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實則新聞部召開會議也一般不通知他,都習慣了,他也樂得清靜。但這一次不同,彭佳是新上任後召開的第一次會議,他左等右等,沒有接到新聞部通知他開會的消息。
自已不去和別人不通知,那味道就大不一樣了!
徐少華可沒想到自已手機沒電人家通知不到的情況。再說他也不來上班慣了,大家幾乎都已經忘了他的存在。
當然,自已故意讓人遺忘和被人刻意遺忘一樣區別是很大的。
最終,徐少華出人意料地出現在了會場上。
見彭佳“請他”說幾句,徐少華本來就有話要說,於是當仁不讓、毫不客氣地坐到了上首。
“同志們,今天開這個會,我覺得很好。新聞部很久沒有開這樣的會了。這個會的議題是規範新聞部的管理章程,我覺得這個議題很好。”
徐少華似乎有備而來,侃侃而談,一掃他平時疏於參與新聞部工作管理的形象。
“現在社會上有許多不正之風,比如以情管人等等,誰的人情多,誰的人脈廣,那就可以凌駕於制度之上。”
喲,徐總今晚說話挺凌厲的啊,不太象他平時的風格。有的記者暗自這麼想。
有的記者不由在心裡啞然失笑:喲,那不是說得您老自已嗎?誰經常不來上班又沒人管的?工資福利還一分不少的照發?這世界上恐怕就沒有比您老這個職位更好的職位了……
徐少華見底下的人都安靜下來,於是更加流暢地發表起自已的意見:
“所以啊,我覺得。我們一定要制訂一部嚴格的管榔度,什麼遲到早退,違反紀律這樣的事情決不能允許發生。象這樣的歪風邪氣一定要壓下去。所以,能確實把新聞部工作落到實處。就需要嚴格的管理章程,新聞部今天召開的這個會議很好,回去總編室就將結合記者們的意見。進一步細化管理措施,確實監管到位,象以上我說的那種情況,一定要杜絕出現,以樹立新聞部快速反應、效率、勤政的良好正面形象。”
“啊?如果按照徐總的意見,這樣制訂起來的政策不都是針對我們嗎?記者有可能按時上下班嗎?”
“這也太嚴格了吧?”
“如果真地這樣,這碗飯太難吃了。難道去採訪領導採訪到一半。然後把話筒一扔,對領導說,對不起,您老等會,我要回去臺裡簽到?”
記者們的觸覺都是敏銳的。這種敏銳不僅體現在新聞的採寫上,也體現在對領導意圖的揣摩上。聽完徐少華的發言,會場裡開始有竊竊私語傳來。
“好了,我的發言就是這樣了。至於具體的章程,將在近期召開總編室會議擬定。”
徐少華看看了餘副和彭佳等人,問道:“還有嗎?”
意思是你們還有話要說嗎?
看見大家都搖頭,他於是對着底下的記者道:“散會!”
大家都在心裡嘀咕,這個徐少華怎麼突然跑出來呢?而且說的幾句話,明顯就是和這個會議的意見相悖的。以彭佳的意思。就是想通過吸納記者們的意見和看法,形成一套對記者比較有利的管榔度。
而這套管榔度的核心當然是以獎代罰。很多領導心中只有“罰”字,而在實踐中這樣的以“罰”爲主的管榔度往往適得其反,反而以“獎”爲主的管榔度能收到奇效。所謂聽取記者們的意見,大家提出來的肯定是有利於自已的一些建議,那麼如果收集這樣的意見和建議形成管榔度。那就達到了民意的效果。屆時,歐陽建南也只好支持了。
當然,彭佳打好了小算盤,沒想到中間跑進來了一個徐少華。
如果以徐少華的論調來看,他恐怕就是支持“罰”的管榔度。彭佳現在還無法斷定他是不是故意與自已擡槓作對,因爲如果真地依照他的意思制定出“罰”的管榔度,那麼最倒黴的還是彭佳。
總編室具有超然的地位,作爲總編室主任,徐少華可以在制訂出制度之後,拍拍屁股一走了之,而具體的執行人則是彭佳等一干人。大家往往不會記得制度的制訂者,總是會記得制度的執行者。
誰爲了啥事扣了他50塊錢,這事,總是很容易被牢牢記住。而制度的制訂始作俑者,如果他不參與具體的執行管理的話,就象一個幕後的隱身人,可以安然地逍遙在這片罵聲之外!
