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修真修心,明心見性,迴歸本真。
人有千千萬萬人,心有千千萬萬心。
在修真界,有如俗世凡塵般重男女大防之人,但更多的卻是對其嗤之以鼻的。
對了眼,上了心,公然求愛是常事。放浪形骸之人,常常一拍即合,自尋地界去浪一浪,過上一段郎情妾意的日子。厭倦了,便彼此心知肚明地分開,繼續尋求下一春。
過得不可謂不瀟灑。
譬如媚魘真君這般實力強悍之人,公然豢養男寵,偶爾與人露水煙緣一晚,在很多女修心中更是努力奮鬥的目標,是楷模。
歲月綿長,情意就淺了。
所以會慎重稟告師長親族,舉行雙修大典的,若不是別有目的,必然便是如秦綿朱玉白這般立志終身廝守的。
傅靈佩此言一出,莫語闌和楚蘭闊很是默了默。
莫語闌更是敬佩不已,心道:“丁師弟手腳就是快,這般一個大美人居然就這麼幹脆利落地睡了,一點不吃虧。”
楚蘭闊揹着身,臉上是一片雲淡風輕。
他雖對男女情愛無甚興趣,卻也不會就此鄙薄。
修真者與凡俗不同,對女子並無嚴苛的規矩,便是這天峰山入了夜,那野鴛鴦也是成雙成對的,若有心,去草叢裡走一走,便會有不少收穫。所以神識監控之時,若是不小心瞥了點**,也是常事。
傅靈佩此言,原本就是爲了噁心噁心沈清疇的。
沈清疇此人,愛潔成癖,常年着素袍,日日換洗,住舍更是纖塵不染。此爲求身潔。
這般愛潔之人,如何能忍得道侶不潔?
然而,傅靈佩料錯了。
沈清疇面色變都未變,連嘴角上翹的弧度都一樣,定定地看着她:“哦?是麼?”
他敲了敲手中拂塵:“靜疏願意與慕遠結籬雙修,慕遠便算是承天之幸了。至於這些,慕遠並不在意。朗逸抒懷,興之所至,原也不該譴責。”
竟然是絲毫不在意。
傅靈佩錯愕了下,直到看到他右手,才微微笑了:“是麼?”
“那就多謝沈真人大度了。”
她拱了拱手,眉眼竟是挑釁。
沈清疇有個不自知的小動作,但凡他不悅之時,就會以右手兩指摩挲袖口,若非傅靈佩前世與他生活多年,也察覺不出來。
若是他因此拒絕雙修,自然是最好。不過傅靈佩也知曉這可能性不大,若沈清疇這般容易變卦,她倒要懷疑他是不是打別的主意了。
可就算是噁心噁心他也好。
所謂不潔,是她胡謅的。她與丁一始終未曾真正觸及最後一步,元陰尚在,像楚蘭闊這等一望便知。不過沈清疇乃同輩,察覺不出來。何況在滄瀾界,丁一常常與她聯袂同行,更增添了他相信的可能性。
這樣一來,以他愛潔的心性,怕是根本克服不了心結碰她。
這是她在不利條件下爲自己爭取到的最大權益了。
沈清疇瞥了她一眼,像是見到不潔之物一般不自覺地挪開眼,腦中卻還留着傅靈佩可氣地朝他含蓄一笑,一副盡在不言中的意味,不由僵了僵,才朝楚蘭闊背身之處一拂:“真君見諒。慕遠這便去秉明家師,不久之後上門提親,告辭。”
楚蘭闊這才轉身過來,眼裡一片冰寒:“獸潮結束,爾再上門來。自去。”
說着,揮了揮手。
沈清疇苦笑着走了,背影有些僵。
莫語闌不自在地挪挪腳,摸了摸鼻子,也與楚蘭闊拂身告辭,跟着沈清疇往營地去了。
至此,這陣線之外,只有楚蘭闊和傅靈佩二人。
楚蘭闊頓了頓,見傅靈佩低垂着頭一副做錯事的模樣,不由喟嘆了一聲,緩緩走到她身前,摸了摸她腦袋:“徒兒,你確定要這麼做?”
傅靈佩擡頭,一張臉藏在血漬灰塵裡,唯獨那雙眼執拗地發亮,讓人一眼就看到了:“再確定不過。”
現今沒有哪件事比秦師姐之事更重要了。
楚蘭闊隨手施了個滌塵訣,見小徒弟渾身上下終於乾乾淨淨清清爽爽了,才覺得鬆快了些。背過身去,慢慢往回走。
聽到身後的細碎的腳步跟了上來,才緩緩說道:“沈清疇此人,看似溫文清高,實則狂妄偏執,心思深沉,非易與之輩。其愛潔成癖,與他所行結合看來,幼年恐遭鉅變。”
“實非良配。”
一語中的。
傅靈佩不由擡頭看了眼,青灰身影仍然如舊時一般擋在她面前,心道:“原來師尊是這麼看待沈清疇的?”
