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仁越剛說完,廖宛玫從她輪椅邊上的側袋裡拿出了一沓紅包。
這是夏桐和慕斯年晚飯後偷着給老人家送去的,因爲晚上這麼多人,估計老人要給大家包紅包,夏桐便提前替老人家包了二十個,每個一百元。
夏桐不知道的是,在她之前,吳懷也給了老人家包了二十個紅包,不光吳懷,吳仁越也包了二十個,所以老人家輪椅的側袋裡都是紅包。
“明伊,你先來,謝謝你,謝謝你養了一個好兒子,謝謝你留下了他。”廖宛玫伸出手拉住了吳明伊的手。
吳明伊也不知道該叫老人什麼,雖然是孫子她奶奶,但是她畢竟沒有正式進夏家的門,所以想了想,仍是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說了一句:“謝謝阿越他爺爺奶奶。”
廖宛玫也沒有對這個稱呼發表什麼意見,畢竟羅水蓮纔是兒子正式娶進門的,所以也隨着吳明伊,她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廖宛玫給家裡的每個成員都發了一個紅包,當然也少不了趙慕芝和劉家四兄妹的,劉家最小的那個男孩子打開紅包,一看是一張百元大鈔,激動地蹦起來,抱着劉瑛親了一下,說:“謝謝小姑。”
劉瑛聽了這話臉有些紅了,忙說:“你這孩子,是老奶奶給你的紅包,你謝我做什麼?”
朱嘉鬆才十二歲,在一邊說了一句:“不是媽咪說的,讓哥哥姐姐們來我們家玩,有紅包拿的嗎?”
原來前一天晚上,劉瑛見慕斯年和吳仁越出手這麼大方,猜想今天這表演節目肯定也有錢拿的,加上她這大侄女對吳仁越感興趣。想過來看看吳仁越,便把孃家的四個侄子侄女全都一塊帶來了。
一百美元對美國的小孩子來說,絕對是一筆鉅款了,很多普通小孩子一個星期的零花錢都不超過十塊,包括朱嘉鬆和他那個小表哥,所以?那個小孩子纔會這麼興奮。
劉瑛也沒想到自己的那點小心思會被兒子和侄子兩人當衆揭露了,當下臉紅了,有些下不來臺,又羞又惱的,對着朱嘉鬆嚷了起來:“這孩子胡說什麼呢。媽咪讓你哥哥姐姐來玩,是因爲你大姐姐喜歡你阿越哥哥,是你阿越哥哥的粉絲,你阿越哥哥說要辦一臺晚會,這不人多熱鬧?些嗎?”
劉家的大侄女劉順畢竟大了。知道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可以說,這時。忙笑着說:“我就是阿越哥哥的一粉絲。阿越哥哥出的專輯我都有買,所以纔想讓小姑帶我們來認識一下。不好意思,我們打擾各位了,我們幾個也該回家了,謝謝你們大家的招待。”
劉瑛聽了也不敢多留他們,忙說:“早點回去也好。家裡大人還等着呢。”劉瑛說完忙讓朱浦去開車,送這幾個孩子回家。
這邊趙慕芝也要走,夏桐倒是想把她留下來,可是她跟吳仁越的關係還沒走到這一步。家裡長輩都在,趙慕芝肯定也不會留下來的。
吳仁越去送的趙慕芝,很快便回來了,朱浦也隨後進門,大家坐在一起守歲,同時收看央視的春晚。
夏桐坐在廖宛玫的身邊,她在給那條圍巾收尾,一邊幹活一邊陪老人聊天。
“老奶奶,那件小衣服是您自己繡的嗎?”夏桐直覺不是,看針法也有一點不一樣。
“確實不是我的,那是我祖母的手藝,我跟你說,我們廖家是刺繡起家,後面還有一句話沒有說,我們廖家祖上的織繡作坊曾經爲宮裡服務的,不光是繡,還有織,絲、綢、綾、羅、錦、緞等我們家都有。後來,我們家在上海、杭州、南京、蘇州開了好幾家廠子和公司,跟洋人做起了織繡的生意。”
見沒有外人在,廖宛玫說起了廖家的往事,廖家是給宮裡刺繡的,廖家的刺繡水平可見一斑。
“你們聽懂了老奶奶的意思嗎?老奶奶給你們留的繡品,不要輕易拿去賣了,現在很多手藝都失傳,這刺繡也是。”夏寧遠在一旁說。
夏寧遠是想提醒一下劉瑛,夏桐三個他估計是不會拿去賣的,怕就怕劉瑛不識貨糟蹋了好東西。
“放心,老祖宗的手藝,我們怎麼也要傳給下一代。”吳仁越笑嘻嘻地挪到了老人家的另一邊。
劉瑛一聽這話更高興了,有些按耐不住了,她手裡可有四幅,還是有三幅最大的,雖然不想賣,可是她也想到底值多少錢?
