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作爲崔家苦心經營的最後基地,明裡暗裡的監控裝置更是佈滿附近所有山區。
在基地外面,柳生元和宛如神魔,手持長刃開山破嶽的情景,他們通過監控看得清清楚楚——可是能看到,不代表有辦法解決。
甚至屏幕上顯示出來的畫面,更加劇了這些崔家核心子弟的恐慌。
一種冰涼的絕望感從崔真書下腹開始緩緩溢漲,漸漸淹沒整個胸腔。
崔真書所有內臟都有一種浸泡在冰水裡的感覺,這種感覺不但冰冷、而且有些失重。此刻,他全身都沒有力氣,靈魂似乎要飄離身體。
那是一種魂無所依、對未來的一切都失去把握的感覺。
“崔家——全完了!”主控室裡,崔真書面色蒼白,癱倒在自己的座位上喃喃的說。
他現在唯一慶幸的,就是自己先手一步,將妻子圓珠與兩個孩子送離這個基地,送回了高句麗王宮。
也許妻子的確是胸大無腦,不過,正因爲妻子頭腦簡單纔不會被人猜忌。
在高句麗王室的庇護下,兩個孩子應該可以安全長大吧?
至少在未來,高句麗王室在吞併崔家資產時,妻子圓珠和兩個孩子就是他們的絕佳藉口,就算只爲了這個,她們短時間內也不會受到委屈,這段時間,至少足夠孩子們長大成人了。
至於高句麗王室不吞併崔家資產?那種事怎麼可能發生?指望這種事,還不如指望外面正在開山破嶽的恐怖劍聖,突然良心發現、收手走人呢。
至於他的孩子們長大以後會怎樣,崔真書已經無力顧及了。
不過,現在有件事必須趕緊,要不然等下就來不及了。
“抓緊時間,你們趕緊走吧,崔家已經完了。”崔真書強打精神坐直了身體,伸手掏出一個控制模塊交給幾位堂弟——這是地下基地緊急出口控制器,是逃生的最後通道,歷來只有崔家族長才能保管。
“真書哥,你和我們一起走吧。”
“走?我就不走了。父親把崔家最後的希望交給我,我既然守不住,那就讓我死在這裡吧,你們趕快走,再廢話下去就走不了了。”崔真書擺了擺手,身心疲憊的說。
這裡不僅是崔家的避難基地,更重要的是,這裡是崔家備份數據中心和信息控制中心,這裡毀滅了,意味着崔家外圍的所有企業都暫時失控,崔家完了。
外界虎視眈眈的羣狼,不會給崔家慢慢重整局面的機會,就算妻子對王室李家有點影響力,也絕對不可能保住一個完整的崔家——頂多讓崔家留些血脈下來。
也就是說,作爲高句麗第二權勢家族的崔家,從這一刻開始已經不存在了。
他還有一句沒說出口的話——崔家的禍事是圓珠惹來的。作爲李圓珠的丈夫,崔家在,他是崔家的長子和未來族長;崔家不在,他就會變成族人埋怨、甚至泄憤的目標。
如果變成那樣的話,圓珠和崔家的最後一絲情分也就沒了。爲了崔家未來多少還能受到王室的一點庇護,自己還是死在這裡更好一些。
“你們趕緊走,快!”
監控屏幕上,隨着一片片山岩滑落,基地上方的山峰已經矮了三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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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崔家子弟沿着不算多長的密道朝前奔跑。
這一路上,誰都沒興趣說話。
大家都是接受崔家的精英教育長大,對崔家面臨局勢都看得很清楚。
即使今天能逃出性命,未來大家要面對的局面也惡劣的無以復加——強勢的時候,崔家財勢是一種強大的力量;但是崔家敗落的時候,這些被人盯上的財勢,就是他們催命的根源。
作爲崔家下一代核心的崔真書,堅持守在基地中不肯離開,剩下這些兄弟中就以崔真業年齡最長,在這個時候,可沒時間慢慢討論開會,而是要有人站出來,快刀斬亂麻做個決斷。
眼前就是出口,崔真業一邊小跑一邊急促的說:
“出去之後,大家各自按預設方案分頭撤退,每個人只能動用一個秘密賬號,任何情況下都不許動用第二個賬號,在十年內不許互相聯繫!
不要做任何掌控外圍公司的努力,以保全自己爲第一優先,我們活着,崔家就還有希望!
十年之後的今天此時,我們到花旗自由女神像下匯合,根據大家各自發展情況,再決定是否動用剩下的資源!