這才明白過來,前世自己興沖沖將沈清疇帶到師尊面前,秉明要與其結籬之時,師尊的那一聲嘆息。
可惜師尊這人向來不願強扭旁人的心思,便是不贊成,也仍未多言。今世自己的抗拒和厭惡,被師尊看出來了,所以才難得地囑咐了幾句。
“師尊放心。”她抿了抿嘴,不願楚蘭闊再多操心:“靜疏自然不會自己苦了自己。”
楚蘭闊見此,不再多言。
他明白揹負他人性命的感覺,對傅靈佩所行雖不贊成,卻也理解。這種沉重,讓人別無他顧。
兩人一路靜靜地走回了營地。
“養魂木之事,你不需操心,師傅來想辦法……”
楚蘭闊話還未說完,就被傅靈佩打斷了,語氣有些彆扭:“萬萬不可。師尊有傷在身,萬不可再費神耗力。否則,徒兒便萬難其咎了。”
楚蘭闊的臉白得跟紙一般,身上靈息不穩,便是傅靈佩心思重重,也看得真切。
雖不知師尊在何處受了重傷,但若讓他拖着病體繼續幫她,傅靈佩不願。
此事皆因她所起,自然需她自己償還。這是她欠秦綿,欠朱玉白,欠師尊的。
楚蘭闊不置可否。
小徒弟執拗,現在又一根筋地鑽了牛角尖,怕是不會輕易轉圜過來。不過萬年養魂木這般的,便是宗門倉庫都未見得有,他記得曾經聽穆亭雲說過,倉庫裡有個五千年的,先借出來用用再說。
楚蘭闊隨後去了天峰山頂,將事與穆亭雲通過氣後,便閉關不出。
同生相繞術雖然最終沒起作用,但此術代價極大,他原本已經穩定下來的修爲開始崩潰,需長時間靜修纔可恢復如初。
傅靈佩經過英雄榜之時,才發現榜前圍了不少人。
就算她現時心思完全不在榜單之上,仍是一眼就看到了最上方最顯眼的三個大字:“傅靈佩。”
流光溢彩,好像這樣一來,這名字憑空就多了一層絢麗。
名字後的一串積分更是整整比第二名的莫語闌多了三倍。
許是傅靈佩之前神威大發,走火入魔之態太過唬人,她初初一站,面前擠擠挨挨的人羣就瞬間分開了一條道來,十分壯觀
原本還質疑她積分之人更是再說不出一句二話來。
自此一戰,傅靈佩才真正開始名揚玄東界,與歸一派丁一併列天驕,實力得到衆人承認。便是一些高階修士也對其有了一定關注度。
傅靈佩穿過人羣,回到了洞府。
室內一片寂靜。
往常歡快的招呼聲再聽不見,像是連空氣都靜止了。秦綿的臥榻空蕩蕩,整個房間顯得空洞得可怕。
傅靈佩眼神黯了黯,盤膝坐到自己塌上,將定魂珠喚了出來。
小小的一個玉色白球,乘載着她的希望。
秦綿的魂魄不穩,傅靈佩不敢將神識探入,只能在外面看。空心處隱隱綽綽一個魂影,秦綿的眼閉着,如蜷縮在母體一般,靜靜安睡。
傅靈佩看了幾眼,便將定魂珠小心地收了回去。
……沒想到師姐的身材,還真不錯。
她心想。
魂力之下,秦綿十分虛弱,一直沉睡,自然也想不起給自己加件衣服,全身赤條條的。
傅靈佩心下大定。
現在只要將萬年養魂木搞定,秦師姐就可以醒來了。
萬年養魂木,萬年養魂木……
傅靈佩心裡盤算着,突然想起曾經在邀月遺宮之時,丁一曾得了一塊拳頭大的養魂木,按年歲來看,正是萬年。
她不由苦笑。
且不說丁一被禁,她得不到;就算是他在,她也沒那個臉去要。不到萬不得已她不能再……
不論過程如何,從結果來看,卻是她有負丁一。
心魔誓一出,雖則她留有餘地,可要讓沈清疇這人改變主意自願放棄,談何容易。這也是他能那般爽快答應的原因。
可若讓她揹着誓言,再找丁一,她也做不出。
罷了,傅靈佩輕輕搖頭。
師姐之事解決後,她嫁與沈清疇,有她守着,傅家得到安隅,也算是圓了她今世重生之願。
至於其他,不重要了。
傅靈佩強行忽略掉心底的一片空茫,說服自己。
當務之急,還是賺靈石。
萬年養魂木不好碰到,可若是有機緣碰到,她萬萬不能錯過。
傅靈佩運行了一遍靜心訣,喚出黑烏爐,開始煉起丹來。
今日,她要煉製一些定魄丹,到時碾成粉,供師姐吸收。
還有極品養顏丹。
這纔是來靈石最快之法。正巧這麼多年來,她手頭還積攢了兩份所需千年靈草,可以煉製兩爐養顏丹,到時拿去黑市拍賣,想來換些靈石不成問題。
還得拜託黑市幫忙留意萬年養魂木的消息,畢竟養魂木難得,便是得不到萬年,拿千年份的先養着也不錯。
玄東界的煉丹師,哪一個不是門派養着的?
若要讓黑市真正重視自己,藏拙是不行了。此次極品養顏丹一出,爲了長期合作,黑市不會不重視自己的需求。到時再讓他們幫忙留意,有一整個機構打底,總比自己橫衝直撞要好一些。
實在不行……也只能厚一厚臉皮了。
傅靈佩知道自己太過自私,可她沒辦法。
煉了一夜的丹,傅靈佩才停了下來。
定魄丹煉了兩爐,多虧她之前擺攤收集了許多靈草,其中就有兩爐定魄丹的量。
此丹屬四品丹,以傅靈佩如今實力,實在不難。雖則之前沒煉過,除了第一爐出丹不理想,後面一爐卻是滿丹,出了七顆極品;加起來極品定魄丹一共有十顆,短時間內也夠秦綿所用了。
之前便有養顏丹的煉製經驗,加之傅靈佩進階金丹圓滿,清靈火與丹火聯結更緊密,此次養顏丹的成丹量和出丹率要比之前更好。第一爐成丹九顆,五顆極品;第二爐滿丹,八顆極品養顏丹。
加起來,極品養顏丹就有十三顆,上品六顆。
這樣一來,便是一筆巨財。
可即便如此,與萬年養魂木這等可遇不可求之物,還是差得遠。
……
不論傅靈佩心裡如何犯愁,天還是亮了。
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傅靈佩將煉製的靈丹用玉瓶單獨放置,與之前的一顆通天丹一起,收在了新的儲物袋中,出去了。
營地外。
“你去!”
