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保健品初期的佈局和營銷手段上,樑一飛有自己的一套盤算。
實際上,這套盤算也不是他個人的獨創。
從90年代初,一直到互聯網時代爆發之前,國內的獲得成功的國產品牌,一直有一條打鐵不變的金科玉律。
得三北者稱諸侯,得京滬者得天下。
三北指的是華北、西北和東北三個大區域,這三個區域,人口衆多,老牌大型企業底子厚,老百姓普遍有一定的消費能力,其中西北相對落後,但是也擁有衆多的軍工企業託底。
和沿海以及首都等大城市相比,這三個地區的開放程度有限,知識傳播落後,消費者盲從心理重、性情梗直,消費心態不太成熟,這樣的市場,即適合那些價格低廉,品質一般而需求量大的日用消費品,也適合可以充面子的低檔奢侈品。
比如大金鍊子、貂皮大衣。比如包裝精美、百來塊錢一盒,買起來有點心痛但能承受的起的保健品……
還有最關鍵的一點,恰恰由於三北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並不是改革開放的一線地區,所以外資、跨國品牌很難進入,非常適合國產品牌創業階段的原始野蠻積累,不會遭遇跨國資本的覆蓋和衝擊。
和地方政府打交道的方式同樣簡單得多。
像樑一飛這樣的國內大老闆,千萬身家,在本地,乃是本國,都可以算一線的資本,可在當前那些跨過資本面前,無論是財力還是技術,乃至政策優惠上,都沒有任何還手之力,隨便來個跨國資本都是幾個億乃是幾十個億級別,一旦對上,輕輕鬆鬆捏死他。
所以,最初的佈局,應該在三北地區,消費者的盲從、人口的衆多、媒體的權威性、產品的不可檢驗、效用的滯後和消費的奢侈,都是國內企業在這些地方靠造名取勝的有利條件。
能打開三北市場,就可以從一個地方性、城市級別的所謂‘大老闆’,躋身爲國內知名企業家之流。
從土豪,成爲真正企業家的蛻變。
不過三北地區,畢竟經濟水準落後,雖然人口衆多,在經濟政治的影響力上,卻始終處於二線、三線,乃至末流,即不能引流潮流,也沒有源源不斷豐富的經濟底蘊和政策支持,往往一個省的經濟總量,經濟活躍程度,還不如改革開放中一個大城市。
所以,得三北,只能成爲‘諸侯’,真正要問鼎天下,必須進軍京滬這樣的大城市。
就像天下大亂,諸侯各自割據,想要稱帝,必須佔據一塊有王氣之地定都或者作爲大本營,古代這樣的王氣之地,大多擁有自然天塹、交通便捷、土地肥沃、人口衆多等因素,比如金陵、關中,而現代社會,指的就是經濟發達、政治文明的超級大城市。
得京滬,就能從國內知名企業家,躍身爲行業的霸主、龍頭。
不過這是後話,三北好得,京滬難進,恰恰因爲保健品行業不存在跨過龍頭的競爭,所以國內的競爭尤其激烈,以樑一飛目前的身家,想進軍人口和競爭都極爲密集的京滬,恐怕淹死了水花都看不到一片。
“哦,你的意思是,在三北也同時投放廣告?”張峰問。
“是。”樑一飛點點頭。
目前國內頂級保健品廠家的營銷方式主要有兩種,第一個是以太陽神爲代表的‘城市設點’,每個城市都有太陽神的‘子公司’,主要負責當地城市的宣傳銷售,在商場、露天,採用專家坐診等方式,讓品牌名聲徹底進入當地老百姓生活;
還有一種,則是三株獨創的‘農村包圍城市’,派出大批工作人員,不放過任何一個縣、鄉、鎮,佔領當地的廉價宣傳陣地,廣告牌、水泥牆、甚至電線杆,公共廁所的牆壁,都是他們的宣傳媒介,大大小小的廣告鋪天蓋地的印刷。
側重不同,像一線品牌,剛纔說的太陽神、三株,在實際工作中,已經開始兩者相互結合,包括電視、報紙廣告等多種方式出擊。
一切以打響知名度,擴大品牌名聲爲目的。
賣保健品嘛,說到底,就是個名氣問題。
名氣出來了,狗屎都能賣得出去,小瓶子就就是裝自來水,也能賣出個全國首富來。
這些方式沒法簡單的拍的判斷孰優孰劣,哪個好哪個不好,但樑一飛很清楚自己的實際情況,無論是主攻城市,還是農村包圍城市,他現在都沒有這個財力、人力和經驗,去鋪開攤子。
這個攤子一旦鋪開了,成本太大,一旦保健品銷售出現問題,那麼光是這麼大的攤子,這些分公司的開銷、人員的工資,就能活活壓死他。
史玉駐幾年之後就是這麼死的。
保健品畢竟不是智能手機,也不是傳銷騙子,沒有可持續發展的過硬產品,但也不能說騙一筆就走,打一槍換一個地方。
所以無論從哪方面講,當前主流的保健品營銷模式,樑一飛都不做考慮。
他的優勢在於,有先知,知道鹿家軍在這兩三年之內,將創造一個‘東方奇蹟’,可以利用這種明星效應進行宣傳。
還有什麼比運動員來宣傳保健品更有說服力的?