我們崔家不會就此沉淪!”
崔真業開口做出決定,這個決定幾乎等於完全放棄了崔家明面上的產業,大家分頭潛伏,一切都要自己白手起家。
可是,有劍聖追殺在後、有羣狼窺伺在側,再要留戀崔家剩下的產業,他們這些人活下去的機會簡直微乎其微。
毒蛇噬手,壯士斷腕。有些東西該放棄就必須放棄。
所謂基地的秘密出口,並不是從基地裡面簡單的開一個後門,通往基地外面。
在這座基地下面有一條地下暗河,這條暗河也是基地的主要水源。
它可以通往大通江的一條支流,在暗河的另外一端,是由崔家一個秘密分支(表面上不姓崔)控制下的大通江旅遊公司所屬的漂流碼頭,只要到了那裡,無論換假身份還是選擇下一步逃亡路線,都很方便。
這條暗河長度足有三十一公里,在地下穿過兩條山嶺,絕對隱秘之極。當初,光是疏浚暗河河道,就費了五年的時間。
(這個工程全部是崔家死士負責,人手實在太少才花了這麼長時間)
除了崔家預先安排在這裡的一艘微型潛艇之外,就算有專業的潛水設備,也難以維持這麼長距離的潛行。
然而,還沒等大家登上潛艇,“錚錚——”劍鳴聲已經由遠而近。
“等等、等等!劍聖大人!我們崔家願意成爲劍聖大人的走卒!崔家願意奉上所有產業,只求能在劍聖大人麾下做一條狗!”
崔真業突然跪倒在地上,大聲叫喊道。
“真業!你——”身邊幾個弟弟不可置信,轉身望向跪倒在地的堂兄。
“混賬!你們還不趕快都給我跪下!只要能保住崔家,這算得了什麼?給劍聖大人當狗很委屈你們嗎?梵蒂岡的教皇也不過是神的一條狗!劍聖大人就是神!”
崔真業面孔漲紅,瘋狂的大吼起來。
生來高貴,同時意味着沒有面對危難的堅韌!慷慨赴死易、從容就義難,崔家一步步被摧毀,他認識的崔家精英一個個被找出來殺掉,連堅不可摧的最後基地,都被如此暴力的手法打破。
這些噩耗不斷打擊之下,崔真業的心其實遠不像他自己想象般堅強。
也許崔家危難之時,他可以挺身赴死,可現在崔家已經破滅了,爲崔家赴死的又能得到什麼呢?不過是給崔家陪葬而已。
剛纔崔真業還能冷靜的規劃未來,可到了真正生死關頭,崔真業還是崩潰了——不,能堅持到現在才崩潰,已經算是他家族榮譽感強烈了。
當然,這些核心子弟都受過高等教育,就算是投降也得找個高尚理由,比如說‘爲了崔家而忍辱負重’這個理由就很合適。
在跪下的瞬間,崔真業甚至都想好了,只要把這位劍聖捧上神壇,那麼崔家在這位劍聖的庇護下,不但可以避免分崩離析的結果,甚至還可以迎來一波高速發展的機遇。
聖主教能夠傳承兩千年,有劍聖這位駐世神明在,誰說崔家不能以侍奉神明的神官家族身份傳承下去?教皇崔真業,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稱呼。
當然,李圓珠那個女人,是必定要爲神明大人找出來的。
別說什麼大嫂之類的,就是她讓崔家陷入如此危機,光是殺掉都算是便宜她了!當然,具體怎麼處理還是要看劍聖,不,神明大人的指示。
然而下一刻,跪在地上、已經開始暢想未來的崔真業,人頭無聲無息滾落到地上。
“我不需要狗,我需要崔家人頭。”空氣中傳來一個毫無感情波動的淡漠聲音,宣告了最後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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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麗王李孝純剛剛從母后那裡回來,老母親倒也沒難爲他,至少沒說非得讓他去把那個無法無天的狂徒劍聖幹掉、給小女兒報仇。
老太后只是說,無論如何、高句麗王室都要保住小女兒的性命安全。
聽到母親這個不算過分的要求,李孝純鬆了一口氣——要是他真有辦法對付那位劍聖的話,這事還用母親說?他早就想把那個混蛋劍聖千刀萬剮了。
別看李孝純在打給日本天皇電話裡叫囂的兇狠,其實他也沒指望日本天皇能阻止那位發了飈的劍聖,日本天皇都發布‘永不幹政’詔書了,這樣的膽小鬼能有什麼作爲?
