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芬雅困惑的問自己的哥哥,
自從半月前她的父親沒有緣由的對裴西大發了一頓脾氣,裴西就變得奇奇怪怪的,
比如特地讓她向肯特家族的老管家‘討要’空白請帖,她可從未做過這麼丟臉的事,雖然不明白裴西多要兩張請帖做什麼,但她大哥的命令,她不敢不聽從,
而今天瞧她又發現了什麼,她的哥哥居然獨自坐在沙發上莫名其妙的笑,抿起上揚的嘴角旁是令人發顫的陰沉,飽含算計與憤惱,
“我很好,”芬雅的話打斷了裴西的思緒,他看了看手錶上的時間,“我要走了,跟父親說一聲,”
成年以後,裴西和他的弟妹們都陸續搬離了斯特朗家族的主宅,除了最受父母寵愛的芬雅留下陪在父母身邊以外,
芬雅猶豫着,還是問道,“能告訴那兩張請帖是給誰的嗎?”難道上流圈還有人沒有收到諾南肯特婚禮的邀請,芬雅左思右想都覺得不對勁,
最不對勁的是她哥哥,諾南肯特結婚,他來送請帖?她可不認爲裴西與諾南的關係好在這種地步,
裴西笑了一聲,“多謝幫忙,以後有什麼想要的我都會盡量滿足你,”他背對芬雅往走廊外走,沒有理會芬雅的問題,
“古里古怪,他到底怎麼了,”芬雅在嘟囔着,“難道見諾南結婚受了刺激,”
芬雅不知道自己隨便一猜,幾乎猜對了大半,
整座斯佩爾家族宅邸無疑是歡樂的。因爲今天他們的大小姐就要出嫁了,
香檳色的及地婚紗從大廳紅毯的這頭幾乎拖到另一頭,不論是傭人還是造型師無不爲羅亞妮的美麗而感到驚歎,
“親愛的姐姐,你真要迷住我了。”褐發碧眼的男孩單膝跪地,執起羅亞妮的手,搞怪的在她套着蕾絲手套的手背上印上了一吻。
“臭小子,”羅亞妮嘴上斥了弗倫一句,卻配合他伸出手沒有反對。倒是臉上透着連粉底都遮不住的紅潤顯得有些嬌羞。
她就要成爲諾南肯特的妻子,穿着華美優雅的婚紗與他走進教堂,
想起之前受到的委屈,羅亞妮此刻竟覺得那都是值得,苦盡甘來就是如此吧,
看着兒女之間的笑鬧,阿曼達心裡不僅欣慰,還有一股無法言喻的得意感。
她這一輩子多麼成功啊,金錢名望地位她都有了,連兒女都如此優秀。但人生哪裡沒有遺憾,沒有得到喬恩始終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不過那又如何,爲了羅亞妮,喬恩就得惦記她,
阿曼達笑着從侍者端着的托盤裡,取出橘花黃金頭環,走到羅亞妮身後,撫順了女兒棕色的長髮,
羅亞妮比阿曼達還要高一個頭尖,還穿着尖高跟鞋,所以她微欠着腰,讓母親爲她戴上花環,
巨大的全身鏡裡,映照出一位華貴美麗的女人,合身的婚紗把她曼妙的身材包顯得一覽無遺,濃豔的妝容讓她奪目的五官更加凸出,完美的幾乎找不到一絲缺憾,微卷的長髮俏皮披散在臉頰邊,稍稍減輕了她太逼人的外貌,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過去阿曼達出生平凡,所以她盡全力在羅亞妮身上彌補了這個缺陷,羅亞妮不僅完全繼承了她母親美貌,還把貴族們的高傲的性格與得體的禮儀學得惟妙惟肖,也難怪華珍肯特對她那麼滿意,
光在這一點上,艾德琳就比不上她,至少艾德琳不會對看不順眼的陌生人虛僞的假笑,
“媽媽,我好緊張,”羅亞妮捂着自己的胸口,對阿曼達說,“我真的就要嫁給諾南了嗎,”
“看你高興的,是不是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了,”阿曼達笑着斜瞥了羅亞妮一眼,“等到了教堂,別做出這麼沒出息的動作,讓其他人笑話我們,丟醜就丟大了,”
被阿曼達一教訓,羅亞妮有些怯懦的說,“我只是覺得一切就好像做夢似的,”
幾個月前,諾南連目光都吝嗇給她,他們之間說過的話,她幾乎都能複述出來,毫無例外,每一句都足以令她痛徹心扉,
但諾南終究沒有解除婚約不是嗎,他再出色,還不是脫離不了家族的桎梏,
羅亞妮在心中冷笑,沒錯,她深深的明白自己就是鑽了家族聯姻的空子,她有斯佩爾家族的財產做後盾,還有親生父親喬恩,而那個無父無母的艾德琳如何能與她相提並論,
可爲什麼,她這麼不安,這麼惶恐,請帖早就發給了所有人,教堂的鳴奏樂在千里之外已經響起,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一張慘白絕望的臉突的從羅亞妮腦海裡一閃而過,羅亞妮胸口一凝,險些喘不過氣來,
