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佳在青城縣城簡單吃過午飯後就驅車往父親的出生地陳家溝裡趕去。
陳家溝並不在陳家鎮邊上,距離陳家鎮還有30多公里。而陳家鎮本身距離青城縣城還有80多公里,所以可以想見陳家溝是一個多麼荒僻的地方了。
彭佳循着GPS導航來到陳家鎮時,又用了大約一個半小時,這個速度對於路不熟的她來說已經算快的了。不過從縣城到鎮裡還有一條柏油馬路,而從鎮裡到村裡,則只有一條機耕路可走。
所幸最近並沒有頻繁下雨,否則,進村的路更不好走了。
彭佳的車型還好是SUV,不然,普通底盤低的小轎車要進村,底盤肯定會被路上的坑坑窪窪給彈壞的。
彭佳在鎮上停了一會兒了,到鎮上看上去規模最大的惠民超市,買了一些瓶裝水、餅乾和方便麪,因爲看到這個鎮子的模樣,她可以預計,到陳家溝後,自已的食宿都是一大問題。
住,或許可以在車上湊合一晚,但是吃的話,總不能涎着臉去找老鄉討吃的吧?
還好,超市雖然比不上城裡的超市一應俱全,這些普通的東西倒還是有,所以彭佳提滿了一袋,往車上一扔,就踏上了回自已老家的最後征程。
在車子周圍,不斷閃現地是峽谷和樹叢,而機耕路也大約只有三米來寬,如果兩車交會的話,肯定得有一輛車停下來,側身讓另一輛先過,否則就會撞車了。
還好,一路上彭佳都只遇到了往來穿梭的摩托車,但數量也不是很多,看到機耕路上駛來一輛這麼漂亮的車,摩托車上的村民還不時好奇地回頭張望。
顛簸了一個小時,彭佳終於遠遠地看到了村落的模樣。那是錯落於羣山之間的建築羣,青瓦白牆,已近傍晚了,所以屋頂上不時升起道道炊煙。看上去古風依然。
車子一路跌跌撞撞來到村前,彭佳才發現,這個村落遠看着還挺熱鬧的,實則民房與民房之間相距甚遠,看山跑死馬,說的就是這種山區建築效果。
彭佳把車在村頭一個場院裡停好,這個場院倒是倒了水泥。四四方方,面積停大,周邊還有一些稻穀殘留,邊上堆着金黃的秸杆,看樣子是村民們晾曬稻穀的地方。
彭佳下了車,剛想就近找個村民打探一下消息,這時候,一個熟悉又意外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堂妹。你咋來了?”
彭佳回頭一看,竟然是從田港衛視保安崗位上偷偷溜走的陳自立,他手裡拿着一把似乎是剛從菜園裡摘下來的青菜。饒有興味地看着她,光着的腳上還沾着黃泥巴。
“堂哥?原來你們回家了,怎麼沒說一聲呢?”彭佳吃了一驚,但隨即鎮定地問。
陳自立警惕地看了看四下,見似乎並沒有任何異常,心裡猜測着彭佳到底是爲什麼而來?難道事前她就知道自已父子仨人回來了?
回老家還是陳民的主意,他說最危險的地方是最安全的。村裡的人都不知道他們這幾年外出幹什麼去了,至多以爲他們是去打工了。而那些金三角的人肯定也沒料到他們敢回老家,並且回老家也有諸多方便,至少吃住不用發愁。
於是聽父親的話。他們就回到老家陳家溝,果然陳民的分析沒錯,這段的生活還算平靜,沒想到彭佳卻追來了。
陳自立心懷鬼胎,但目前還不想打草驚蛇,所以便若無其事地和彭佳閒扯着。把她帶回了祖厝老屋。
“這裡就是我爸從小住的地方?”
彭佳看到這座二進的地方風格明顯的老屋,不由地欣喜地道。
“是啊,就是這裡。你爸住這的東廂房。”陳自立介紹道,一進屋,就大喊:“爸,佳佳來了。”
對於在這裡遇家陳民父子,彭佳雖然意外倒也不懼怕。明顯他們三個人是犯了什麼事在跑路中,到底是自已的親人,還有,自已的身手,就算他們三個人一起,那也是不怕的。所以彭佳便淡定地看着事態的發展,看看陳民他們到底會不會坦承自已犯了什麼事。
作爲親叔叔,如果犯的不是滔天大罪,自然最好勸他們自首,其餘的生活照料方面,肯定是能幫就幫了。
彭佳打定主意,也就從容以對。
“啊?侄女,什麼風把你吹來了?快進來,快進來,可別嫌鄉下髒啊!”
