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珀西的手指緊緊握住壓在他腿上的烏鴉柺杖時,黑鑽戒指在珀西的指關節上不祥地閃爍着。
風吹拂着他的耳朵,憂慮的聲音在降低的馬車窗外迴盪。鑽石變暗了。一陣嗡嗡的低語聲充斥着伯爵的耳朵,一種舒緩的古老語言使內心洶涌的風暴平靜下來。
馬車搖晃了一下,珀西抓住自己靠在座位的邊緣。迅速向窗外看去,發現行人簇擁在一起,慌亂的白臉站在街道中央。珀西轉過身,解開座位後面的小玻璃窗,向車伕喊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大人,好像發生火災了。" 恐懼在這個人緊張的聲音中產生共鳴,甚至在微風中飄來的煙味中也有恐懼。
"停下馬車,"珀西命令道。
車伕服從了命令,腳伕迅速移動,打開了車門。珀西走了下來,凝視着對面的人羣,他們互相推搡着,指着那座充滿惡意烏雲的黑煙塔。
"那是修女教堂的方向,"珀西大聲嘀咕道。"你能把我們帶到那裡嗎?"
司機無語地看着他,搖了搖頭。
"街道上這麼擁擠,會很困難。"弗林上尉插話說,他把馬移到伯爵身邊,下了馬。"如果火勢蔓延,我們可能會被捲入。"
"這些人已經很害怕了。"另一個僱傭兵在觀察人羣時低聲說。
"他們也應該如此。"珀西嘀咕道。他朝一隻落在街對面街柱上的烏鴉瞥了一眼。這隻黑鳥聽了他的低聲命令後歪了歪頭,然後飛走了,它的黑影很快就消失在頭頂越來越暗的天空中。
"是巫師嗎,大人?" 腳伕問道,即使他的臉色變得蒼白。
"我的目的是要找出答案。"珀西一邊回答,一邊拉上他的騎馬手套。"隊長,我要借一匹馬。"
"沒有人可以阻止你,"弗林上尉嘆了口氣,抱怨道。他向他的一個手下示意,後者下了馬,牽着一匹白色的母馬走向珀西。
伯爵點頭致謝,騎上馬,在馬鞍上落座,一邊打量着街道。"隊長,你的一半手下跟我走,剩下的人隨馬車回去,確保伯爵夫人離開皇宮時安全護送到霍桑莊園。"
僱傭兵迅速分出,其中一半幫助封鎖了街道,以便馬車能夠轉彎。
"那麼,"珀西喃喃自語,他俯身在母馬的脖子上,對着野獸的耳朵輕聲說。"讓我們看看誰敢燒我的城市。"
當風穿過人羣,爲伯爵和他的手下清理出一條道路時,這頭跳舞的白色野獸迅速帶路前進。在首都的上空,一羣烏鴉聚集在一起,蜂擁而上,向小教堂裡燃燒的不祥之火滑行。
❆❆❆❆❆
一行騎士在他們面前等待着,這條道路通往首都之外。高級騎士騎着馬迅速走向他們,舉起了手。"這條路被封鎖了,大人。前面的路不安全。"
珀西勒住了母馬,他審視着那雙橄欖綠的眼睛,那雙眼睛透過戴在騎士下臉上的紫色圍巾窺視着他。"你是說要擋我的路?"
"根據昆廷騎士長的命令,所有通向小教堂火災的道路都被封鎖,直到可以保證平民的安全,"騎士堅定地回答。
"騎士長認爲他能指揮霍桑伯爵?" 弗林上尉帶着一絲諷刺反問道。
"伯爵?"
