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戶公平是看李如海隨意站在那裡,似無防備,且他收肘持槍,離敵人最多四米,這個距離可以稱得上萬無一失了——即不怕奪槍,也不怕射空,唯一可慮的就是太近讓子彈射穿了對方身體,使停止作用不足,對方仍能自由行動,撲上來殺死自己。
鬆戶公平自認爲出奇不意,但李如海反應速度是他的十倍不止,他手指一動,李如海便微晃身形,將手臂放在槍口指向的地方——他想試試槍械的威力。
一聲槍響,李如海只覺胳膊上一麻,護身的罡氣被破了。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沒想到這世界的槍械威力近乎於他全力發出的暗器了。
微微皺了皺眉頭,他連續幾個位移,躲過了鬆戶公平的連續射擊——槍口指在哪裡,他看得一清二楚,只要保證和槍口不在一條線上,對方不可能打中他。
他躲避着射擊,先砍翻了周圍幾個人,隨後近了鬆戶公平的身,長刀一圈,就把鬆戶公平的手削了下來,然後順手接住了手槍,拿到眼前細看。
很小巧的器械,但威力不俗啊!
他從胳膊上摳出了彈頭,收縮肌肉止住了血。彈頭只是淺淺鑲在肌肉上,子彈穿過了他的護身罡氣,也沒多少動能了。
李如海默默估算着,這種手槍即便十幾把對他抵近了射擊,他也能保證傷而不死,但要是連續的承受射擊對內力消耗也太大了,罡氣一但支持不住了,那僅憑肉體的強度,怕是要出事的。
若是換在上一世他巔峰時期,那時內力之強盛,肉體之堅固,連他自己都害怕,手槍這種威力的東西,連沾他衣角都不可能,何至於如同現在,竟然還被打破了皮冒出了血。
丸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問道:“大人,您不要緊吧?”她也看到了李如海手臂上的彈孔。
李如海搖頭道:“沒事。”說完後,他將手槍丟給丸子,問鬆戶公平道:“你們組頭若頭在哪裡?”
鬆戶公平倒是有幾分狠心氣兒,捂着傷口道:“有本事你就殺我,想從我這兒得到情報,做夢!”
丸子擺弄了幾下手裡的槍,撇撇嘴說:“是美軍常用的m92f,八十年代的意大利貨,評價差得很,常常卡殼!”她嘴上不屑,但臉上有着喜色,這可是她第一把槍——她早就想要一把槍了。
她聽到鬆戶公平還在硬氣,請示李如海道:“大人,讓我解決了他吧?”
李如海已經向前走去,隨口道:“隨你吧!”
丸子一喜,舉起槍就衝着正愕然的鬆戶公平就是一槍,後座力震得她微微後退了一步。她呵呵笑道:“哇,好夠勁!”
鬆戶公平死不瞑目,你就問了一句嗎?說好的威逼利誘呢?
鬆戶公平圓睜着眼情,仰面而倒,丸子看了看李如海已經走了,連忙拿起刀來去砍鬆戶公平的腦袋。
她沒什麼經驗,不知道要用刀先順着骨縫切斷頸椎骨才行,只是亂剁一氣,連連砍在骨頭上,費了好大力氣只是讓鬆戶公平的腦袋半斜到了一邊,卻弄不下來。
她怒罵了一聲,使出吃奶的力氣將鬆戶公平翻了個身,又從另一邊猛砍,終於將頭砍了下來。她抓着首級的頭髮跑去追李如海,跑了幾步,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回來在鬆戶公平的無頭屍身上一陣亂翻,找出了幾個彈匣,又再次追了上去。
……
麻生悠羽站在離二之階堂本部不遠的一座大樓天台上,拿着望遠鏡窺探着二之階堂內的情景。只是二之階堂內綠樹成蔭,建築密集,互相遮擋下,這麼看,只能零零碎碎看到一點邊角,想得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很難。
但就這些邊角,也能看出現在二之階堂內亂成一片,甚至不用看這些邊角也能知道二之階堂出大事了,因爲二之階堂的中心區域,正有一股濃煙緩緩升起。
她的身後,站着幾個人,其中一個聽了個電話,上前稟報說:“大小姐,丸子還是沒有返回本家,而且也聯繫不到……手機也沒有人接聽。”
麻生悠羽點點頭,嘆了口氣說:“希望她沒事吧……”
她給丸子發了郵件,要求丸子返回本家待命,但到現在她也沒有按命令回去,而且更是聯繫不上了,那自然不問可知,她肯定是自作主張,跑去胡鬧了。
但這種胡鬧是要死人的,那孩子太不懂事了!
麻生悠羽趕來一方面是對丸子有些感情,另一方面是想近距離觀察一下李如海的情況——她很欣賞李如海,認爲李如海能給麻生家帶來巨大利益,但這改變不了什麼,她還沒有資格要求麻生家爲了李如海和另一個頗有實力的組織開戰。
她已經盡力勸說過李如海了,但李如海固執己見,非要動手報復,她現在也只能幫他祈禱了。
只是眼下看來,他竟然幹得不錯,混進去將二之階堂點着了,即便別的什麼也不幹,只憑這把火也能讓二之階堂顏面大失。
這時,隱隱傳來一聲槍響,只是距離頗遠,麻生悠羽不能很確定,問道:“是槍聲嗎?”