“你去!”
“哎,吳霸天,你去!你之前不還吹噓與真人是舊識麼!”
吳霸天聳了聳肩,傅真人心情不好,今日跟吃了炸藥似的,殺妖獸跟殺生死大仇似的,那股狠勁,他傻了纔去觸黴頭。
原來獸潮之前,九人小隊受託於人,要爲其拿一張傅靈佩的親筆簽字,原以爲是輕而易舉之事,可昨日事變,大家都看在眼裡,今日傅靈佩這一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可與往日不同。
“可是,那可是五萬靈石!”
鍾眉恨鐵不成鋼地揪了揪吳霸天的耳朵。
“要去你去!”
“什麼靈石?”傅靈佩近前問。現如今她爲靈石几乎愁白了頭,對靈石二字敏感得很。
衆人一臉訕訕。
傅靈佩神色莫辨:“是不是有什麼事我不能知道?”
語氣威脅。
衆人把目光紛紛放到了鍾眉身上,努嘴:你不是平日裡與真人最聊得來麼?你說!
鍾眉見此,硬着頭皮道:“有,有一位真人是真人您的支持者,想要真人您的親筆簽名,一張五,五萬靈石!”
“你們就爲了這五萬靈石,把我給賣了?”
傅靈佩神色有點陰。
隊員們把腦袋垂得更低了,吳天霸更是恨不得把腦袋垂到褲襠裡。
“賣的好!”傅靈佩一拍掌。
衆人都以爲自己聽錯了,紛紛錯愕地看着她。
“你們回去以後,都去統計下,誰還要我的簽名,五萬,不,一萬就賣!”籤個字,就有靈石進賬,哪裡來的好事。
“真人……”
“怎麼?”傅靈佩挑挑眉:“不願意?”
“不,不是……”
“靈石歸我。”
“跑腿歸你們。”
“有沒有異議?”
衆人紛紛搖頭。
傅靈佩滿意了,轉身繼續開路。
至此,傅靈佩又多了一個新的財路,只是她到底還要面子,只吩咐衆人偷偷做,那些支持愛慕者最後都不知那靈石最終都歸了他們欽慕的傅真人。
等傅真人變成傅真君、傅道君後,這簽名便再要不到了。
甚至傅靈佩因這段時間的經歷,更不願寫字,以致那些抱有簽名的更是將其捂得嚴實,不肯再示人。
傅靈佩自是不知自己的簽名最後被許多修士當做了傳家寶,那些修士的後人甚至不明白爲何那麼一道白紙怎就成了珍寶,但也不妨礙其一天三炷香的供奉。
她正爲一個新財路的開發而興奮,以至於殺起獸來更賣力。
往往隊員們還未出手,妖獸們就都倒地了。
等到了目的地,三人小隊更是散得飛快:笑話,要是在和傅真人在一塊,怕是一分都得不了了!
就這麼一天廝殺下來,傅靈佩的積分又往前躥了一段,那長長的一段數字,短期內是沒有人可以超過了。
夕陽西垂,暮色四合。
傅靈佩看了看天色差不多,重新來到了地下黑市的入口。
“何人?”
“買路人。”傅靈佩亮了亮樹雕。
瘦臉沒動。
傅靈佩想了想,從儲物袋中取出了白雲令。
瘦臉這才露出笑,畢恭畢敬地躬身,地道口重新露出來:“貴客,請。”說着,從樹洞口遞過來一件黑衣連帽斗篷和麪具:“出來之時,修士務必原物歸還。”
考慮得竟然這般細緻。
傅靈佩一哂,接過斗篷披上,斗篷極地,款式尋常,但寬大以極,她這麼一穿,堪堪極地。從身形看,幾乎不辨男女,長裙更是被包裹得嚴嚴實實,邊角不落。況且傅靈佩身量高挑,混入男修中也算中等個子,雌雄莫辯了。
斗篷與面具均材質特殊,神識不透,這也避免了事後殺人奪寶的機率。
除非黑市監守自盜。
不過能在三派眼下幹出這番事業,想來也不是這般短視之人。
她踩着臺階重新來到了地下。
此地已經大變樣了,往日環成一個圈的桌子全部被搬開,最前方升起一座高臺,高臺之下一排排的椅子整齊列着,椅子上已經稀稀拉拉地坐了一些人。
入口處更是壘起了一座小間,牆壁外用特殊的材質塗過,依然神識穿不透。
果真財大氣粗。
傅靈佩頓了頓,腳步一轉,來到了小間前,靈力暈在喉間,一道雌雄莫辯的嗓音便出了來。
“寄賣。”
“啪”地,小窗打開,一道木質長板伸了出來。
傅靈佩只覺似曾相識,莫非,此處黑市正是她之前在天濰坊參與的那個所舉辦的?那這黑市的能量未免太大了。
這念頭只在她腦中轉了一轉,就消失了。
傅靈佩將之前便準備好的儲物袋丟了過去。
木板又伸了回去。
一道粗噶的嗓音傳來:“可有條件?”