珀西笑着說,騎士急忙從馬鞍上下來,跪在地上。
"我冒犯了大人。"
"你叫什麼名字?" 珀西問道。
"戴克瀾中尉,大人。"
"我願意原諒你的無知,中尉。"珀西不屑地揮手回答。"只要到此爲止。"
"伯爵的意思是,只要你不傻到繼續擋我們的路。"弗林補充說,他的手從繮繩上移到了劍上。
"大人的意思是調查火災?"戴克瀾一邊站起來一邊問道。
"幫助可能被困在大火附近的倖存者,"珀西確認道。
"那我就不擋你的路了。"戴克瀾邊回答邊轉向他身後的人。"伯爵大人要過去!" 騎士們急忙讓開,而戴克瀾向珀西敬了個禮。"聖徒與你同在,霍桑伯爵。"
"也與你同在。"珀西最後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個把教堂的狗引到毛拉身上的混血兒,回答說。"混血兒。"
戴克瀾驚訝地僵住了。珀西用手杖輕輕地敲了敲母馬的側腹,母馬急切地向前跳了起來。弗林緊跟在伯爵身邊,其餘的傭兵穩穩地跟在後面。
煙霧像大鯨魚一樣在開闊的鄉間飄蕩,很快就遮蔽了他們的視線和方向感。珀西在聞到硫磺的氣味時才停下來。"隊長,最好讓他們把臉遮起來。這種煙是有毒的。"
"明白。"弗林在一聲悶咳中回答。"我們似乎在這混亂中丟了幾個人。"
"我繼續推進,"珀西堅定地說。"讓你的人在一起,不要走散。在這種煙霧中迷路是很危險的。沿着路走,你會找到小教堂的。"
"老爺?" 弗林抗議道。"至少我們應該和你在一起。"
"你在拖累我,"珀西呵斥道。"還有其他人在看着我。"
傭兵隊長不情願地點點頭,低下了頭。
珀西一邊點頭,一邊在他的鼻子和嘴上緊了緊頸部的圍巾。再加上一點鼓勵,這匹母馬飛快地向前跑去;當小教堂的發光體穩定地出現在眼前時,她的白色外套迅速轉變爲深灰色。
❆❆❆❆❆
烏鴉在包圍着修女教堂燃燒的黑暗煙牆中飛進飛出。地獄內淒厲的嚎叫聲嚇壞了這匹母馬,它扭動着身體,拒絕靠近。珀西下了馬,用他那條污濁的頸巾遮住她的眼睛。他用溫柔的手和平靜的低語安撫着這頭野獸,然後用手帕捂住鼻子和嘴,然後走近。盲馬不情願地跟在他身後,他帶着她步行前進。
小教堂的尖頂出現在他面前的煙霧中,倒刺在道路上。珀西小心翼翼地繞着它轉了一圈,他看到了散落在每個方向半公里處仍然閃爍着火焰的廢棄瓦礫。
這裡發生了什麼?
一隻烏鴉穿過煙霧,落在他的肩膀上。它在他耳邊低語,珀西點了點頭。他把母馬拴在尖頂上,然後走近大火。穿過搖搖欲墜的馬廄和被燒燬的死馬堆,他看到燃燒的鋸齒狀線條,這些線條刻在地上。四條深深的、均勻分佈的爪痕是一個巨大的、可怕的存在。
不可能的。除非...... "珀西跪在地上,用手撫摸着燒焦的泥土溝壑。他的標誌戒指閃着紅光。
一隻烏鴉飛了下來,在乾燥的灰色草地上飛舞,它靜靜地觀察着他。
"生還者?" 珀西沒有看那隻鳥就問道。
這隻生物晃了晃腦袋,跳到他伸出的手上,然後再次飛過煙霧。珀西跟在後面,他的臉和衣服變得越來越灰暗,他在安全距離上繞着地獄。
他取回母馬,繼續穿過被燒燬的麥田。一整年的收成都沒了。這些莊稼放在一邊,用來養活無家可歸的人。這給教會和皇宮帶來另一個財政負擔。
在小教堂糧倉的破碎殘骸中,等待他的是一幅可憐的景象。拉斐爾聖徒的上半身,除去頭部,躺在中心位置燃燒。修女們麻木地站在一旁,有些人拿着水桶,但大多數水桶是空的。只要看一眼她們失敗的表情,珀西就知道她們已經放棄了撲滅女巫的火。
其中一個姐妹轉向他。她那張被煙霧籠罩的臉眯了一下,然後因認出他而變得明亮起來。"珀西大人!" 當她的姐妹們從沮喪的狀態中醒來向他問好時,她急忙走近。
"大人!"
她們滿臉淚痕地跪在他面前。
"院長在哪裡?" 珀西溫柔地問道。
"她在照顧傷員。"修女回答說,她和其他修女都站了起來。"有平民--"
"誰襲擊了我們?"
"扎魯的牧師和他的女巫獵人來找毛拉小姐的家人,"院長回答說,她穿過煙霧的面紗出現。和之前的修女一樣,她的白色衣服現在也是灰白色的;而且還沾了不少血。
"特恩貝爾家族?" 珀西挑着眉毛轉向她。"他們爲什麼會在這裡?"
"林肯今天下午就要下葬了,"梅西解釋說。
珀西朝她走去時猛吸了一口氣。"你要在我們的教堂裡給那個蹩腳的老鼠崽子下葬?
"林肯越早入土爲安,這個女巫調查就越早被遺忘,"梅西耐心地回答。
"你是這麼想的。"珀西邊說邊指了指他們周圍的火和煙。
梅西嘆了口氣,低頭看着自己沾滿血跡的雙手。"我承認,我沒有想到牧師會那麼容易地追蹤我的蹤跡,我也沒有預料到那個純血雜種會選擇干涉。"
"純血統的人?" 珀西握緊了他的手杖。"特里坦。"
但特里坦不應該這麼強。在被毒害多年後,不應該如此。還有我在小教堂旁邊看到的痕跡--
"我以最快的速度把特恩貝爾夫婦和我的姐妹們救出來,"梅西疲憊地繼續說。"但是毛津大人的新妻子卻下落不明。"
珀西困惑地朝她眨了眨眼。"他的新妻子?"