她的部下疑惑地說:“不太可能……對付一個人,需要用到槍嗎?”那裡是二之階堂的本部,裡面至少有幾百把刀,對付一個人分分鐘剁成肉泥,需要動用槍那就只能說太無能了。
麻生悠羽靜候了片刻,果然只有風聲帶來的喧譁聲、叫嚷聲,沒有類似槍響的聲音,她自嘲一笑:“聽錯了……”
她話音剛落,又是數聲槍響傳來。她眼晴一睜,一雙美目圓溜溜的,疑道:“真動槍了?”
但她的話沒人回答,因爲從大宅方向傳來的槍聲已經響成了一片。
麻生悠羽失色道:“怎麼回事?二之階牙山瘋了嗎?”槍響成一片,這是開了多少槍?港區也是東京都的繁華區域、重要的交通樞紐,只是人流量比不上商業區罷了,在這兒展開大規模的槍戰,事後警視廳就算是爲了向媒體和公衆交待,也會瘋了一樣追着二之階堂撕咬不休的!
槍聲時歇時響,雖然有些斷斷續續,但卻一直沒有停下來。
麻生悠羽焦急地來回走了幾步,詢問部下道:“你們說這是怎麼回事?”
部下們面面相覷,遲疑了好大一會兒,也沒有人出面答話。
麻生悠羽看到宅院中又升起了一大股濃煙,自言自語地說:“難道相原秀中厲害到了這個地步,爲了對付他一個人,動用了這麼多槍支?”
除了這個理由,也沒有別的解釋了。很快,麻生悠羽下定了決心,直接下令說:“泉正,你去調集我們的人手到這裡來集合,隨時等候我的命令。”
又衝着另一人說:“竹中,帶上你的人跟我進去——我要親眼看一看!”
竹中應了一聲,才建議說:“大小姐,警察應該快要到了。”
麻生悠羽已經轉身向樓下走去了,她拿出手機一邊拔號一邊說:“我會稟報父親大人,他會和警視廳溝通的。”
想了想,她怕來不及,又補充命令:“南條帶上人和車,在路上製造交通意外,儘量把警察拖住。”
南條大聲應是,拿出手機開始安排。
竹中再無異議,招呼了幾個人跟在了麻生悠羽身後。
……
二之階牙山一臉狠色地坐在榻榻米上,低吼着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中村悠一臉色陰沉地瞪着半身血跡的部下,問:“這麼多人,還動了槍,抓不到一個人?”
那名幹部被組頭和若頭的怒火壓得擡不起頭來,喏喏着說:“敵人……敵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二之階牙山擡手就把茶杯摔在了部下的頭上,憤怒大罵:“真是一幫廢物!”
一縷鮮血從那名幹部頭上流了下來,但他擦也不敢擦,只是低頭不斷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大廳的門被猛的推開了,一個若頭衆驚恐地跌了進來,滾了兩滾,趴在地上報告:“組頭大人,本部執行長……執行長死了。”
二之階牙山一下子站了起來,不敢相信這消息是真的——對方一個人,還帶着個孩子衝進了大型黑幫的本部,不但四處縱火、殺傷了幾十人,現在連高級幹部都幹掉了兩個?
當聽到舍弟頭鬆戶公平死訊時,他就下令動用槍支,一定要立刻將入侵者擊殺掉——如果二之階堂本部被一個人突襲,不但殺人縱火,甚至幹掉了高級幹部,如果最後讓這個人全身而退了,那二之階堂的威望就全完了,甚至是有很大可能引起連鎖反應,最終導致二之階堂徹底崩潰。
但,冒着被警察死咬不放的風險,動用了槍支,換回來的成果就是又死了一個本部執行長?開什麼玩笑!
二之階牙山慢慢冷靜下來,他父親是上次世界大戰的老兵,他曾經聽過他的父親講過一個故事——他父親所在的部隊進攻中國的一個北方城市,在攻入城市佔領市政府時,一名武道家不肯投降,他僅帶着他的兒子一人,據守城市中心的官邸。憑藉着官邸內複雜的地形、密集的建築,使用冷兵器擊潰了一個步兵中隊——一支由兩百五十名專業士兵組成,裝備有半自動步槍、輕機槍和手雷的專業軍隊。
在萬般無奈之下,只能拖來火炮,一幢一幢的轟平了建築物,動用了噴火器、炸藥,出動了一個大隊的兵力圍剿,費盡了力氣纔將那名武道家擊殺。
事後檢查戰損,僅死者就有七十多人,傷殘者倍數於此,等於那名武道家讓整整一個步兵中隊退出了作戰序列。
那時,他是當故事來聽的,到現在他還記得他父親的感嘆——不要和一名武道家在城市裡戰鬥,一定要拉開距離,一定!
他父親被那名武道家斬斷了一條腿,而他父親甚至沒有看清那個人的臉。
現在,他感覺他遇到了同一種人,一個能以一敵百的武道家,一種只存在於故事傳說中的人物。
二之階牙山緩緩坐下,不可思議地說:“誰能派出這樣的人襲擊我們?”
中村悠一看他神魂不守,忍不住在旁怒聲道:“牙山君,打起精神來,他再厲害也只有一個人!”
二之階牙山身軀一震,用力抹了一把臉,精神了少許,但卻對中村悠一說:“中村,你先離開吧!”
中村悠一一怔,問:“我爲什麼要離開?”
二之階牙山苦笑道:“如果我們都死在這兒,二之階堂就完了……只是爲了以防萬一,你先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