“若是有神魂木,不拘千年的,優先換取。”話還未落,窗口便輕輕地傳來一聲咦。因爲傅靈佩所站位置恰好還在小屋所設的隔音罩內,這咦字也未驚起旁人注意。
“這些靈丹,可都是修士所煉?”
那人的聲音有些興奮。
“自然。”傅靈佩氣定神閒。
“小可有個提議,不知……”
“講。”傅靈佩不耐煩聽這些虛話,直接打斷他。
“這些養顏丹數量衆多,一次放出這許多,怕是賣不上價。”
傅靈佩明白,物以稀爲貴,若不是她急需靈石,也不會急着出手。
“可我急需靈石。”
那粗噶的嗓音頓了頓,過會道:“不如這樣,道友可先將養顏丹在我黑市拍賣會上慢慢賣,至於道友所需,我可做主,先支付一大部分給你。等養顏丹賣完,再全部結清。”
“不過我聽道友所說,需要養魂木……”
“是,萬年最好,不行的話千年也可。”
那人像是被噎住了,傅靈佩也知自己有些異想天開,這麼一點靈丹遠遠不夠,她道:“我也不難爲您,只是道友若是有這方面消息,還望傳訊於我。不吝代價。”
這等事,對黑市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若能交好一個未來的煉丹大師,自然是萬分願意的。
只聽那嗓音道:“不知如何聯繫道友。”
傅靈佩直接遞過一張傳訊玉簡,木板嘭地一聲就將玉簡捲了進去。
“道友稍待,總共一顆上品通天丹,十三顆極品養顏丹,若覈對無誤,道友籤契。”
一張黃契紙露了出來。
傅靈佩一抽,瞥了眼,以靈力繪紙,直接籤就。娟秀的簪花小楷在紙上一現,就隱沒了下去。
契成。
她將這黃契紙遞還,便袖着手,找了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來。
在這一段時間,已經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座椅已經坐滿了大半。均是一般模樣,黑色斗篷,面具覆臉,不露行藏。
像她這樣的金丹圓滿不在少數,甚至有一些渾身靈息收斂探不清修爲的,傅靈佩略瞥了幾眼,便將目光收回,靜靜盯着高臺,只等拍賣開始。
一炷香過。
一道黑色身影驀地出現在高臺之上,身法玄妙,在場甚至沒有人看清他從何處而來。
“諸位安好。”那人抱了抱拳,一張衢瘦的臉下幾根鬍鬚動了動,笑嘻嘻道:“在下邱明,爲此次拍賣會主持。”
“廢話不多說,諸位想必也不愛聽。這便開始吧。”這邱明十分乾脆,也不拖沓,只拿起手邊的一個缶,輕輕擊了一下。
“叮”聲剛落,一個紅衣女子便手持托盤,走了上來。
這女子長相只得清秀,唯獨一雙手似乎集天地之造化,盈潤剔透,指骨纖長,讓人挪不開眼。傅靈佩自問經過天凰血脈的改造,那手卻也無法與之媲美。
那指輕輕搭在托盤上,便把衆人的眼光吸引到了正中的一個小小玉瓶上。
傅靈佩先是一蹙眉,繼之又啞然失笑。
竟然開拍第一個,便是她的極品養顏丹。那玉瓶不出奇,但爲了區分,她都用指間在瓶底的花枝上點了個細點出來,若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轉念一想,又不得不讚嘆黑市人的做法精明。
極品養顏丹偶爾在市面上能見,但畢竟極少。只要是女修,見了就沒有不勢在必得的。而男修爲了討得心怡女子的歡心,也不會吝惜一擲千金。將其放在第一個,將氣氛炒熱,之後的幾個拍品只要不是太差,價錢就不會低。
果然,極品養顏丹一出,在座的女修都興奮了。傅靈佩光憑個子就認出好幾個,有些還記得要將靈力放在喉間再喊,有一些乾脆直接亮了真嗓,喊出了真火。女子青春難得,若是在容顏最盛之時不服用養顏丹,那麼老了再吃,也不頂用了。
很看得出,這一番獸潮來臨,富了許多人的荷包。
一些男修也加入進來,畢竟此物若是拍得,拿去討心上人歡心也是極好。
傅靈佩還認出了一個熟人,洛櫻。
洛櫻也加入了爭奪極品養顏丹的行列,甚至爲了震懾,將慣用的長鞭放在了右手邊,明眼人一看就知此人是誰。
不過有斗篷面具頂着,諸人看了眼,也不怵她,繼續喊。
靈石價格節節升高。
傅靈佩的嘴角也越翹越高。
最終,還是洛櫻拍得了。
只是,平日裡極品養顏丹能拍出兩萬靈石已算不錯,此次竟然以四萬八千靈石成交了。扣除要交予黑市的一層,傅靈佩一顆靈丹便能入手四萬三千靈石,
相信隨着極品養顏丹的漸漸放出,雖然價格會略低一些,也不會低到哪裡去。畢竟此關一開,黑市有極品養顏丹的消息放出,來競拍的女修只會越來越多。
後三件拍品都是上品攻擊靈器,質量不錯。
不過傅靈佩沒什麼興趣,她已經有從一劍了,其他於她,倒真沒什麼作用。
等第五件拍品出來,傅靈佩不由坐正了身子。
千年若萍草。
此物是煉製浮禁丹的一味主藥。而浮禁丹,恰好對丁一如今的狀況,有些作用。她抿了抿嘴,決意還是先拍下再說。
“這千年若萍草,相信大家都認識了。起拍價三千靈石。”
邱明話音一落,全場竟然靜了下來。
這物實在生僻,浮禁丹更是極少有人用得到,原本十分珍貴的一味藥草竟然罕見地沒人拍。
邱明尷尬地笑笑,不由捋了捋本就稀少的鬍子:“若無人有興趣,此物流拍……”
“五千。”
“五千。”
話音未落,兩道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傅靈佩一愣,正好對上前方轉來的視線。
那眼神熟悉得讓她心顫。
面具下,她嘴張了張,聲音含在喉嚨裡,澀得要命。
丁一……
是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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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不用看不用看,亂章~
孟秀只管悶頭打去,閉嘴不答。
白露跺了跺腳,身子一閃,便來到了拳影前方,嘴裡不饒人道:“你打呀,你打呀,你敢打麼?!”
