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
飛機落地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季安然靠在飛機的座椅上睡着了,連被顧愷言抱下去都不知道。
他將季安然放在酒店的牀上,輕手輕腳的離開她的房間,去了自己的另一個房間。“怎麼了?”
他看見跟着自己走進來的邵宇,將外套脫掉放在沙發上。
“剛剛我們的人說,康瑞澤也來了南州。”邵宇彙報道,“但是他下了飛機沒有跟着我們,而是去了跟我們相反的方向,我不放心,便讓阿強去跟着了。阿強剛剛回消息過來,說看着人進了酒店,沒有出來。”
他走到沙發邊坐下,修長的手指解開襯衫釦子,露出小麥色皮膚的胸口。他倒了兩杯酒,示意邵宇坐下,然後拿着手上的酒杯,輕輕的晃了晃。
冰涼的酒液滑過杯壁,如同血一般的腥紅。
“他今天還在溫庭鬧事,晚上就跟着我們一起來南州,你覺得這麼湊巧,可能嗎?”他輕輕笑了笑,抿了一口杯中的液體。
“確實很令人懷疑。”邵宇說。“那我多派些人去看着康瑞澤?以防他做出什麼事情來。”
男人慵懶的靠在沙發上,微微的蹙起了眉頭,“之前在分公司的時候,安然就差點出事,但是我們手上沒有十足十的證據。你派人跟着他,韓暮應該會明早到機場,到時候派人去接一下。”
“是,言哥。”
他確實沒有想到,康瑞澤也會來南州,他來南州到底是做什麼?
南州的天是這樣的變幻無常,大半夜還是星空萬里,可是到晨起,就開始下大暴雨,還響着炸雷。
牀上的顧愷言眉頭緊皺,顯然是睡得不安穩,他的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順着臉頰往下流。
“阿言,快跑,快,跑。”他的腦海裡總是回想着媽媽的聲音。
那時候的他不明白爲什麼媽媽會讓他跑,等到他再回去的時候,媽媽就已經死了。死在了血泊中,可是那雙漂亮眼睛仍然睜着。
那時,天也響起了炸雷,下起了傾盆大雨。他拖着小車,車上是媽媽的屍體,他拖着媽媽的屍體挨家挨戶的敲門,想要求他們幫忙,可是所有的人都是這樣的冷漠,都避之不及。
他很快耗光了力氣,暈倒在雨中。
他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是被韓暮的聲音叫醒的,“言哥,言哥你還好嗎?言哥。”
他慢慢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被埋在水泥坑中,韓暮的手都流血了,但是他還在拼命的去扒拉着這還沒有乾的水泥。
“言哥,你堅持一下,你堅持一下。”
韓暮叫着渾身是血的顧愷言,小手不停的扒着水泥,不知道多久,他挖了多久,纔將顧愷言從坑裡拽了出來。
“言哥,你別睡,我帶你去找我師父,他會救你的。”他的身上全是血還帶着水泥,迷迷糊糊的他只看見身材瘦小的韓暮揹着自己在雨中走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韓暮才揹着顧愷言到村子的最頂頭,敲着那間屋子的門,“師父,師父,是我韓暮。您開開門吧,求求您了。”
李神醫打開門打着哈欠,閉着眼睛不悅的開口,“你這個小鬼,大半夜的幹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師父,師父,我求求你,救救言哥吧,他快不行了。”韓暮直接朝着李神醫跪了下來,朝着他連連磕頭。
李神醫看了一眼韓暮身邊的男孩,眉頭一皺,擺了擺手,“救不了,我沒這個本事。”
“師父,您是神醫,您有辦法的,對不對。”韓暮哭着推着門不讓李神醫關門,“顧阿姨和言哥救過我的命,求求您,看在徒弟的面子上,救救言哥,救救他。”
一個十一歲的男孩,在雨中連連磕頭。
李神醫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看見韓暮這樣的卑微求情,還有顧愷言確實已經奄奄一息的樣子,嘆了一口氣,“帶他進來。”
“多謝師父,多謝師父。”
顧愷言被韓暮揹着進來放在了病牀上,李神醫給他把了下脈,看着他身上的傷口還有帶着的水泥,眉頭緊緊的皺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顧阿姨被人殺了,言哥拖着顧阿姨的屍體在雨中找人幫忙。我看見言哥暈倒,準備去喊他起來的時候,就看見有兩個黑衣男子將言哥擡走,我跟上去看,就看見他們兩個要將言哥活埋在水泥裡。”
李神醫的眉頭越來越皺,顧愷言的脈象越來越弱。“他的傷口要趕緊處理,他已經發燒了,要是能撐過這晚,就沒有什麼大事,我去給他配藥,你跟他說話,千萬不能讓他睡。”
“言哥,言哥,你聽見沒有,你不能睡,言哥你醒醒。”韓暮無助的喊着顧愷言的名字。
顧愷言在睡夢中,感覺有人喊自己,可是自己怎麼也睜不開眼睛。
“言哥,你千萬不能出事,你要想想阿姨,顧阿姨還在等着你報仇,你千萬不能有事,不能睡,你快起來。”
對,媽媽。
他在心裡默唸着媽媽這兩個字,媽媽被人殺害了,他要報仇,他要爲媽媽報仇,可是身上好痛,他好睏啊。
李神醫將藥給顧愷言灌下去,拿出銀針在他的穴位上紮了幾針。顧愷言咳嗽了一聲,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這可把身邊的韓暮給嚇到了。“師父,言哥這是怎麼了?”
“沒事,這黑血要吐出來,他才能保命。”李神醫說道,“你快去,將那服藥端過來,然後喂他喝下,跟他說話,一定要叫醒他。”
“好。”
在韓暮喊的嗓子都快啞的時候,顧愷言終於睜開了眼睛,他高興的喊着一旁的李神醫,“師父,師父,言哥醒了。”
李神醫趕緊起身給顧愷言把了一下脈,鬆了一口氣,“這小子福大命大,也不枉費我費了一個晚上的時間,這個小子的命終於救了回來。”
“言哥,言哥你終於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媽媽。”他的聲音很沙啞,很輕的喊出了這兩個字,“媽媽。”
李神醫看了一眼顧愷言,輕哼一聲,“你要是想要復仇,你就趕緊好起來,只有你好起來,才能夠爲你媽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