還有什麼比取得了世界冠軍的中國田徑運動員更有說服力的?
田徑從來都是中國的弱項,要是換個運動員,比如乒乓球、體操,那效果反而會打個折扣。
同樣是世界冠軍,姚明、劉翔爲什麼就能擁有超過頂級明星的影響力,這就有這個道理在裡面,籃球、田徑是弱項嘛,全國那麼多世界體操冠軍、跳水冠軍,很少有人能如數家珍全講出來,但說到籃球、田徑,人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姚明,就是劉翔。
所以,樑一飛準備把他目前能籌集的全部資金,毫無保留的砸到電視廣告宣傳上,充分發揮自己的先知優勢,來抵消和國內一線保健品相比的經濟、人手劣勢。
而且國內的大多地方電視臺,尤其是三北這種不算髮達地區的地方電視臺,目前還保留着一個看起來不合理,但‘很優良’的傳統。
地方臺做廣告,算是創收,沒有廣告業績的指標,沒有規定一定要完成多少錢,很多臺的領導,還是抱着和張峰一樣的觀念:要人民羣衆喜歡看,也有有利於國家發展,爲國家建設搖旗吶喊。
有些小型的地方臺,甚至會進行一些無償的廣告‘轉播’,不要錢轉播一些節目,前提是這個廣告、節目比較火,政治正確。
那麼一旦鹿家軍從競標賽載譽而歸,爲全國人民大大的提了一口氣,他們代言的國產品牌,自然會在廣告時間、價格上,受到很大優惠。
鹿仁康有句話,雖是無心之言,卻說得十分正確:樑一飛用他來做廣告,看似一把投入驚人,給他的秘方費、代言費,幾乎趕得上亞洲頂級明星,但盤算下來,收益更大。
果然,張峰沉吟了片刻,說:“我在行業內也有些老朋友、老同學,幫你聯繫幾個電視臺問題倒是不大……”
不等他說完,樑一飛就說:“張總監,這次恐怕不是幾個電視臺的問題。”
說着,他自己拿出了一張表格,遞給張峰。
張峰眼皮子一掃,就一臉愕然,這上面,有六個省會城市,20多個地方臺。
“這個……這個工作量就很大了啊。”張峰說。
樑一飛一貓腰,從桌子下面拿出來一個方方正正的紙盒子,搬到桌上。
紙盒子不大,罐頭廠用來裝罐頭的,張峰打開一看,裡面一疊疊的全是錢。
“你這是什麼意思啊?”張峰微微一愣。
樑一飛說:“張總監,於情,你是幫朋友忙,於理,你是幫企業忙,於情於理,都不能讓你白幫這個忙。這裡算是勞務費,也不多,十五萬。”
張峰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的確出身名門,可這年頭的名門,不是說個個都是富豪,實際上,絕大多數做技術、科研等等出身的非權力名門,並沒有多少財富積累。
和一般老百姓比,科學家、技術專家,生活條件是好點,可那也就是一個月300和七八百得區別而已,大不了政府有限分一套房子,平時吃喝住行國家包了而已。
按照明面上的工資制度,就算是國家領導人,一個月算上各種各樣的津貼,也就千把塊錢。
不要講當前,就算幾十年之後,老教授、世界知名的學者,幹了一輩子科研教育,最後還住在兩室一廳舊房子裡的大有人在。
不撈外快,拿死工資,就是一輩子受窮。
張峰家條件還行,可是15萬,對於他,乃至他父親,都是一筆驚人的鉅款。
他想了想,樑一飛說的對,這錢拿着不燙手,不是利用權力開後門,跟貪污受賄不是一回事,於是把盒子接過來重新蓋上了。
“那成,樑老闆,你等我消息。”張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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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總監,要快,一定要快,我廣告片都拍好了,鹿家軍一回國,就準備投放。”樑一飛說。
張峰想了想,露出一個大家都明白的微笑,說:“樑老闆,您是明白人,這年頭,錢到位了,還有慢的?是吧,你放心。”他拍了拍箱子,說:“這裡面的呢,我也不能個人全拿,大部分恐怕還是要花在交際上。”
“那沒的說,這樣,張總監,這裡面的你儘管花,事成之後,還有十萬。”樑一飛說。
“好,那要是沒別的事,我就先告辭,你要求時間緊,我立刻幫你想辦法。”張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