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小鐘哪裡去了?這都幾點了?打電話也打不通。”歐陽建南用要車,他連着撥打了司機小鐘幾次電話,都提示: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怎麼回事?過去小鐘從來不會這樣的啊?”歐陽建南很奇怪,給小鐘十個膽,他也不敢在自已沒有明確對他說不用車前把手機關了。小鐘那四千多元的手機還是局裡給他買的,當初配給他手機的理由就是公務方便。當然,給小鐘配公務手機還引起了局裡兩個副局的不滿,因爲他們都沒得配公務手機,這是題外話了。
“這小子,是不想幹了還是?”歐陽建南急着用車,只好氣呼呼地打電話給邱忠,叫他另外調一部車給他用。他的專車鑰匙還在小鐘手裡呢。
“歐陽局長,小鐘他不會失蹤了吧?”歐陽建南急匆匆地趕去市裡開會之後,邱忠一直到晚上也沒能打通小鐘的電話,只好向歐陽建南匯報情況。因爲這還關係到局長明天早上不能用車的問題。
“失蹤?不可能吧?”歐陽建南嚇了一跳,腦子裡迅速過了一遍,好象最近小鐘也沒有什麼異常啊。
“那會不會是被人綁架了?”邱忠又猜測。
“綁架他幹嘛?又不是百萬富翁。”歐陽建南覺得啼笑皆非。
“因爲剛纔我在局裡到處找小鐘,每個科室都找過去了。後來聽說小鐘經常到樓下一樓服務大廳泡茶,所以我去問了一樓大廳的工作人員。誰知道,服務大廳的主任麗麗和我反映了一個異常的情況。”
“什麼異常情況?快說。”這時歐陽建南已經深覺不妙,按他往日的理解,小鐘是絕對不可能把手機關機的。除非出現了邱忠所說的異常情況。
“麗麗說看到三個陌生男人帶走了小鐘。”
“啊?有人把小鐘帶走了?”
“是啊,那是局裡的人最後一次看到小鐘。據說,那三個男人把小鐘夾着帶上了一輛遮住牌照的依維柯。”
“知道這些人是誰?帶小鐘去哪了嗎?”
“不知道啊。就是都不清楚。我纔想他是不是被綁架了。”邱忠也大惑不解。
“奇怪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要不要報警呢?”歐陽建南問邱忠。
“報警的話要失蹤24小時才能報的。如果失蹤沒有超過24小時,警方是不會受理的。”邱忠覺得現在報警也是茫無頭緒,並且警察也不會馬上接手這個案子。
“那隻能再等等嘍。”歐陽建南心開始提了起來。畢竟小鐘這些年都跟隨在自已身邊。自已經手和操辦的一些事情。小鐘也是很清楚的。什麼人會對一個司機下手呢?莫非?莫非對方打擊的目標不是小鐘是自已?
歐陽建南想到這裡,不由冒了一頭冷汗出來。雖然是大冬天的,但他還是突然覺得口渴,情不自禁地抓起桌上了茶杯。“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這才稍稍覺得胸口順了氣。
“局長,那明天早上如果小鐘的手機還是打不通的話。還叫今天這個司機潘高壽來接你吧?”
“行。”歐陽建南已經無心聽邱忠說什麼了,應了一聲就把電話掛掉了。
“叮鈴鈴”,誰知道。他剛把電話掛了,馬上又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歐陽局長嗎?”一個女人的聲音有點驚慌地傳來。
歐陽建南對這個聲音並不熟,聽她慌慌張張的樣子,不由地皺了下眉頭,但還是回道:“是,哪位?”
“對不起打擾你了,我是司機小鐘的愛人小林啊。小鐘從下午手機就打不通。實在聯絡不上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和你在一起?孩子發燒了。想叫他帶去醫院看看。”
“小鐘沒有和我在一起,我從下午打他手機也打不通。”歐陽建南一聽頭就大了,這下還得安撫家屬。
“不會吧?小鐘不會出什麼事吧?”小林更加慌亂了,“我從下午右眼皮就亂跳,總覺得會出什麼事。歐陽局長,他不是整天和你在一起嗎?”