孟秀的拳頭硬生生折了個彎,剛剛碰到白露的肩邊轉了過去,繼續往那姦夫而去。即便到這個地步,還是不願傷到白露。
姦夫剛剛穿好衣服,斗大的拳影便鋪天蓋地而來。
不過,他也是個金丹修士,豈是那麼容易就被傷到的,身影一折便躲了開去,不過還是比平時慢了一些,腰側被拳風掃到,刮出了一層血肉。
Wωω● тTk án● c○
他眼神冰涼地看向兩人:“你對我做了什麼?”
換來孟秀的再一拳。體修的拳頭豈是好挨的,他正待躲開,卻不知爲何靈力不暢,又滯了滯。這次卻是正中胸口,靈力罩噗噗連破,胸口一塊都被打得凹陷了句,吐了口血,便昏死了過去。
“你打死他了!”白露伸出一指,在那修士鼻下比了比。
“是,那又怎麼樣?”孟秀似乎到了爆發的臨界點,憨厚的臉上猙獰之色還未褪去,唬得白露連連退了兩步,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金丹中期,孟秀卻是實打實的金丹圓滿。
“你這樣,我爹爹不會放過你的!”她色厲內荏地退後了幾步,意圖拉開距離。卻突地聽到一陣“啊”的慘叫,白露身後竄出一道瑩白的比目魚,口中咬着一個白生生的手臂。
白露半邊身子都濺滿了鮮血,驚恐地看着那隻比目魚,面無人色。
怎會只有一隻?還有一隻呢?
“露露,別怕,我來幫你!”
孟秀見此,一個提氣便到了白露身旁,擋着她正對着比目魚。
白露眼神複雜地看着這肌肉糾結的男修,在她身前左支右擋地阻止着比目魚的撕咬。
不料這比目魚似瘋了一般,全然不顧身上的拳頭,一隻琉璃似的眼珠惡狠狠地盯着白露,只往白露撕咬過來。
孟秀一時阻之不及,白露便被露在了比目魚的身前。她驚恐地尖叫起來,失卻的一臂無法完成掐訣的動作,只能眼睜睜看着比目魚惡狠狠地撲咬過來。
她拋出一物,不過爲了避免誤傷孟秀,只能再往前了幾步。
“不好!”傅靈佩起身欲阻,白露死了他們便無法得知如何回鄉了。
“等會。”手卻被丁一扯住,示意她繼續看。
傅靈佩安靜下來,靜靜看着事態發展。
果然,白露手中並非凡物,乃是一個符寶,還未到到得很遠便轟然爆開,周邊的水域都被撕了開來,因爲離得不遠,氣浪將兩人的迷蹤陣都破了開來。
過了好一會,攪渾了的水才重新清澈了下來。
傅靈佩和丁一見那兩人太專注,沒有留意到這邊,便又窩回了原處。
比目魚首當其衝,身體炸得一塊一塊的,血肉橫飛。而白露因爲離得太近,身受重傷,躺在了水底,那原本便昏迷着的姦夫更是被炸成了兩半,顯然是活不成了。
唯獨孟秀見機得快,及時躲了開來,除了滿頭滿臉的狼狽,倒是沒受什麼傷。
“原來是你?對不對?”白露突然尖叫了一聲,憤怒地看着孟秀:“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對不對?”
孟秀悶着頭,不說話,神情複雜。
“你說話啊!爲什麼不說?!”她神經質地喝了聲,一隻手還在亂晃。
孟秀突然昂起頭,臉上的神情卻完全不同了:“是。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特意引你來聽心島,便是爲了此時。我知道你按捺不住,每日必然要找人睡上一覺。很早前我便在你身上下了縈紆粉,所以不論何時我能順利找到你。捉姦之時,我終於找到機會把另一隻比目魚的血抹在了你衣衫上,你心神不穩之時必然不會注意。而這比目魚便以你爲生死仇敵。也只有你死在自己的符寶之下,團長纔不會知道這一切。”
他的神色裡有着詭異的興奮感,恨不得將這些說與天下人聽,可惜卻只能說與一個將死之人,不免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誰讓你不知檢點,便是在撫生團,也有那麼多你的裙下之臣,你把我當什麼?”他激動地斥責道。
“每次仙團裡,若有兄弟拍着我的肩,意味深長地朝我笑,我便知道,他們又把你睡了,暗地裡不知道嘲笑我這個活王八多少次了,我頭頂的綠帽子幾乎堆成山了。”
白露咯咯咯地笑了,冷不丁咳出一口血來,用殘存的一臂揩了揩嘴角,幾乎笑出了眼淚:“荒唐,荒唐!”