“那,我能不能問問,奶奶的繡品到底能值多少錢?”她倒是想拿出去問問,就怕外人糊弄她。
大家沒想到劉瑛會這麼直白地問出這個問題來,朱浦瞪了她一眼,說:“又不是讓你拿出去賣的,你管它值多少錢,給孩子們留着。”
劉瑛聽了嘟囔了一句:“我又沒有說拿去賣,就是問問。”
吳懷見了笑着說:“不早了,孩子們都去睡覺吧,我們幾個大人留下來守歲,爺爺和奶奶也去休息一會吧。”
夏寧遠也知道吳懷是給劉瑛臺階下,點點頭,這一天他確實有些累了,對朱浦說:“浦兒,去幫你媽媽把福壽湯端來,大家圍着守歲,一起吃一碗吧。”
“啊?什麼,還有福壽湯喝?”吳仁越問,他從來沒有聽說過。
“就是一碗甜羹,有紅棗蓮子荸薺等熬成的,叫增福添壽,也就福壽湯,老南京的傳統呢。”廖宛玫解釋一下。
吳仁越聽了跟着夏世蘭和小張進了廚房,這甜羹是晚飯後小火熬好的,一直溫着,這會盛出來正好。
吃完了福壽湯,吳仁越問:“老奶奶,年三十還有什麼老規矩?”
“也沒什麼規矩,晚上要圍着火盆守歲,現在家裡有暖氣,也不用火盆了,還有,晚上不能關燈,最重要的一點,今天應該祭祖的,可是我們做不到。”廖宛玫說完,看着夏寧遠嘆了口氣。
慕斯年見老人傷感了,忙說:“不說那些老規矩了,我們該給老爺爺老奶奶拜年了。”
“今天晚上拜年?不是明天一早嗎?”吳仁越問。
“你們是大年初一啊,我們是年三十。”慕斯年這才明白過來,南北有別。
廖宛玫聽了笑着說:“那就依你,我給你們大家一人一個紅包,晚上放枕頭底下,就當壓歲了。”
“老祖宗,你哪裡來這麼多紅包?剛纔不是送了出去?”吳仁越這才發現,老人家的輪椅側袋裡還有一沓紅包。
“你們都是好孩子,爲了哄老奶奶開心,都給我送紅包了。”
“老奶奶,這個不算,這是給你們哄孩子們玩的。我們家的規矩是年三十了,小輩們掙錢了要給長輩們發一個大紅包,長輩們拿了小輩們的紅包,纔會越活越年輕,越活越精神。”慕斯年陪着笑對老太太說。
“哇,我發現妹夫你今天超會講話的,我也是你哥哥,你也別忘了給我包一個紅包喔。”吳仁越呵呵笑了。
“你等着。”慕斯年有些咬牙。
“好,我們就聽斯年的,現在給老人發紅包,明天一早起來,大家給老祖宗們磕頭,討老祖宗們的紅包。”吳懷笑着說。
吳懷說完,他和溫萱進了臥室,沒幾分鐘便出來了,他包了四個紅包,一個一千美金,給了夏寧遠和廖宛玫,還有吳明伊和夏世蘭,吳懷兩口子是雙手恭恭敬敬地送到四位老人手上的。夏桐和慕斯年也是四個紅包,吳仁越也是。
送完壓歲錢,兩位老人留下說了幾句話,交代大家晚上不許熄燈,便被夏世蘭送去休息了。
晚上,進了房間,劉瑛迫不及待地問:“這吳懷看來是爺爺的親孫子,昨天看他們給爺爺奶奶跪下行禮,我就覺得不正常,你以前不知道?”
“連爺爺奶奶都不知道,我上哪裡知道去?”朱浦不高興地看了妻子一眼。
“天哪,我們家要發了,這吳家出手可真闊綽,昨天的年貨都是他們花的錢,我聽劉順說,阿越是大明星,接拍一個廣告就是好幾百萬人民幣,他一年光廣告的代理就有好幾千萬,還別說他接拍的電影、電視劇以及出的唱片,難怪他一出手就是好幾千塊的零花錢。”劉瑛還在喋喋不休地念叨。
朱浦這兩天也是像做夢一般,突然冒出這麼親戚來,還一個比一個富有,而且,聽說,老家的房子已經讓慕斯年要回來了,奶奶還要回去找古董去。也許很快,連他也要告別這貧困生活了,當然,這些話他現在沒法跟妻子說,因爲這古董還不知在不在呢。
想到這些,朱浦心裡突然有些失落,本來,這是一件極好的事情,爺爺奶奶找到了自己的親人,他也可以鬆一口氣,不用再爲生計發愁,可是,他心裡就是覺得失落。
以前,他一直覺得他是爺爺奶奶最親近的人,爲了爺爺奶奶,他放棄了念大學,放棄了自己的理想,但是今天看來,他並不是爺爺奶奶最親的人,因爲夏桐和吳家一來,爺爺就把家裡的藏品拿了出來,分給了大家,雖然他家的東西最多,但是朱浦仍覺得感情上受到了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