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上決定的,由不得你不去。”吳子鳴也不急,他覺得自已掌握了一手好的底牌,足夠拿下兒子。
對付兒子,他用了對付政治對手的辦法。
全方位瞭解,找出弱點,直擊這個弱點……然後,徹底瓦解。
“如果你非逼我,我就辭職。”吳瑞文使出殺手鐗,不過話一出口,他也覺得自已挺幼稚的,就象小時候不肯上學時耍賴一樣。
“瞧瞧你,還象個成年人嗎?你連今天接新聞熱線的那個小彭記者都不如。”吳子鳴不緊不慢地說道。
“此話怎講?”吳瑞文忽然聽到老爸聽到彭佳,不由豎起了耳朵,他倒是想聽聽老爸對彭佳的印象如何,聽這一句,雖然是貶損自已,卻是誇讚彭佳。
“我聽說,那個小彭記者,工作業績不錯,但卻是不久前被從新聞部調到那接新聞熱線的,有這回事嗎?”吳子鳴問兒子。
“是有這麼回事,得罪了新聞部主任。”吳瑞文道。
“如果小彭就此呆在現在這個崗位上,一個好好的人材就埋沒了。”吳子鳴很痛惜的樣子。
吳瑞文雖然奇怪老爸爲什麼對彭佳這麼瞭解,但一想也不奇怪,今天他不是在現場大表揚特表揚了一通彭佳嘛,肯定會那些人往他耳朵眼裡吹進一些相關情況,這也很正常。
“嗯,不過今晚上要進行民主投票,重選新聞部主任。那個新聞部主任應該當不長久了,彭佳馬上會回到原來的崗位上。”吳瑞文道。
“天真!就算新的主任上馬,也難保就把彭佳調上來用。”吳子鳴駁斥了兒子的觀點。“新人上任,首先是要做好穩定人心的工作。如果馬上就調整小彭的工作。你有沒有想過,要叫誰來接手她的工作?”
吳瑞文一想,這事還真是難辦,換成是自已,也不知道調誰好。
“或者,可以叫原來做這項工作的小呂回去做。”吳瑞文道。
“她想要離開。就不會再回去。”吳子鳴一針見血。“並且,她的離開也不是你們新聞部主任一個人可以左右的。當初換崗時,應該就有上面的領導在支持,只要這個支持她的人還在。這個小呂就不會回去。”
“說得也是。那,就沒有辦法再讓彭佳回到新聞部了嗎?”吳瑞文一想到明明是天生做記者的料,卻要被安排去接聽一個初中生就能掌控的新聞熱線的彭佳。就覺得替她委屈。
“如果,我說的是如果啊,如果這個彭佳是你妹妹。此時受了這樣的委屈,在這樣的不利局面下,你打算怎麼幫助她?”吳子鳴並不直接回答吳瑞文,而是提出假設,讓吳瑞文思考。
他心裡暗暗嘆道,自已這個兒子,從小被他媽寵壞了。只知道憑興趣去做事,卻不知道人生險惡。尤其作爲一個男人,應該要有怎麼樣的擔當。
吳瑞文努力想着解決的辦法,卻發現自已陷入死局。
“沒辦法,目前好象只能讓她維持原地不動。”
就象小時候和父親下棋被老爸將了一軍一樣,吳瑞文心有不甘,卻不得不認輸。
“那你說,她這個妹妹會不會怪你?”吳子鳴道。
“如果她喜歡那項工作就不會,但現在明顯是受了委屈,我想會吧。”
吳瑞文推子認輸,並且自覺輸得一敗塗地,十分窩囊。
“求解……”吳瑞文象小時候玩象棋,神不知鬼不覺被父親將了一軍一樣,眼巴巴地看着父親,等待父親來解開這個答案。
“假設,你是歐陽局長呢?”吳子鳴這句話,如玄幻小說裡的劫雷一樣,落下立即劈中了吳瑞文的鬱悶,並將這團鬱悶劈得無影無蹤,露出了事情的本來真面目。
“假設,我是歐陽局長,那麼我就可以立即讓彭佳復位。”吳瑞文就好象和父親在對盲棋,兩個人見招拆招,空氣中充滿了大戰爆發的硝煙味。
“對,這是一招絕招,一招致勝,一招治敵,是吧,兒子!”吳子鳴道。
“爸,你的意思是說強者爲王吧!”吳瑞文玩味着父親的話,想要反駁,卻發現如果落實到彭佳的例子上,父親的話卻是絕對的真理。
“聽說你們新聞部的民主投票還卡了硬件,挑了幾個候選人,小彭是其中一位。”吳子鳴道,“看來小彭的業務素質的確不錯,就是缺少背景,我懷疑她就算是候選人,也是陪選的。”
在兒子面前,吳子鳴當然不會擺出市委書記的派頭,而是象一位淳淳善誘的老師一樣,擺事實,講道理。對於吳子鳴來說,剩下的歲月,兒子是最好的學生,他也樂於做無私奉獻的導師,而現在,這是把兒子扳回正路上的最好機會。
“在我不是歐陽局長的情況下,彭佳能夠回到新聞部的惟一機會,就是這次民主投票了吧?”吳瑞文也不傻。
“很好,你終於明白了。”吳子鳴滿意地笑道。
“兒子,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如果你去掛職,那麼新聞部主任的位置我給小彭留着,怎麼樣?”