“這一切,不是拜你所賜嗎?孟秀?”她轉過頭去,不想再看這人一眼:“當初你眼巴巴地拿着這如玉訣,求我練,我便練了。”
“你說這功法美容養顏,平時練一練也無妨,我便聽了。你說這功法練了,於你我雙修都有益,我便信了。你敢說你把如玉訣給我的時候不知道它的功用?”
白露慘淡地一笑,“怪只怪我當初太信你,太相信你對我的心,也太盲目地……愛你……”最後兩個字微不可聞,除了她自己,沒人聽見。
也或者,到現今的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心意了。
“你信我?”孟秀諷刺地笑道:“你不過是喜歡看一個傻子被你耍得團團轉的模樣!你這個大小姐,驕橫跋扈,又怎麼會有心?”
白露突然不想爭辯了。
她生來便千嬌百寵,任性妄爲,又生得貌美嬌俏,自有些大小姐脾氣。
對於眼前的憨大個,她原本只覺好玩,閒時逗弄逗弄,看他紅臉,不料逗弄着逗弄着卻上了心,不然憑她父親的本事,團中的青年才俊不是任她挑?她如何又會與一個資質一般的傻大個結爲道侶?
不過,她想,他是不會信的。
她懶懶地躺在那裡,只覺心灰意懶。
“若不是你太過寡廉鮮恥,你我又如何會走到如今這一步?”孟秀說着,銅鈴般的眼竟落下了淚來。
“你給我如玉訣的時候,便該知道會有今日。爲了你的進階,你把我生生變成了一個人儘可夫的浪蕩子,一個活生生的爐鼎!”
“你在牀上吸取我靈力靠我進階的時候,怎麼就不想到這些都是你浪蕩的妻子從旁的男人那邊吸來的?”白露慘淡地笑了:“如玉訣煉了,我便回不了頭了。一日無人供我吸取靈力,便一日如蟻噬心,我被你活生生地逼成了一個浪蕩的娼婦!”
“便是這樣,我也不敢與我爹爹說,生怕他一怒之下,把你斃於掌下。”她詭異地笑了:“你說,你是不是該感謝我,你一個資質愚鈍的修士,竟然靠着道侶升到了金丹圓滿?”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孟秀捧着頭,不肯相信:“如玉訣是我從廖清輝那裡得來的,他不會騙我的。他說這只是美容功訣,平時練一練對女子很好。我爲了討你歡心,巴巴地得了來。”
他越說越順,不肯信:“這些不過是你寡廉鮮恥的藉口!藉口!”
“那你怎麼解釋,剛剛那人堂堂一個金丹後期,被你一個拳頭就打暈打死了?”白露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既然選這個時機來對付我,便知道我在剛剛吸完功力之時,不論是他還是我,都比平常弱上許多。”
“我真是看錯了人,原本以爲,你起碼有一顆純善的心,現在看來,卻連面對自己的擔當都沒有,哈哈哈!”白露笑着笑着,便咳出了一大塊血來,眼看就快要不行了。
“你胡說,你胡說!”孟秀似乎被激起了兇性,眼睛暴突,攥着拳頭,便想要上來掐死這人。
走了幾步,才醒了過來:“你是想激怒我,好殺了你,你那無所不能的父親便知道誰是真正的兇手了,真狡詐,我纔不上當。”
“真可惜……被看穿了呢……”白露的語音漸漸斷斷續續地,說得有些費力。“恨只恨真情錯付……想我白露……驕橫一世……臨了卻……”
孟秀不自覺地往前走了幾步,靠近了些,眼神晦暗地看着眼前之人。
腦中突然間憶起了少時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雙髻垂髫,一雙大大的眼睛,櫻花般的脣,穿着一襲潔白的輕紗,站在高臺之上,好奇地看着被曬得一身黧黑的他,對着一旁的男子愛嬌地問道:“爹爹,這個小子是誰?”
那時的她,是仙女。他娶到了仙女,欣喜若狂。是哪一日變了呢,常年被人奚落攀高枝的自尊的煎熬,還是那本薄薄的書皮?
