工業,不是不可能,畢竟在共和國成立之初,就有這樣一羣人。

一邊教育學生,一邊帶領他們建設,最後搞出來一個頗具規模的半導體工業。

但是,想讓自己這十個人,像那些前輩一樣,做出這些豐功偉績,是完全做不出來的。

許銀東很有自知之明,他對於自己的認識,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中才之人”。不算很突出,就是千千萬萬普通人中的一個。

是農民的孩子,因爲讀書的時候拼命,考上了大學。畢業後,分配到了無線電廠,成爲了一名工人。

然後,娶了一名同樣經歷的姑娘,結合成爲一個家庭。日子平平常常,還沒覺得怎麼着,一眨眼就二十來年過去了。

這些年經歷了很多,有混亂的平靜,也有平靜的混亂,每天用心用力的上班工作,正想着繼續發光發熱的時候,卻因爲孩子的問題,突然之間就下崗了,成爲一個閒人了。

對於有的人來說,能閒下來是件好事。但是,對於有的人來說,比如說像許銀東這樣的人,閒下來後就是深深的迷茫。

在他人生中最沒有目標的時候,華夏廠出現了,華夏廠傳來了消息了。

在中國的某個地方,有這樣一間工廠,他們尋求着自己這樣的技術人員。哪怕沒有見到過他們的負責人,光是從白紙上的字裡行間,就能讀出來那個地方,有着一種不一樣的味道。

許銀東等人,坐着火車,趕回到自己原先所在企業的時候。在設計所離退休老幹部帶領下,套裝版的亦可賽艇圖紙繪製完畢。

與沉重的圖紙,一塊送過來的,還有一套亦可賽艇的模型。

哪怕餘生已經習慣了圖紙的數量和重量,但是看到一套合體版亦可賽艇圖紙的時候,還是感覺到了驚訝。

當他看到那邊製作出的亦可賽艇模型的時候,看着足有半米高的合體亦可賽艇,棱角分明,帥氣的樣子,看着上面軍綠色土裡土氣的塗裝,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相較於張師傅設計出的不可動亦可賽艇,這套五臺合體的亦可賽艇,機器人時,無論是在合體,還是單體。

都有八個可動關節,雖說限制還有,不過已經能擺出大部分讓人覺得帥氣的姿勢了。

與之相對應的是,新版的這一套亦可賽艇,不再是全木質結構,關節部位,採用了不少金屬部件加強強度。以免出現因爲把玩而出現損壞現象。

這些都不是最厲害的地方,最厲害的還在於設計所那邊,直接幫設計的生產流程。免去了華夏廠這邊,自己改進生產線的痛苦過程,依照這份材料的指引,估計經過半個月的調整,五隻可以合體的亦可賽艇,就可以大批量生產了。

尼克看到軍綠色,半米高的亦可賽艇的時候,整個人都呆住了。這不是他第一次驚訝了,他在餘生身上已經驚訝過一回又一回了。

不過,之前他爲自己的驚訝找過理由,那就是餘生是個特例。但是,當他此刻看到這臺亦可賽艇的時候,他否定掉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中國還真是一個神奇的國度,中國還真是一個臥虎藏龍的國度。

尼克看到這臺亦可賽艇的時候,就明白了餘生的出現絕對不是偶然。

雖然他知道亦可賽艇是餘生自己想出來的,但是,他原本想它在美國市場上的表現,最多也不過是“仿製品”,那種跟風的質量。

要知道,這種玩具的機械設計何其複雜,哪怕是強大如孩之寶,想要設計一款新的汽車人,都需要耗費許多的力氣。

原本張師傅設計的那臺亦可賽艇,尼克就已經認爲是華夏廠的極限了。

距離孩之寶的汽車人還有差距。

但是,當他看到這合體的亦可賽艇的是受,他腦子“嗡”的一下,深深地震顫了一下。

這套亦可賽艇,完全脫離了廉價、劣質這幾個詞。

它很完美,甚至比孩之寶的玩具還要完美。完全可以當做是汽車人的競品,在這塊新興的市場上,和汽車人拼殺出一片天。

尼克想到這裡,整個人興奮的打起了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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