“我也找不到他,今天要用車也沒得用,車鑰匙還在他身上呢。”既然是小鐘的愛人,歐陽建南也只得耐心地解釋。
“啊?怎麼會這樣?難道,小鐘出了什麼意外?”小林在電話裡聲音都啞了,不用說也知道肯定急壞了。
“我已經叫辦公室的人多留意了,你也繼續打他的手機。也許是手機壞了也不一定。如果他晚上有回家,記得叫他打個電話給我。”歐陽建南也很煩亂。這種事情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好象有一絲絲不妙襲上他的心頭。
“好,謝謝歐陽局長。”雖然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但小鐘的愛人也知道如果真有什麼事,歐陽局長就是她的最大依靠,所以現在倒也不至胡攪蠻纏。
安撫完小鐘的愛人,歐陽建南掛上手機,心情也泛起了幾縷煩躁。
這一夜,歐陽建南的手機雖然響了幾次,但都不是小鐘打來的。歐陽建南也試着撥打了幾次小鐘的手機,仍然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歐陽建南從來沒有象這樣,比盼情人打電話來還熱切地期待小鐘打來電話,告訴他自已一切都好,只是手機沒電了之類的。
直到接近午夜臨睡前,歐陽建南也沒能打通小鐘的電話。他只好惴惴不安地睡去,夜裡老是半夢半醒的,似乎老是聽到手機響的聲音……
“坯任,你交待的兩條新聞今晚八點半準時播出,現在片子已經編好了,你要看一下嗎?”張無涵見彭佳從局長辦公室回來,知道她很重視這兩條新聞,便問她。
“好吧,看看。”彭佳隨張無涵到編輯機房,幾名編輯正在忙着編輯今晚各個頻道所需要的新聞。
張無涵先把那條反映南陽縣矽肺病人的新聞調出來,看完了,彭佳見有些當時拍的精彩畫面沒用上,便約略提了點意見。而關於草菴的那條新聞,就編得理想多了,彭佳看了,也覺得很滿意。
“坯任,你確定今晚要播出南陽這條新聞嗎?”張無涵知道這條新聞可是一顆重磅炸彈,如果播出去,不知道會引起多大的反響,彭佳剛上任,就想捅這個馬蜂窩嗎?
張無涵心想,彭佳真是新官上任,她不知道南陽縣長沈宇飛爲了這條新聞,前前後後和鄭傑超可是打了好幾回交道。鄭傑超一直刻意壓着這條新聞,現在彭佳一上任就要拋出這顆重磅炸彈,那還了得?
“播吧,底下的記者名字,你改成本臺報道。”彭佳想了想,還是指了指畫面裡的新聞標題,對張無涵說道。
“好。馬上改。”這也是做負面報道時,保護報道記者的常規辦法,所以他也沒有提出異議。
“就這樣吧。下面的事情你繼續負責。有什麼特殊的事情再和我說吧。”彭佳知道張無涵完全可以勝任這個職位,以前做記者時也把他的表現看在眼裡,所以就把事情放心大膽地交給他做。
她任這個職務,可不是想把自已綁在這裡,變成一顆電視臺的螺絲釘,牢牢鎖在某個地方不能動彈。
權力猶如南美的蝴蝶,別看細微,但當它拍翅時,依然能掀起一場颶風。
今天晚上播出的兩條重磅新聞,就是彭佳微小權力拍翅的開始……
夜裡七點半,仍然沒有接到吳瑞文的電話。彭佳於是打電話給他:“吳瑞文,你確定沒有後悔?”
“我當你打電話來幹嘛呢。呵呵,沒想到你是問這件事。播吧,我確定不後悔。”吳瑞文堅定地放棄了彭佳留給他的最後一次反悔的機會,雖然知道就算自已真地後悔了,彭佳也不會笑話自已,但在吳瑞文心裡,這不是誰笑話誰的問題,是關係到一方羣衆利益的大事。如果因爲自已自私,明哲保身,而將這條新聞扼殺掉,並且是自已親手扼殺掉,那麼吳瑞文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已。
“嗯,看你這麼堅定,好,我也就堅定地播出了。不過,我還是適當地做了小保護,咱們的名字都沒有出現。”彭佳道,“你只要不說,也不會有人知道是你報道的。這也是保護你的一種辦法。”
吳瑞文一聽,心裡暖暖的。雖然他並不懼怕新聞播出後掀起的驚天巨浪,但彭佳能處處爲他着想,這的確很讓他感動。
“呵呵,那就謝謝你了。什麼時候有空再到南陽來指導工作呀?彭大主任,現在對我們這些基層幹部來說,你們都是惹不起的市領導了。”
吳瑞文開着玩笑,其實心裡倒真地盼望彭佳能到南陽來。今天一天,他已經把團縣委的工作了解得七七八八,明白自已雖然沒有什麼實權,但由於年輕,級別高,還是很受各方重視的。
如果能讓彭佳親眼看看自已掌控一方局面的畫面,那有多好了啊!吳瑞文心裡忽然浮起這樣的念頭。
官場就象一個吞噬一切的黑洞,不管什麼樣的人,經過這個黑洞的嚼巴之後,再吐出去的時候,由於摻雜了太多黑洞裡沉年積累下來的渣滓,都會不由自主地被浸染幾分,或許,變得面目全非,連自已也認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