時間太久了。
他記不清了。能記得的只是那些屈辱的夜晚,那些細碎的白露以爲他未曾見到的牀笫之歡,記得白露後來的放浪形骸,無色不歡。
“啊——”孟秀突然睜大了眼睛,一柄銳利的劍氣透胸而出,睜大的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這劍氣他曾經在撫生道君處見過。
終究,還是她更勝一籌。
“我……你……”他的眼眸慢慢闔上,竟然露出了一抹釋然的笑:“這樣……也好……”
遒勁的軀體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多謝……真人……相救……”白露的聲音斷斷續續的,爲了騙孟秀走近,她耗費了太多力氣,而最後的袖裡劍氣,更是勉強發出,這一次卻是直接散了她的修爲功力。
兩人默默從掩處走出。
傅靈佩蹲下身,餵了她一粒極品離震丹。
“原來……是你們……”白露瞥過來一眼:“百團……大戰的……前十……到時你們……就知道了……”
說着,嘴角翹起,竟笑了起來,卻清澈得再無一絲狐媚或驕矜之氣,慢慢地闔上了眼睛:“塵歸塵……土歸土……但……願……”
最後一句太小,卻聽不清了。
“她自盡了。”丁一肯定地說道。
“是。”傅靈佩不由唏噓一聲。之前在發覺孟秀有做手腳的同時飛訊於白露,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她仍然受了重傷,之後更是傳音告誡他們不要插手,直到現在這一步。
傅靈佩卻有些明白了白露。
她的煙視媚行,和種種不守常規,不過是對孟秀的報復。她曾經愛他,後來恨他,卻又不能完全忘情,直到今日的爆發,拖着凡人之軀繼續活下去,向來順風順水慣了的,又怎麼肯再接着活下去。
在她斷了一臂,明白孟秀的安排後,怕已是萌了死志。
“好了。”丁一摸摸她的頭:“別多想。不過是一個大小姐和悶瓜子作天作地作出來的事,不值得可惜。”
男人就是冷情。
傅靈佩不由遷怒地瞪了他一眼,:“現在線索也有了。回吧。”
丁一不由摸了摸鼻子。
這屍體,兩人卻不敢處理的。便是那儲物袋,也還規規矩矩地放在原處。
畢竟這撫生團團長可不是簡單的人物,雖然憑藉追根溯源術只能看到白露死於那次自爆,但是畢竟說不清。
重新回到了聽心島,天色已經大亮,船隻還沒來,不過兩人卻沒什麼心情繼續捕魚了。
丁一重新設了聯陣,拿出了那對品相完美的琉璃珠,一個人在角落拿出了一堆工具搗鼓起來。
傅靈佩看了一會,十分無趣,便又自覺地盤腿打坐起來。
酉時三刻。
返航船已經到了岸邊。
丁一收回陣法,拉着傅靈佩的雙手一個提氣便到了船上。
“喏,拿着。”丁一丟過來一個手串,示意她帶上。細細的鏈子上墜了一個琉璃色的珠子,優雅而精緻,珠子上似有流光浮動,隱隱的暗紋藏在暗處。
他的耳尖有點紅,見傅靈佩還愣在那裡,便扯過了她的手,緩緩地套上了:“不許摘。”
琉璃色的珠子在暗夜下發着微光,襯得一截皓腕白似美玉。
“不摘。”傅靈佩嘴角翹了起來:“我不摘。”
這比目珠上,一串暗紋,正是蹀躞陣。
孟秀只管悶頭打去,閉嘴不答。
白露跺了跺腳,身子一閃,便來到了拳影前方,嘴裡不饒人道:“你打呀,你打呀,你敢打麼?!”
孟秀的拳頭硬生生折了個彎,剛剛碰到白露的肩邊轉了過去,繼續往那姦夫而去。即便到這個地步,還是不願傷到白露。
姦夫剛剛穿好衣服,斗大的拳影便鋪天蓋地而來。
不過,他也是個金丹修士,豈是那麼容易就被傷到的,身影一折便躲了開去,不過還是比平時慢了一些,腰側被拳風掃到,刮出了一層血肉。
他眼神冰涼地看向兩人:“你對我做了什麼?”
換來孟秀的再一拳。體修的拳頭豈是好挨的,他正待躲開,卻不知爲何靈力不暢,又滯了滯。這次卻是正中胸口,靈力罩噗噗連破,胸口一塊都被打得凹陷了句,吐了口血,便昏死了過去。
“你打死他了!”白露伸出一指,在那修士鼻下比了比。
“是,那又怎麼樣?”孟秀似乎到了爆發的臨界點,憨厚的臉上猙獰之色還未褪去,唬得白露連連退了兩步,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不過是金丹中期,孟秀卻是實打實的金丹圓滿。
“你這樣,我爹爹不會放過你的!”她色厲內荏地退後了幾步,意圖拉開距離。卻突地聽到一陣“啊”的慘叫,白露身後竄出一道瑩白的比目魚,口中咬着一個白生生的手臂。
白露半邊身子都濺滿了鮮血,驚恐地看着那隻比目魚,面無人色。
怎會只有一隻?還有一隻呢?
“露露,別怕,我來幫你!”
孟秀見此,一個提氣便到了白露身旁,擋着她正對着比目魚。
白露眼神複雜地看着這肌肉糾結的男修,在她身前左支右擋地阻止着比目魚的撕咬。
不料這比目魚似瘋了一般,全然不顧身上的拳頭,一隻琉璃似的眼珠惡狠狠地盯着白露,只往白露撕咬過來。
孟秀一時阻之不及,白露便被露在了比目魚的身前。她驚恐地尖叫起來,失卻的一臂無法完成掐訣的動作,只能眼睜睜看着比目魚惡狠狠地撲咬過來。
她拋出一物,不過爲了避免誤傷孟秀,只能再往前了幾步。
“不好!”傅靈佩起身欲阻,白露死了他們便無法得知如何回鄉了。
“等會。”手卻被丁一扯住,示意她繼續看。
傅靈佩安靜下來,靜靜看着事態發展。
果然,白露手中並非凡物,乃是一個符寶,還未到到得很遠便轟然爆開,周邊的水域都被撕了開來,因爲離得不遠,氣浪將兩人的迷蹤陣都破了開來。
過了好一會,攪渾了的水才重新清澈了下來。
傅靈佩和丁一見那兩人太專注,沒有留意到這邊,便又窩回了原處。
比目魚首當其衝,身體炸得一塊一塊的,血肉橫飛。而白露因爲離得太近,身受重傷,躺在了水底,那原本便昏迷着的姦夫更是被炸成了兩半,顯然是活不成了。
唯獨孟秀見機得快,及時躲了開來,除了滿頭滿臉的狼狽,倒是沒受什麼傷。
“原來是你?對不對?”白露突然尖叫了一聲,憤怒地看着孟秀:“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對不對?”