不過,徐少華是總編室主任,雖然平時不管事,但如果他硬插一槓,非得推行這套制度的話,彭佳也無可奈何。
眼看着這件好事要黃,如果換成吳仁定這樣的新手,肯定束手無策了。
呂麥夾在記者人羣中,暗自得意。
不管彭佳做什麼,能有機會攪攪局,不管攪的是大局還是小局,能讓她心煩意亂是最好的。
就在這時候,呂麥的手機響了,她接起電話一看,是新聞部副主任張無涵的,這會打來,肯定不是請她吃飯喝咖啡的,呂麥知道。
“小呂,明天有一條新聞,是報道南陽縣整治煤礦的最新動態的,你和張奕去完成吧。”
果然,張無涵一開口就是佈置工作。
南陽縣?那不是吳瑞文去掛職的縣嗎?一般記者接到去這麼邊遠縣份的任務都會牙酸不已,有的記者一想到去那裡的顛簸就開始頭暈,所以這樣邊遠縣份的採訪任務一般是交給新記者。
新人嘛,就是要到艱苦的地方去磨鍊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張主任。明天幾點呢?”呂麥歡天喜地地問。
“明天上午八點,南陽縣政府派車來接你們。就在廣電候車吧。”張無涵把事情交待清楚就掛上了電話,忙着給張奕打電話交待這件事情去了。
“哈哈,明天就能去打吳瑞文的秋風了。”呂麥不由高興地脫口而出,一邊的記者沒聽清她說什麼,就看到她手舞足蹈的高興勁,不由道:“小呂,去那麼遠的南陽也開心?”
“南陽好啊,那裡都是煤老闆,大款啊,小呂你去要是讓哪個煤老闆看中,收做兒媳婦多好啊?那就不用回來上班這麼辛苦了。”
一個女記者在一邊打趣道。
“好,我爭取。爭取去把南陽縣全縣煤老闆的資料查清楚,你們呀,到時候就可以看菜譜點菜了,想去給誰當兒媳婦都行,哈哈!”呂麥在言語的交鋒上倒也不甘示弱。
正說着話呢,呂麥的手機又響起來了,她接起來一聽:
“喂,那個小呂呀,張主任通知你沒有?明天去南陽的事?”
“你是誰呀?”小呂一聽這口氣咋咋唬唬的,不由硬邦邦地問道。
“喲,廣電的女人真沒幾個溫柔的。我是張奕啊,你明天的搭檔。”張奕來了一段時間,好歹懂得扛機器了,就經常被張無涵抓去做這些他看來“邊角”的新聞。
“哦,是你呀。沒存你的號碼。一時聽不出你的聲音。”呂麥一聽是明天的搭檔,那可得罪不得,於是換了口氣。聽着張奕那裡背景很吵,剛纔還見他開會發言呢,這會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哈哈,好吧,原諒你。喂,小呂啊,你過不過來玩啊?我KTV唱歌呢?”張奕無所事事,突然突發奇想,覺得自已也應該象他媽說的,搞好同事關係,於是隨口問道。
“不啦,明天要去那麼遠,我得先回家休息了。”呂麥可沒心情和張奕糾纏。
“好吧,隨便你。不來後悔哦!”張奕嚷嚷着就掛掉了電話。
餘永本來還想開完會後,藉着愉快的心情,再出去喝幾杯,但現在一看徐少華繃着臉,他也就不再提議了,怏怏地回去了。
“坯任,我看這事還得及早抓落實。”徐少華叫住彭佳,直接了當地對她說。
“那你看什麼時候開會討論這事呢?”彭佳帶着點笑意問徐少華。
“我看就明天上午吧,你先擬一個方案,咱們再進行討論。”別看徐少華平時不管事,但真要管起事來,他畢竟也做了十幾年的總編室主任了,還是非常到位的。
“好,沒問題。”彭佳心想,還真是雷厲風行啊。明天要是一早開會就定下來,自已想要改變那些規定,也難以有施展騰挪的空間。
只是彭佳有些奇怪,這徐少華怎麼突然又跳出來管事了?而且很明顯還是針對自已開會這件事,看來,這裡面肯定有人搞鬼。
但是這個內鬼是誰呢?
彭佳知道,自已新官上任,每辦一件事,都有許多眼睛盯着呢。這個內鬼,可能是一個人,也可能是一個小羣體,因爲自已的利益被觸動過,所以凡事都會和她對着幹。
而彭佳打算制訂一個獎多於罰的政策,也正是基於這種考慮,只有福利才能把大多數人的心團結起來。
而對手看來亦很精到,懂得通過徐少華的手來破解這一點,那就是刻意不讓她做好這件事。
不過,這是彭佳上任後想爲大家辦的第一件實事,也是對雙方互利的好事,不可能因爲徐少華突然出現,橫加阻攔而改變她的決心。
但是,如何把這項措施順利按照自已的意願實施下去,那還真得好好考慮一下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