艾德琳…
她會來嗎,
弗倫擡手在羅亞妮眼前揮了揮,“在想什麼,這麼入神,”他調侃的笑道,“難道是在念着諾南肯特,別急,將來你們有得是時間在一起,”
“去你的,”羅亞妮提起裙子,不顧形象的朝弗倫小腿踢了一腳,方纔樹立的典雅淑女形象頃刻破滅,
“咳,咳,”蒼老的咳嗽聲突然想起,
兩個小輩嚇了一跳,而周遭的傭人也都低下了頭,
“父親,”羅亞妮與弗倫同時說,
這是一位消瘦矮小的中年男人,年紀並不老邁,卻已經滿頭華髮,臉上的皺紋讓他看起來七老八十,
管家扶着他慢慢朝這邊走來,
“要是讓肯特家的人看到你剛纔的樣子,…”索奧斯佩爾的語氣很緩和,可就是讓羅亞妮後背起了一身冷汗,
她連忙低下頭,“是我的錯,我以後會注意的,”
“我以爲你今天不會下來,”阿曼達在另一邊攙扶住自己的丈夫,柔聲說,
“斯佩爾和肯特聯姻,我怎能錯過,”
無人發現,羅亞妮在聽到這句話後,藏在裙襬下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
她與諾南訂婚,她的繼父沒有發表過一次意見,甚至沒有特意去與‘親家’見一面,
而今天他總算願意下樓,卻不是爲了她的婚禮,而只是因爲兩大家族的結合,作爲公爵大人的他需要露一面,
她的繼父不喜歡她,羅亞妮從小便知道,幸好她有母親還有祖父母的愛,弟弟弗倫也總讓着她,所以她便刻意忽略了繼父索奧對自己的偏見,
認真說起來,羅亞妮得到的父愛比艾德琳少多了,喬恩陪伴了艾德琳的童年,而羅亞妮什麼也沒有,所以她纔在得知喬恩是自己的親生父親時那麼高興吧,
羅亞妮和諾南的結婚與當年艾德琳和諾南訂婚的盛大不能比,甚至可以用低調來形容,
弗倫幫助姐姐拖着裙襬,一齊坐上肯特家族派來的專車,
“你們先走,我要等一位朋友,”索奧對上了車的阿曼達說,
阿曼達非常自然的問道,“哪位朋友?”她疑惑哪有賓客婚禮當日不去教堂,而來新娘家,
“你不認識,我和他十幾年沒有聯繫了,”索奧難得衝妻子露出了笑臉,雖然枯萎但是發自內心的高興,顯然比起繼女的婚禮,這位朋友更讓他看重,
肯特家族的車隊開出還沒五分鐘,一輛黑色的轎車在斯佩爾宅邸前的花園空地上停下,
索奧笑得皺紋痕跡一條一條的,不管不利索的腿腳,立刻朝這邊走來,
戴墨鏡黑色着裝的司機亦或是保鏢,打開了後車門,
車內的人甫一下車,就給周遭在旁觀的傭人帶了深重的壓迫感,
他穿着灰黑色的西裝,深棕色的短髮整齊的服帖在腦後,就像一位普通的社會成功人士,可最吸引人的是他紫羅蘭色的眼睛美麗卻像憂鬱的寒氣冰到人骨子裡,
但索奧顯然習慣了來人的態度,他上前一步,擁抱了他,“老兄弟,我真想你,”
中年男人眼裡竟也露出了笑意,“看來你的身體也沒有外界所傳那麼差,”
“沒幾年活頭了,或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也說不定,”索奧說着還咳嗽了幾聲,
有不知情況的傭人在遠處議論,
“那個男人是誰,我從沒見過公爵大人對誰這麼和顏悅色過,”
年紀稍大的老管家低聲說,“噓,小點兒聲,他是公爵大人最好的朋友,”
“爲什麼我們一次都沒見過?”
“因爲他來自耶伊曼家族啊,我也只見過他兩次,耶伊曼家族的四子,科菲勒?耶伊曼,”老管家腦中記起曾經的回憶,充滿魅力年輕的科菲勒與此刻沉陰的中年男人漸漸重合在一起,
果然傳言是真的,再好的人被定上耶伊曼族徽也要變得不正常了,
“耶伊曼家族?”一些傭人根本沒聽過這個姓氏,
“那是最神秘的家族,我連它在哪個國家都不知道,”老管家搖頭,青年時期的科菲勒算得上耶伊曼家族最高調張揚的,與西班牙公主的戀情,鬧得幾乎人盡皆知,
雖然他知道科菲勒排行第四,但耶伊曼家族其他族人,他一位也沒見過,只聽死去的老公爵說,科菲勒上面還有兩個姐姐,
老管家真不敢相信,科菲勒耶伊曼會特意來參加羅亞妮小姐的婚禮,
“肯特家族沒有邀請她,”索奧對科菲勒說,
他口中的指代科菲勒一聽便知,西西萊婭,他曾經最愛的女人,只不過被懲罰避世的科菲勒並不清楚肯特家族不請西西萊婭的原因不是因爲雙方交情太淺,而是因爲他與她的兒子強姦了諾南肯特的前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