孟秀悶着頭,不說話,神情複雜。
“你說話啊!爲什麼不說?!”她神經質地喝了聲,一隻手還在亂晃。
孟秀突然昂起頭,臉上的神情卻完全不同了:“是。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特意引你來聽心島,便是爲了此時。我知道你按捺不住,每日必然要找人睡上一覺。很早前我便在你身上下了縈紆粉,所以不論何時我能順利找到你。捉姦之時,我終於找到機會把另一隻比目魚的血抹在了你衣衫上,你心神不穩之時必然不會注意。而這比目魚便以你爲生死仇敵。也只有你死在自己的符寶之下,團長纔不會知道這一切。”
他的神色裡有着詭異的興奮感,恨不得將這些說與天下人聽,可惜卻只能說與一個將死之人,不免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
“誰讓你不知檢點,便是在撫生團,也有那麼多你的裙下之臣,你把我當什麼?”他激動地斥責道。
“每次仙團裡,若有兄弟拍着我的肩,意味深長地朝我笑,我便知道,他們又把你睡了,暗地裡不知道嘲笑我這個活王八多少次了,我頭頂的綠帽子幾乎堆成山了。”
白露咯咯咯地笑了,冷不丁咳出一口血來,用殘存的一臂揩了揩嘴角,幾乎笑出了眼淚:“荒唐,荒唐!”
“這一切,不是拜你所賜嗎?孟秀?”她轉過頭去,不想再看這人一眼:“當初你眼巴巴地拿着這如玉訣,求我練,我便練了。”
“你說這功法美容養顏,平時練一練也無妨,我便聽了。你說這功法練了,於你我雙修都有益,我便信了。你敢說你把如玉訣給我的時候不知道它的功用?”
白露慘淡地一笑,“怪只怪我當初太信你,太相信你對我的心,也太盲目地……愛你……”最後兩個字微不可聞,除了她自己,沒人聽見。
也或者,到現今的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心意了。
“你信我?”孟秀諷刺地笑道:“你不過是喜歡看一個傻子被你耍得團團轉的模樣!你這個大小姐,驕橫跋扈,又怎麼會有心?”
白露突然不想爭辯了。
她生來便千嬌百寵,任性妄爲,又生得貌美嬌俏,自有些大小姐脾氣。
對於眼前的憨大個,她原本只覺好玩,閒時逗弄逗弄,看他紅臉,不料逗弄着逗弄着卻上了心,不然憑她父親的本事,團中的青年才俊不是任她挑?她如何又會與一個資質一般的傻大個結爲道侶?
不過,她想,他是不會信的。
她懶懶地躺在那裡,只覺心灰意懶。
“若不是你太過寡廉鮮恥,你我又如何會走到如今這一步?”孟秀說着,銅鈴般的眼竟落下了淚來。
“你給我如玉訣的時候,便該知道會有今日。爲了你的進階,你把我生生變成了一個人儘可夫的浪蕩子,一個活生生的爐鼎!”
“你在牀上吸取我靈力靠我進階的時候,怎麼就不想到這些都是你浪蕩的妻子從旁的男人那邊吸來的?”白露慘淡地笑了:“如玉訣煉了,我便回不了頭了。一日無人供我吸取靈力,便一日如蟻噬心,我被你活生生地逼成了一個浪蕩的娼婦!”
“便是這樣,我也不敢與我爹爹說,生怕他一怒之下,把你斃於掌下。”她詭異地笑了:“你說,你是不是該感謝我,你一個資質愚鈍的修士,竟然靠着道侶升到了金丹圓滿?”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孟秀捧着頭,不肯相信:“如玉訣是我從廖清輝那裡得來的,他不會騙我的。他說這只是美容功訣,平時練一練對女子很好。我爲了討你歡心,巴巴地得了來。”
他越說越順,不肯信:“這些不過是你寡廉鮮恥的藉口!藉口!”
“那你怎麼解釋,剛剛那人堂堂一個金丹後期,被你一個拳頭就打暈打死了?”白露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既然選這個時機來對付我,便知道我在剛剛吸完功力之時,不論是他還是我,都比平常弱上許多。”
“我真是看錯了人,原本以爲,你起碼有一顆純善的心,現在看來,卻連面對自己的擔當都沒有,哈哈哈!”白露笑着笑着,便咳出了一大塊血來,眼看就快要不行了。
“你胡說,你胡說!”孟秀似乎被激起了兇性,眼睛暴突,攥着拳頭,便想要上來掐死這人。
走了幾步,才醒了過來:“你是想激怒我,好殺了你,你那無所不能的父親便知道誰是真正的兇手了,真狡詐,我纔不上當。”
“真可惜……被看穿了呢……”白露的語音漸漸斷斷續續地,說得有些費力。“恨只恨真情錯付……想我白露……驕橫一世……臨了卻……”
孟秀不自覺地往前走了幾步,靠近了些,眼神晦暗地看着眼前之人。
腦中突然間憶起了少時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雙髻垂髫,一雙大大的眼睛,櫻花般的脣,穿着一襲潔白的輕紗,站在高臺之上,好奇地看着被曬得一身黧黑的他,對着一旁的男子愛嬌地問道:“爹爹,這個小子是誰?”
那時的她,是仙女。他娶到了仙女,欣喜若狂。是哪一日變了呢,常年被人奚落攀高枝的自尊的煎熬,還是那本薄薄的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