"毛津和海倫娜今天清晨就離婚了。今天下午他出現在他兒子的葬禮上,帶着一個曾經是他奴隸的新婚妻子,"梅西搖着頭解釋道。"她不是失蹤就是死了。"
"一天之內離婚、結婚、守寡?" 珀西猛地呼出一口氣。"特恩貝爾家族的財富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近處一聲尖銳的哀號引起了他的注意,珀西轉身朝那聲音走去。"他們來了,是嗎?"
"大人,"梅西連忙抗議,她跟着他來到兩張破舊的毯子被撐起來,綁在乾草叉的末端,形成一個小型的半帳篷圍牆。一對年輕男女跪在一個躺在血淋淋麻布上的年長貴族婦女身邊。死去的女人棕黃色眼睛茫然地盯着她頭上的骯髒帆布。
珀西幾乎沒有認出那個從頭到腳都塗滿了煤灰的年輕女子,她一邊哭泣一邊緊握着她母親的手。
"又一個傷亡者,"梅西在珀西身邊停下時喃喃自語。"海倫娜女士。一塊玻璃刺穿了她的肺部。"
珀西打量着毛拉死去的母親,無聲地點點頭。你的死終於讓她解脫了--對此,我應該感謝你。
"真可惜,我寧願讓她活着。"女修道院院長疲憊地嘆了口氣,哀嘆道。珀西皺了皺眉頭,但沒有說什麼,毛語蘭繼續哭泣。
"珀西大人?"悲痛的女兒身邊的年輕人低聲說。
珀西研究了一下這個人黝黑的五官,然後點頭表示認可。"阿什大人。"
所以毛語蘭還是設法把她的爪子伸向了你。
那位年輕的女人聽到他的名字時身體一僵,緊緊地抓住阿什的胳膊。
珀西在離開時壓制住了一聲冷笑,轉而研究起擺在帳篷旁邊的兩具屍體。"這些人是誰?"
"我相信你會認出他們的。"梅西喃喃自語,她跪下來,拉開遮住他們臉的布。鋼製的黑色面具回過頭來盯着他,扭曲變形,但仍然可以認出。
"狐狸在這裡?" 珀西驚訝地嘀咕道。
"他們來找女巫獵人。"
"爲什麼?"
梅西直起身來,聳了聳肩。"不幸的是,沒有人活着來問。"
珀西慢慢地呼出一口氣,跪下來檢查死者的面具,這些面具已經融化在他們的皮膚上。"他們都是這種顏色嗎?"
"什麼?"
"有哪個面具是灰色的?"
梅西點了點頭。"他們的領袖。他的面具是灰色的,有紅色的條紋。"
"那他也死了嗎?"
"據我所知,他從未走出過教堂。"
珀西微笑着點了點頭,很滿意。"那麼狐狸洞就完蛋了。"
"可能有幾個沒有參與襲擊的倖存者。"
"這些黑色面具是他的副手。如果狐狸主人親自來了,你可以肯定他所有的副手也都來了。"
"所以基本上你父親的所有殺手都被消滅了,"梅西若有所思地喃喃道。
"不是全部,"珀西邊站邊回答。"但看來我們下次見面時,我得好好感謝皇帝的雜種。"
梅西笑着說,她用胳膊勾住他的胳膊。"我總是能相信你能看到光明的一面。" 她一邊嘆氣一邊打量着他們面前燃燒的糧倉。
"我會看到你的小教堂被重建,"珀西說,他順着她的目光望去。"你的糧倉和田地也會得到修復。"
"姐妹們和我一如既往地感激,"梅西狡猾地笑着回答。
"那個牧師和他的女巫獵人怎麼樣了?"
"女巫獵人,"梅西吐槽道。"一個擁有偷來的教會力量的半女巫,爲教會工作。從未想過我能活着看到這樣的暴行。"
"那麼,他確實擁有北極星?"
梅西點了點頭。"如果沒有它,他根本沒有機會對付一個純種人。"
"還有人看到它嗎?"
"牧師可能瞥見了,"梅西若有所思地回答。"他一直在透過窗戶偷看,直到純血統的人失控。之後立即不聲不響地走了。"
"牧師可能正在去扎魯的路上。"
"在他到達邊界之前阻止他是很容易的,"梅西帶着陰險的笑容回答。
"最好是他在溜走之前遭遇一些不幸,"珀西同意。"傳話給你的姐妹們。" 他把她的手從他的手臂上移開。"目前在拉斐爾這裡,無論牧師見證了什麼秘密,對我們的事業都是有利的。"
"我會親自處理的,大人。" 她善意地笑了笑,行了個禮,然後消失在煙霧中。
"珀西大人!" 先前迎接他的修女衝向他。"請原諒,但毛津大人正想偷你的馬。"
珀西發出了一聲緊張的嘆息。示意她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