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顧愷言一句話都沒有，他靠在座椅上，像是很疲憊的皺起了眉頭。“言哥，顧阿姨大仇得報，你怎麼，一點兒都不高興啊？”
“有什麼好高興的。”顧愷言睜開眼睛，很平靜的說道。“程峰死一萬次也不足爲過，我媽媽終究還是回不來了。”
韓暮聽到顧愷言這麼說，不由得也嘆了一口氣，他輕輕的搖了搖頭，“言哥，那我們現在……去哪裡啊？”
“去墓地。”
墓地——
墓地外面圍了一圈人，只有顧愷言捧着一束梔子花走進了莊園。這個地方，是他專門爲顧燕萍建的，在一片玫瑰花園裡，花開的時候，如同花海一般，好看的令人震驚。
他徑直走到一塊墓碑前，將手上的梔子花放在了它面前。
墓碑上放着一個年輕女子的照片，仔細一看，跟顧愷言有五分的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那就是顧燕萍。
他的母親。
“媽媽，我來看你了。”在顧燕萍面前的顧愷言，就像是個孩子一般，他坐在墓碑旁邊，頭靠在墓碑上，就像是靠在媽媽的懷裡一樣。
“媽媽，今天我殺人了。”他很小聲的說道，“我爲您報仇了，我等了十四年，終於等到了這個機會。我親手殺了他，殺了他一家。媽媽，雖然我報仇了，但是爲什麼，爲什麼我還是不開心。”
他現在多麼希望有人能陪在自己身邊，能夠安慰安慰自己。
“因爲我知道，就算我把他碎屍萬段，你也回不來了。”顧愷言苦笑着開口，“可是媽媽，我真的好想你啊。你等了那個男人一輩子，最後等來的是什麼？媽媽，你放心，我早晚會送那個人下來給你賠罪的。”
他閉着眼睛靠在那裡安靜了一會兒，過了一會兒他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媽媽，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她很像你，一樣的漂亮，但是更重要的是，她的性格，很像你。要是你還在，我相信您一定會喜歡這個女孩的。”
想到季安然的笑容，他嘴角不由得揚起了一抹微笑。“媽媽，等我有空帶她來看看你，好不好？”
“她的脾氣很倔，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感覺她跟之前我認識的季安然不一樣，現在的她，好像更加的迷人了。要想帶她來，我還要想一個好辦法呢。”顧愷言輕輕笑了笑。
他倒了兩杯酒，幹了一杯，然後一飲而盡，另一杯他慢慢的灑在了顧燕萍的墳前，“媽媽，我見到申建國了，那個你等了一輩子的男人，我見到他了。”
猶豫了很久，他還是說了出來，“我知道你等了他一輩子，也愛了他一輩子。但是媽媽，那個人不值得，他拋棄了你，娶了妻子，但是這麼多年，就算外面的女人，也沒有給他生下兒子，這或許就是報應吧。”
想到申建國這偌大的家業，無人繼承，焉知不是作孽太過，這是上天的懲罰，“之前本來是生了一個兒子的，但是這個兒子卻沒有保住，申建國不知道有多麼痛啊。”
“但是，看到申建國這麼痛苦，我就高興。”
可是笑着笑着，他的眼淚就順着眼角落下來了，他這個從來不會哭的人，竟然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般，在母親的墓碑前哭的像個孩子。
“可是，我高興不起來，媽媽，我心裡好難受啊。”顧愷言攥緊拳頭，強忍着淚水，“您知道嗎？我那天見到申建國，我恨不得一槍打死他，但是我知道，一槍打死他，太便宜他了。”
那個申建國，是他的生父，但是這個父親卻從來沒有盡到過一分當父親的職責，對自己的女人和親生兒子都能下得去狠手，就該他斷子絕孫。
他在墓園裡待了整整兩個小時纔出來，天色已經暗了。
他還是不苟言笑，還是沒有一絲表情，還是那樣的冷冽和嚴肅，彷彿剛剛的顧愷言不是他一樣。
“我去一個地方，你們先回去吧。”顧愷言接過邵宇手中的鑰匙就上了那輛黑色的布加迪，“韓暮，你也先回去休息吧，有什麼消息，給我打電話。”
“是。”
韓暮不知道顧愷言想要做什麼去，看他剛剛的樣子，肯定是跟阿姨說了不少的話。他很擔心顧愷言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去找申建國，但是他相信顧愷言，他是一個有分寸的人。
顧愷言一路開車到了季安然現在住的別墅，二樓她的房間現在還亮着燈，她肯定還沒有休息。
他靠在車邊吸了好幾根菸，卻始終沒有上去打擾她。
季安然的性子真的跟顧燕萍很像，要是媽媽活着，見到季安然，該有多麼喜歡這個女孩啊。
季安然洗完澡坐在牀邊擦着溼漉漉的頭髮，她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閃了兩下，她打開看了一眼，是顧愷言發來的微信。
她眉頭一皺，還是點開了那條消息。
“睡了嗎？”
她想了想，還是回了一句，“沒有呢，怎麼了？”
“下來，我在你家樓下。”顧愷言看着季安然回的信息，兩隻手在屏幕上打着字，很快發送了出去。
季安然看見顧愷言的這條信息，拿着手機走到窗邊，從窗戶上看下去，顧愷言確實是在樓下等着。
她拿了一件外套披在肩上，下了樓。
“大小姐，這麼晚了，您還要出門啊？”李嬸還在收拾客廳，看見季安然下來，不由得關心的問道。
季安然輕輕笑了笑，“我朋友來找我有事跟我說，我一會兒就回來了。李嬸您忙完就去休息吧。已經很晚了。”
李嬸點了點頭，“好。”
季安然不知道顧愷言這個時候來這裡找自己是做什麼，她走出去，沒有走近，就看見車邊一地的菸頭，他靠在車邊一臉的疲態，她輕輕蹙眉走了過去，開口問道，“這麼晚了，你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她話剛說完，下一刻，就被顧愷言一把攬進了懷裡，他的頭埋在她的肩頭，季安然剛想掙扎，就聽見顧愷言的聲音，“別動，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