“這和我去掛職有什麼關係?”吳瑞文漲紅了脖子。
“一個男人,只有能保護自已的女人,在有任何風吹草動時,能挺身而出,站在她的面前,爲她遮風擋雨,纔是有擔當的男人。”吳子鳴語重心長。
“就算她是你的妹妹,你也希望能讓她不受委屈吧?”
吳瑞文沒想到父親竟提出這樣一個條件,就爲了讓他下鄉掛職。
“你讓我考慮一下吧。”吳瑞文對父親道。畢竟,離開廣電,走到父親爲他指定的路上,這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大事,不可能這麼快做出決斷。
“今天晚上。你們的新聞部主任選舉就要進行了。你啊,得快點得出答案,我好做安排。”吳子鳴說完,也不再理會吳瑞文,自顧自地進臥室午休去了。
都是聰明人,點到爲止。自已想出結果更好。
吳瑞文吐了一口煙。把思緒拉回了現在。
今天下午,看着彭佳在做新聞時投入的樣子,吳瑞文的心裡忽然找到了答案。
“吳瑞文,我準備好了。你呢?”彭佳從庵裡走出來,看到吳瑞文在抽菸,不由得楞了一下。“咦。我記得你不抽菸的呀?”
“呵呵,偶爾爲之,不會再抽了。”吳瑞文把還有一半的菸頭扔到地上。用力踩滅了菸頭上殘餘的火星。
“彭佳,採訪地點就放在這裡吧,這個背景不錯。”吳瑞文對彭佳說道,指了指草菴大門外。
看到吳瑞文架設好的機位,彭佳覺得確實不錯,便對吳瑞文道:“好,我叫她們出來。”
面對着黑洞洞的鏡頭。靜心和妙心師太不由得一陣緊張。見到她們不安的樣子,彭佳笑着安慰道:“別想太多。就象你們剛纔和我聊天那樣,我問什麼,你們儘管說就行了。”
“施主,我現在忽然覺得頭腦一陣空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妙心師太對彭佳說道。
“這很正常,好多人第一次接受電視採訪都會有這種反應。以後呀,多采訪你們幾次就習慣了。”彭佳建議道,“不如這樣,我先提幾個問題,咱們先試試看,不錄相,行不?”
“好吧,那就先試試。”妙心師太一聽說先不拍,當下就比較放鬆了。
彭佳開始提問:“草菴第一次收養孩子是什麼情況?”
“那一年,我早上起來……”妙心師太和靜心師太你一句,我一句地補充着,敘說着那段塵封的往事。說到最後,兩人已經全然忘記這是在試採訪,就象和彭佳在拉家常了。
她們的狀態越正常,彭佳和吳瑞文心裡就卻歡喜。不知不覺,她們終於把整個故事都敘說完了,並且就連她們現在的困難也大膽地說了,如孩子的戶口問題、上學教育問題,還有就是那些帶着天生生理缺陷的孩子的手術治療問題……
吳瑞文向彭佳比了一個“OK”的手勢,彭佳知道吳瑞文已經配合自已,完成了偷偷錄拍的工作,於是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對兩位師太說:
“靜心師太,妙心師太,可以了,今天的採訪就到這裡。”
“啊?不是試採訪嗎?這樣就錄好了?”兩位師太絲毫沒有感覺到吳瑞文在錄像,其實也是她們講得太投入了,以至於都忘了攝像機的存在。這樣自然的狀態,作爲職業攝影師,吳瑞文自然懂得捕捉。
“師太,那我和小吳先下山了,新聞什麼時候播出,我會打告訴你們的。”
“兩位施主,讓你們辛苦了大半天,實在不好意思,要不嫌粗陋的話,晚上留下來吃個晚飯吧?”
靜心師太出言相邀。
“不用了,天還早呢,我趕回去趕緊把稿子寫出來,看能不能爭取明天晚上播出。”彭佳知道這種沒有時效性的稿子,如果不盡快交稿,被主任一拖,還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才能播出呢。
兩位師太急,她比兩位師太還急。
見留不住彭佳和吳瑞文,兩位師太只好和孩子們目送他們離開。
“彭佳,你真是天生的記者,我發現,你一進入採訪狀態,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吳瑞文說的是自已的真實感受。
“這份工作的確蠻有成就感的,能走進那麼多人的內心,傾聽她們的故事,在自已的工作裡,閱盡人生風景,這的確帶給我很大的享受。”
彭佳也不諱言自已對這份工作的熱愛。
“呵呵,所以說你是天生的記者。”吳瑞文心道:接新聞熱線,你的確是太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