陳民聽到兒子的喊叫,從廚房裡鑽出來一看,還真是彭佳來了,趕緊熱情地上來打招呼。
“我也是臨時起意,這幾天正好臺裡有空,請了假,就突然想回來看看爸爸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
“哼,還爸爸呢,你又不是親生的。”陳自立心中腹誹着,不由地又幻想起了田港那座大房子,如果沒有眼前的堂妹,那沒準就是自已的了,想到這裡,他眼中有兇光閃了閃。
“佳佳,難得回來一次。噢,不,這是你第一次回來吧,在這裡多住幾天,家裡老屋可是寬敞的。自立,叫上自新,殺雞宰鴨,歡迎妹妹回鄉。”陳民熱情地招呼道。
“伯伯,別這樣特地準備東西,隨便吃吃就可以了。”彭佳道。
“不行不行,妹妹第一次回家,當然要隆重嘍。”陳自立也快馬加鞭地來上了一句。
“我也來幫忙吧!”彭佳見兩個大男人都在動作殺雞宰鴨的,自已怎麼好意思坐享其成的,於是也在院子裡的古井前找了張小板凳坐下,動手幫陳自立拔鴨毛。
“真看不出,妹妹你這大主持人也能幹這樣的粗活。小心弄髒了你的手,我來吧。”陳自新一臉不捨的樣子,倒是讓彭佳手上一陣麻麻的。
“沒關係,要不我幫着洗菜吧。”
石板砌成的古井邊,看上去足有上百的年頭了,井壁上長着綠綠的青苔,彭佳探頭往裡一看,清澈的井水裡還有兩三條游魚。
彭佳接手洗菜的工作,用水桶從井裡提水,邊問:
“這井裡怎麼有魚呢?”
“這井裡的魚呀,是保鏢!”陳自新道,“井上可沒有蓋,井裡的水要是髒了,或者被人投了毒物,魚就會死了,提醒井主,不能吃井裡的水。”
“哦,原來如此,生物預警器。”彭佳道,“咱們的老祖宗還真聰明。”
“說到聰明,那是當然的,你一會去看看,咱們廳堂裡還有皇上頒發的獎匾呢,往上再說一百年,祖上是清朝末年的武舉人,門口那塊大石頭,就是他當年的練武石。”陳自立自豪地道。
“原來還有這樣的歷史。”彭佳走進自已老家的祖厝,發現好象自已的血脈得到了接續,往上無限延伸,令人不由得產生幽幽的懷想。
“一會讓我爸做菜,他做菜的手藝還行,我媽打我弟出生就過世了,所以呀,他又當爹又當媽的,把我們拉扯大,挺不容易的。”陳自新扯着扯着就不知道扯到哪去了。
“妹妹,你不用洗菜啦,鴨子也殺好了,叫自新去洗菜,我帶你參觀一下咱老家。”許是在自已的地盤上,陳自立多了幾分主人的自如,少了在城裡屈居人下的小模小樣,看上去自信大方多了。
“好啊。”彭佳對這個佔地規模一畝多的老屋也蠻有興趣的,尤其是聽說祖上居然出了個武舉人,更加充滿了一種神秘感。
“喏,這就是咱們放祖先牌位的地方。”陳自立一指正廳中間的廳堂,只見廳堂靠近牆壁的地方,打成了一個龕,上面密密麻麻放着已逝先人的牌位,看上去十分醒目。
彭佳站在這些靈牌前,靈魂不由一陣波動,正是這樣一代代的祖先血脈傳承下來,才最終鑄就了現在的她。
她看到一邊的八仙桌上放着香,便上前抽取了三支,點着了,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然後在香爐裡插上香,看嫋嫋香菸飄起,竟好似這煙霧具有靈性,象是在與先人傾心交談一般。
彭佳不明白,自已的父親爲什麼從來不提回來的事呢?莫非其中有什麼隱情?
不過,每年逢年過節,什麼清明節、七月半還有大年夜,母親倒是會在家裡擺上一桌豐盛的供品,讓父親點上三支香祭拜。過去彭佳從不關心這些事,現在想來,莫非父親是在遙拜自已的祖先?
以後有機會一等要問問,彭佳這麼想。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疑問,若是你不抓住機會解開,那就會成爲永遠的謎團。
就象彭佳的重生帶給了她解謎的機會,如果沒有重生,那麼關於自已的身世血脈等等都將是一個謎團。
“喏,堂妹,這塊匾就是當時的皇上賜給咱們先祖的。”陳自立指着廳堂右邊掛着的一塊黑乎乎的牌匾,對她道。
“嗯,看上去蠻大氣的。”彭佳看不出所以然來,只能含糊地應了一句。
沒想到,她這句含糊其辭卻害了這塊匾,第二年她再見到這塊匾時,已經被陳自立完全粉刷了一遍,把上面的每個字都勾勒得清清楚楚。當然,也完全失去了它的歷史價值。
“這裡,就是你父親小時候住的房間了。”陳自立打開東廂房裡的一間房間,對彭佳介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