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少鐮也有點鬱悶,明明說不來的,又來。他都下決心在這地方服役到復員,不需要他們特別關照了,如果現在把他調走,他可不幹。
鄭少鐮卻是想多了,顧少鈞絕不是爲他而來,也沒空考慮這些事,這次下來莞城軍分區是因要緊事,近期軍務緊急,根本沒有休息日,在莞城最多也只能逗留三四個小時,辦完事就走。
塵土飛揚的公路,四輛小車保持距離,以極快的速度駛入莞城地界。
顧少鈞坐在最前面的吉普車上,看着窗外一掠而過的郊野景緻,劍眉輕蹙,思考着問題。
旁邊一位軍官遞過來一枝煙,顧少鈞擺了擺手,那軍官輕笑:“看你能堅持多久?咱們這些人遲早都得沾上這個!”
車子拐彎上坡,坐在前面副駕位上的衛震廷側頭朝後看了眼,笑道:“後面的小轎車也跟得這樣緊,那小姐弟倆能受得了嗎?”
顧少鈞回頭看看,面無表情,內心嘆了一聲:都說過自己趕時間車速會很快,吳阿姨和萱萱就是不聽,非要等在路邊,跟着一起走,他們自己單位的車,完全可以慢慢開,沒必要這麼趕的。萱萱有眩暈症,萬一犯病了怎麼辦?
也怪自己啊,昨晚過去吃飯,多嘴說了今天會來莞城,吳阿姨讓捎帶點什麼給唐叔叔,他說可能沒時間,結果……母子三個都跟了來!
萱萱說動浩浩來看爸爸,他們正在放假倒是來去自由,吳阿姨想把姐弟託付給自己,軍務在身,同僚相隨,不可能帶着倆孩子,吳阿姨就找了單位的車子,親自陪送。
非得跟着軍車一起走,說是爲了安全,可這麼一路急追緊趕,本該休息的時候也不停歇,普通司機哪比得部隊訓練過的人?爲防止出事故,迫不得已半路停下,給他們換了個司機。
萱萱年紀還小有些任性,吳阿姨……又是一個大拐彎,視線受阻,顧少鈞有些無奈地轉回了頭。
此時最後那輛黑色轎車裡,唐雅萱和唐浩誠倒是沒事,吳曉文卻有些犯暈,不由得抱怨地看了看開車的兵哥,少鈞怎麼回事啊?派個小兵蛋子過來,還說水平技術好,顛得人受不了。
唐浩誠趴在車窗上朝外看,唐雅萱拿出風油精體貼地替吳曉文擦擦,一邊對駕駛員說道:“可不可開穩點?像劉叔叔,他開得又穩又好,我們都沒事。”
坐在副駕位上的劉司機咳嗽一聲,呵呵笑:“解放軍同志纔是高水平,要讓我來開,在這樣的路段保持高速跟上隊伍,怕是早滾下山谷去了……”
吳曉文嚇了一跳:“那,那就慢點兒吧,安全要緊,不必非跟着他們了!”
開車的解放軍同志:……
現在你們不要跟了,那我怎麼辦?我不能掉隊啊!
劉司機說:“再拐過兩道彎,就是平整路段,快點沒關係了。”
唐雅萱:“怎麼沒關係?我媽媽暈車了!”
劉司機:……
路上都沒聽見你們喊暈,這快到莞城了才暈?
唐雅萱安撫地摸摸吳曉文的手:“媽媽,一會讓劉叔叔先送你和浩浩回家,我跟着少鈞哥哥去趟醫院,看看他表弟。”
“那個鄭少鐮有什麼好看的?不用去接近他,別忘了你奶奶很討厭鄭家兄弟!”
“可誰讓他是少鈞哥哥的表弟?少鈞哥哥大老遠地跑來看他,我怎麼地也得露露面,表示一下關心吧?”
吳曉文用灑了風油精的手帕捂着口鼻,皺眉微微點頭,含混不清道:“隨便你了,這麼遠你奶奶也看不見……我先回家,你爸知道我們來了,不知得多高興,肯定要請客吃飯,你和少鈞早點回來!”
“知道了媽媽。”
唐浩誠從車窗上轉回頭:“剛纔你們說什麼?鄭少鐮?他也來這裡了嗎?”
吳曉文疼愛地看着兒子:“鄭少鐮來這邊當兵,他受傷了,少鈞趕來瞧瞧他。你可不能跟鄭少鐮湊近,你奶奶不喜歡。”
“誰說的?年節裡他跟着顧家爺爺奶奶來我家拜年,奶奶也給他壓歲錢。”
“那是表面功夫,其實你奶奶……誒,你還小,不懂的。”
“媽媽,你不瞭解我奶奶,其實奶奶她沒那麼不近人情,鄭哥哥他們帶着我和顧少欽一起玩,奶奶並沒說什麼。姐,你和少鈞哥哥去醫院,我也去!”
唐雅萱看了看吳曉文的臉色,哄着唐浩誠道:“浩浩乖,要聽媽媽的話,你就別去了。”
唐浩誠皺眉:“媽媽又沒說不讓去,你不願意我跟着,我自己去也行。”
吳曉文忙說道:“可不能自己亂走,鄉下地方,走丟了,找不回來的。萱萱,你就帶弟弟去吧。”
顧少鈞只勻出半個小時探望鄭少鐮,他並不知道小曼今天來。因而他先去了軍分區,將一些文件交接之後才能去醫院,然後再轉回分區開個會,就直接回省城了。
因爲母女倆的抱怨,解放軍司機不得不稍微放慢速度,結果這一慢,就趕不上前面的車子了。
唐雅萱以爲顧少鈞急趕着去看鄭少鐮,就指揮小轎車直直穿過市區,去到莞城醫院門口停下,她和唐浩誠下車,吳曉文叮囑幾句,小轎車又開走了。
唐雅萱和唐浩誠沿水泥路走進醫院,在綠蔭遮掩的拐角處和一個女孩迎面遇上,這女孩不是別人,莫小曼是也。
前世不曾面對面的三個人,在今世,因爲小曼脫離壓制爭取得到自由,就這麼提前相遇了!
三個孩子都呆楞在當場!
按理說彼此不認識,至少唐雅萱和唐浩誠不認識小曼,很詭異的是,兩方就這麼對視着,都不說話,也沒有誰移動腳步先走掉!
對於小曼來說,驟然相遇太過意外,她有些轉不過彎來,所以整個人木木的。而唐雅萱是震驚之中帶着絲絲縷縷恐懼,看着對面那張酷似唐青雲的臉,她隱約猜到了什麼,此時此刻,竟然萬分慶幸:吳曉文沒跟着來!
唐浩誠緊緊盯着莫小曼的臉,只覺得她好熟悉好親切!別人不知道他有個愛好:喜歡照鏡子。他對自己的相貌從不模糊,現在面對這女孩,他既驚訝又難以置信:這女孩子,這女孩子,她怎麼長得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