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在衚衕口下了出租車,冒着飛絮般的雪花一路小跑到了陸家院門前,院門虛掩着像是特意給她留的,一推就進去了。
這個學期她跟小威威見面次數不多,主要是楊柳兒沒時間,威威鬧得太厲害了,楊柳兒才帶他去醫科大找小曼,偶爾是陸建玲帶來,每次都是來去匆匆,威威不高興,小曼也很抱歉:大家都忙啊,她這學期開始參與劉教授主持的一項藥物研究,時間挺緊張,星期六晚上要家裡來人接了才能回去住一晚,第二天上午就得趕緊返校,沒法去看威威。
楊柳兒自從上了經貿學院,整個人似乎又有了很大變化,她學習很刻苦,心眼也更加活泛起來,開學沒多久她和陸建玲合夥開了家服裝公司,不再販賣各地服飾而是專門做自己的品牌,而且還小有成就,在小曼看來,她們這個公司前景無疑是輝煌燦爛的,畢竟楊柳兒重活一世,很多事情,她就算不動腦,只需重複別人做過的就可以了。
小曼在院子裡喊了聲“威威”,正屋門就開了,威威像顆炮彈似地衝出來,撲向小曼,小臉通紅,嘴裡激動地大喊:“曼姑姑,你終於來了!我姑姑說下雪你不會來,她是大騙子,大騙子!還好我不相信她,我一直在等你!”
小曼抱起威威:“對,她就是個大騙子,我這不是勇敢地冒着大雪急趕來了麼?怎麼能胡說八道呢哦!”
陸建玲隨後走出門,咯咯咯笑着道:“我承認,我是騙子我是壞蛋行了吧?請求你們放過我別批鬥了,趕緊進屋,凍壞了我更得遭殃。”
進到屋裡,陸建玲拿乾毛巾替小曼拍去身上雪花,屋子裡升了爐子很暖和,陸建玲讓小曼脫掉大衣,只穿着厚毛衣也沒關係。
小曼看着堂屋裡一個人都沒有,便問陸伯和楊柳兒去哪啦?陸建玲說:“前街有戶人家今天辦喜事,我們家隨了份兒,我爸過去和街坊們吃兩杯喜酒,再回來。那個柳兒,她就在……”
威威卻不等他姑姑說完話,用身子頂開左側間的布簾,雙手使勁拉小曼進去。
小曼知道那原是威威父母住的大間,由兩個房間打通連在一起,分裡間外間,楊柳兒開始是租住陸家廂房,後來威威太粘着她了,威威爺爺和陸建玲就讓楊柳兒索性住進這個大間,方便帶威威,楊柳兒是個心大的,想着威威爸爸又不在家,她直接就住着了。
外間南窗下有個大鋪炕,平時他們一家人也多在這裡聚着,小曼跟着威威走進去,吁了口氣,這裡邊傢俱比較新裝飾得也不錯,比堂屋更暖和也更舒適。
威威說:“曼姑姑我們坐,楊姑姑在屋裡呢。”
小曼就朝裡間喊道:“楊柳兒,你躲屋裡什麼意思啊?你是新娘子嗎?”
陸建玲跟進來,兩隻眼睛亮閃閃看着小曼,還朝她飛快地眨了眨眼,臉上一個大大笑容,嘴角快裂到耳根,小曼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有些詭異。
一小會兒後,她就知道陸建玲那怪模怪樣是什麼緣故了。
楊柳兒從裡屋走出來,卻不是單獨一個人,而是推着個輪椅,輪椅上坐了個男子,光看他坐着的身量就可推測身高肯定在一米八以上,體形健壯,臉上皮膚粗糙黝黑,五官銳利堅毅,活脫脫一副西北硬漢造型,小曼目光在他臉上掃兩掃就猜到了:這是威威的爸爸。
陸建玲說他帶着工程隊在西北架橋開路,三五年內不會回來,看他坐着輪椅,估計是受了重傷,纔回家來休養的。
果然陸建玲在小曼背後輕聲說了句:“這是我哥,傷到腰腿了挺嚴重,在那邊治療差不多才回來,前天讓人送到家,可把我們嚇壞了!”
楊柳兒臉上紅撲撲的,不滿地看小曼一眼:“胡說些什麼啊?我在裡邊換件衣服,那個,陸大哥,他、他衣服也溼了,也得換!”
所以就兩個人在裡邊一起換?
楊柳兒躲閃着小曼的目光,連耳朵都紅了:“威威調皮,跳來跳去的,我端着湯藥讓他一下給撞翻,全潑在我和陸大哥身上,都是、都是外套,就、就順手兒換了!”
又狠狠瞪一眼還在裂嘴笑的陸建玲:都怪這傢伙,那麼大動靜她卻彷彿聾了瞎了看不見聽不見,自顧忙裡忙外,怎麼喊她都不搭理!
本想着反正就是外套,衣櫃裡拿出來,自己套上,再幫着陸大哥換一個就完事了,偏巧小曼這時候來,也不知道她信不信自己的話。
碰到這種事情,小曼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索性裝糊塗呵呵兩聲過去,目光流轉對上陸建國,就笑着先打招呼:“你好。”
陸建國性格大概也像他的外型,沉穩如山,整個過程都沒發出聲音,威威跑到他身邊,他伸手攬住兒子,示意威威安靜,大人在說話呢。
看到小曼向自己問好,陸建國露出笑容,表情生動不少,眼中也浮現暖意:“唐曼曼是吧?你好!我是陸建國,楊柳和威威在信裡提起過你,謝謝你!謝謝你經常來看威威、幫助楊柳。”
小曼忙搖頭:“沒有沒有,不是經常來,我也很久沒見着他們了。今天是威威生日,我剛好放假對了威威,這是你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哦!”
小曼說着從揹包裡掏出一個淡藍色紙盒子,盒子上特地用紅色絲帶綁了個蝴蝶結,威威雖然是男孩子,也很喜歡,捧着紙盒子欣賞了一會蝴蝶結,才捨得讓楊柳兒解開,掀起紙盒蓋,威威更是歡喜得跳起來:盒子裡是一架銀灰色的飛機模型,這可是所有男孩子都想得到的喲。
“曼姑姑,長大了我要開飛機!飛到天上去,我帶你一起飛!”威威高舉小飛機,樂呵呵地發出豪言壯語。
小曼笑道:“好啊好啊,我等着。”
楊柳兒無語,想起後世年輕人愛說的一句話:帶你裝逼帶你飛!
她把臉蛋湊到威威面前:“只帶你曼姑姑飛,不帶我麼?”
威威看看楊柳兒,再回頭看看他爸,爽快地點頭:“帶!帶着你和爸爸一起飛!”
楊柳兒高興地笑了,她只要得到威威關注,至於跟誰一起飛無所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