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喜德想不明白,但是包小柒明白啊,就因爲她今天沒給錢,就因爲她今天來了沒肉吃,多年養成的理所應當突然被打破,受惠的人一時間接受不了,於是,便引發了爭執。
許多時候,無償奉獻的次數多了就會變成了應該,而應該一旦中斷,便成了不負責。眼下,包小柒不給錢的行爲,在包家人眼裡便成了不負責。
包雯從屋子裡出來,看着院子裡的混亂,忍不住蹙眉,再看包小柒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又不禁疑惑。想了想,終上前說道:“娘,別管我弟了,趕緊做飯吧,我們都餓了,小七姐好不容易來一趟,你們這樣不是讓小七姐看笑話嗎?”
包雯對邢巧月說完便扭身來到包小柒身邊,丹鳳眼微眯,笑着說道:“小七姐,走,咱進屋,我給你我在學校拍的舞蹈照片!”
包小柒這次沒做反抗,被包雯拉進了裡屋。而屋外,包小柒一走,邢巧月同包喜德幾乎是同時將手伸向了包恆。
“臭小子,你知道你剛剛差點惹禍沒有?!”包喜德一把揪住了包恆耳朵,也不管邢巧月看到後心疼地直拍打自己手臂,徑直將包恆拉到了大門外。
“哎呀,娘,娘,救命啊!疼,疼!爹,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疼死我了,啊!娘,快救命啊!”包恆哀嚎着,卻不敢請求包喜德放開自己,只得向邢巧月求救。
“哎,你放開!你趕緊放開!你別把兒子的耳朵給揪下來了!放手,快放手!”邢巧月用盡吃奶的力氣掰扯包喜德那雙老虎鉗子般的粗糙老手,結果卻紋絲不動。最後,還是包喜德自己鬆開了手。
“你這是幹啥!恆恆是你兒子,是你包家唯一的根!你就不怕把你兒子打壞嘍!哎吆,我的恆恆啊,別哭,別哭,娘一會兒給給偷偷煮個雞蛋,好了,好了,別哭了啊!”
雞蛋誘惑是巨大的,原本被邢巧月救下來的包恆還想躲在親孃懷裡哇哇哭個夠,在聽到這倆字時,乾嚎了幾聲便止住了哽咽。
包喜德朝地上啐了一口痰,聽到邢巧月如此說,剛剛的火氣逐漸小了下來。
“你以爲我想揍他?我還不是看這臭小子說話沒把門,什麼話都敢往外說!”包喜德極爲不滿地瞪了包恆一眼。
包恆嚇的瑟縮了下脖子,但還是不屑地撇了撇嘴,那樣子明顯是對包喜德的話不以爲意。
“恆恆說啥了,不就是說了句實話?再說,小七這不是沒事兒嗎?就她那一根筋,肯定不會多想的,而且,這不也沒多想嗎?“回想包小柒在聽到包恆所說話後的表現,邢巧月肯定道。
“就算不多想那也不能說!包恆,你給我記住了,以後這樣的話不準再說出口,若是讓我再聽到一次,小心老子打斷你狗腿!”包喜德厲聲道。
“行了,行了,就你能了啊!還狗腿,再狗腿也是你包家的腿,爲了一個外人至於逼自己親兒子嗎?!”
邢巧月的話令包喜德神情一滯,眼神閃爍了兩下便再沒說話。
不說院外,且說屋裡。
包雯將剛剛從學校取回來的兩寸黑白照片小心翼翼地撐在手上,一臉親切地交給包小柒,依舊一臉笑容道:“小七姐,你看,這是新疆舞哦,這是前段時間老師帶我們去s市的文化館參加演出拍攝的,好看嗎?”
“好看。”包小柒點點頭,並未有太多誇讚。
見包小柒眼底對自己拿出的照片沒再露出從前那般豔羨,包雯內心的小驕傲有些受挫,不過轉念一想,按照從前的表現,說不定此刻包小柒內心已經嫉妒得發狂了。
如此想着,包雯的心情瞬間轉好,在包小柒看不到的角度對其輕輕挑了挑眉,之後,轉身將牆上掛着的相框取了下來。
“小七姐,幫我將這釘子取下來吧,我手疼,之前跳舞受了點傷,嘻嘻,小七姐最好了。”
合理的緣由,甜美的微笑,適時的誇讚,說實話,若是此刻坐在這裡的依舊是原主,包雯僅憑這一句話絕對能將包小七哄得圍着她團團轉。
只是,她畢竟不是包小七,不過,人在屋檐下,她還指望能在這混頓飯吃,所以,事情不能做得太過,而且,變化需要過度,太明顯容易嚇到人。
“好。”包小柒答應着便將玻璃相框四周用來固定背後擋板的小釘子一一取了下來。
後擋板取出,裡面的照片也都露了出來,因爲之前照片全部是整齊排列,沒有多餘空間再多放一張照片,包雯便將所有照片全部拿出,在炕上重新佈局,一一排列好後,方纔放回相框。
而這期間,包小柒有心留意自己這世便宜爸媽的照片,結果卻一張也沒發現。
“包雯,這裡的照片是家裡的全部?”包小柒在將相框重新安裝好,再次查看了一遍後問道。
“嗯,對啊!怎麼了小七姐?”包雯不明所以。
“哦,沒事兒。”包小柒淡淡回答。
包雯撇撇嘴,再次對包小柒冷淡的態度有些不滿,不過卻沒表現出來。
兩個人在屋子裡有一句沒一句聊着,沒過多久,邢巧月就喊吃飯了。
摸了摸餓扁的肚子,包小柒也不客氣,未等包雯起身,徑直便走了出去。這點倒是像極了曾經的包小七,包雯之前一直心存的疑惑再次被化解了。
“小七啊,快,快來吃飯了!”邢巧月再次恢復了殷切,就彷彿之前包恆的話從未說過一般。
包小柒也沒謙讓,一屁股坐在了飯桌前,此刻,飯桌前也只有她和包恆兩個。
而包恆盯着包小柒雖不再發聲,但依舊可以看出滿臉埋怨,更看到主食竟然是自己最不喜歡吃的貼餅子,肚子裡的怨氣更足了,也幸好之前邢巧月早已用一顆雞蛋堵住了他的嘴,否則,此刻還不知道怎麼發飆呢。
“小七啊,家裡沒了存糧,你也別嫌棄,嬸兒也是沒辦法,誰讓你叔沒本事,掙不了大錢……”邢巧月說着說着便想抹眼淚。
包小柒很想說,行啦,別再裝了,案臺上那沒擦拭乾淨的白麪她又不是沒看到,別再當她眼瞎好嗎?
不過,既然對方想要演,那她就好好配合吧,“嬸兒,沒事兒的,我在郝家天天吃這些,挺好的。哦,對了,嬸兒我想問你個事兒,我咋沒一直沒看到過我爹孃的照片呢?家裡是沒有嗎?”
聽聞此話的包喜德和邢巧月伸出去拿貼餅子的手紛紛一頓,盯着包小柒,眼神均有那麼一瞬間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