他只不過先聲奪人,爲高句麗王室佔據一個有利立場,別小看這個有利立場,以後如果有相關談判,就憑這點,至少也能多佔點便宜。
在李孝純看來,那位劍聖這次幾乎將崔家滅了門,就算有天大的怨氣也該出得差不多了。
想要保住自己的女兒圓珠還有些麻煩,不過,連崔家都完了,到時候自己讓女兒帶着外孫和外孫女出去哭一哭,他也許就下不了手——據說那位劍聖才十八歲。
自己已經聯繫上赤旗方面,那位劍聖的老師,長明道人應該已經在飛機上了。
有長明道人來做中間人,讓那位劍聖放過自己女兒應該不是難事。到時候,大家再用好言好語安撫住這位劍聖,這件事應該就可以完結了。
下面就是政客、新聞工作者、警察出馬善後、洗地,當然,找些專家學者上電視節目,做出一些引導分析也是必不可少。
至於依法逮捕是不用想了,法律條文背後如果沒有足夠力量支持執行,那法律比擦屁股的草紙也強不了多少。
高句麗有力量對那位劍聖執行逮捕令嗎?有個屁啊!
這位劍聖簡直是人形自走核武器,尤其這位劍聖還是個愣頭青,整個就是一個連安全措施都沒有核彈頭,要是再把他惹炸了,誰知道下一個倒黴的是誰?反正李孝純覺得,王室李家很有可能首當其衝。
不過,爲了高句麗的面子,也需要讓這位劍聖接受一些表面上的懲罰,比如說以擾亂社會治安罪罰點款什麼的,至於這些罰款誰出錢倒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給自己這個高句麗王一層遮羞布。
而更重要的是讓這位劍聖早點滾回到他的莊園裡去趴着,別再出來嚇唬人才是真的。
直到現在,李孝純還嚴令不讓電視臺和報紙公開報道這個混蛋劍聖造成的社會危害——這要是報道出來以後,誰去抓兇手?既然抓不住,那報道出來還不是損傷了高句麗自己的面子?
幸好高句麗屬於貴族財閥專治,幾大家族聯手之下,社會信息方面還能控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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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都是高句麗王李孝純從母后那裡出來,一路上盤算的各種應對。
結果他前腳剛回到自己宮室,後腳就有情報官員緊急求見,還帶來這麼一個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
“你說什麼?那位劍聖硬生生削平了一座山鋒,摧毀了崔家的核防禦基地?踏馬的是你在做夢還是我在做夢?”
聽到如此難以置信的彙報,高句麗王李孝純也忍不住開口罵人。那是整座山峰啊!你當是漢城市區的高層建築嗎?那踏馬是實心的!
“額,陛下,聽起來是很難令人相信,不過,這裡有偵查人員發來的現場視頻資料,您可以親自看看。”
求見的情報官員也是抹了一把汗,他一路小跑過來的緊急求見,就是要把這個最新情報趕緊送來。
錯誤判斷對手實力、惹上不該惹的人,有崔家這麼一個鮮活熱辣的例子就夠了。王室李家要是也犯這種低級錯誤,他們這些靠李家吃飯的人怎麼辦?
看完視頻,李孝純也沒話說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怪物?
“王上,王上?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是不是問一問劉老道長人到了哪裡?”看見李孝純呆坐在靠椅上,情報官員小聲的問。
這可不是發呆的時候,那位劍聖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找上門來了啊!李圓珠回到王宮能瞞過別人,難道還能瞞住他這個情報負責人嗎?
“對,趕緊打電話,問劉老道長的飛機到哪裡了?不,趕緊備車,我要去機場等候迎接劉老道長,來人,去母后那裡把圓珠叫上,讓她和我一起去迎接劉老道長!”
現在,只有這位劉老道長才能救圓珠了。
以那位劍聖表現出來,一貫斬盡殺絕的性情,他對小女兒的性命着實不樂觀——人家削平一座山峰,就爲了追殺崔家餘孽,這等狠人,他又怎麼能指望對方會大發慈悲,放過自己的女兒?
說句實話,要不是王室的面子所在,李孝純都想直接把小女兒交出去,用以熄滅那位劍聖的怒火——至少不要將那位劍聖怒火引到高句麗王室身上。
要是放在今天以前,李孝純還有幹掉那位劍聖的心思;可現在嘛,他只要不被那位劍聖幹掉就算是謝天謝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