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當她滑過廚房工作人員時,蒂莉急切地低聲說,他們正匆匆忙忙地準備晚餐的最後裝飾。埃莉諾拉那天早上打獵時帶回了三隻鵪鶉和一隻兔子,而廚師對呈現一盤鵪鶉非常興奮。兔子他稍後會用來燉煮。
"陛下到了嗎?" 寧香寒問道,她仍然專注於瀝乾一壺薄荷蘋果茶的葉子。她決心今晚儘可能不喝酒,儘管這並不能阻止埃莉諾拉。
"是的!國王陛下到王妃的書房去討論一些事。"
寧香寒把笊籬放下時皺起了眉頭。'他們可能在討論對孤兒的慈善事業。無論如何,尼古拉斯提前來了,是個好現象。只要他們今晚能避免爭吵就行。她嘆了口氣,然後小心翼翼地轉過身來,她把手臂伸向一邊。蒂莉熟練地解開圍裙的繩子,把罩子的帶子從寧香寒的肩上拉下來。
"晚餐隨時都會準備好,"罌粟小姐觀察到,寧香寒在走廊上與她會合,蒂莉緊隨其後。
"是的,我正準備去告訴他們的陛下,"寧香寒一邊解釋,一邊示意蒂莉跟上。一旦離開管家的視線,寧香寒就湊近女僕,問道:"他們看起來怎麼樣?"
"那對皇室夫婦?他們很有禮貌,"蒂莉低聲說,一邊把圍裙疊在手臂上,一邊焦急地看着書房的情況。"而且哈娜小姐也和他們在一起。"
"哈娜?" 寧香寒停頓了一下,因爲她看到了在書房門外踱步的伊芙琳。"我不知道她已經下牀了。在這裡呆一會兒。我會讓他們知道晚餐已經準備好了,看看他們是否願意讓廚師再多保溫一會兒。"
"是,小姐。" 蒂莉走到最近的牆邊,低下了頭,彷彿這個姿態會讓她不那麼引人注目。
寧香寒堅定地走向書房的門,伊芙琳在她走近時轉身。伊芙琳沒有說一句話,但當寧香寒從她身邊走過,敲響書房的門時,她淺淡的淡褐色眼睛從寧香寒身上閃過,對蒂莉明顯感到惱怒。
只有在門打開後,寧香寒見到騎士長的紫羅蘭色眼睛時,才意識到她忘記了一個尷尬的因素。
博蒙特面無表情地盯着她,尷尬了很久,才退後一步讓她進入。
寧香寒進入書房,在經過騎士身邊時,小心翼翼地避免看他的方向。尼古拉斯坐在王妃的書桌後面,在座位上顯得非常舒服。與此同時,埃莉諾拉靠在他身邊的書桌一角,她對着書桌上分成三堆的文件上的某樣東西做手勢。哈娜坐在更遠的一張椅子上,她似乎在用炭筆和卷軸筆記本記錄他們的談話。
"我還是認爲我們應該對女孩的教育給予同樣的重視,無論她們是成爲教師還是女僕。她們不應該依賴婚姻和丈夫來維持桌上的食物和頭上的屋頂。我們還應該給孩子們上一堂金融課,這樣他們就能更好地計算生活成本,並以此來決定應該用多少工作來換取工資。"埃莉諾拉自信地辯解道。"今天我出去騎馬的時候,在回來的路上順便去了交易市場,在那裡我發現了一種荒唐的做法,它迫使幾個平民失去了生意。"
啊,所以她最後確實接受了我的建議。寧香寒微笑着,耐心地在他們面前保持着恭敬的屈膝禮。
"你知道嗎,貴族們允許承諾付款,不是預付工程款?" 埃莉諾拉熱情地繼續說道。"即使平民需要這些錢來爲家庭提供晚餐,如果不方便的話,延遲付款也是貴族的權利。"
"與貴族打交道時,這是相當標準的做法,"尼古拉斯回答時心不在焉地朝寧香寒看了一眼,他示意她站起來。"但這些商店完全有權拒絕,如果這種推遲使他們經營困難的話。"
"在拒絕一個貴族的請求後,可能會被其他貴族列入黑名單?" 寧香寒站起來時詢問道。
埃莉諾拉皺着眉頭,在面對寧香寒時交叉着雙手。"你來有什麼原因嗎,毛拉小姐?"
"廚師--在想晚餐是否應該推遲?" 寧香寒遲疑地回答,從埃莉諾拉的話語中察覺出一絲惱怒。'也許我應該在外面等着。
"不用,沒有理由讓廚師在外面努力保暖,"尼古拉斯從座位上站起來說。"此外,我有點期待這次準備了什麼飯菜。"
"但我們取得這樣的進展,"當王儲從她身邊繞過時,埃莉諾拉帶着一絲諷刺喃喃道。
"沒有必要催促這些事,"尼古拉斯禮貌地伸出手臂,耐心地笑着說。"我護送你去吃飯,埃莉諾拉。我們可以稍後繼續討論。無論如何,我應該感謝你讓我注意到這種延遲付款的做法。如果它迫使平民放棄生意和生計,那它是一種很容易被上議院撤銷的特權。"
"當然,"埃莉諾拉在接受他的手臂時輕聲回答。"我很高興能有幫助。"
哈娜的塗鴉停了下來,她從筆記中擡頭朝他們瞥了一眼,表情很矛盾。她迅速地低下頭,把鉛筆關在筆記本里面,以標記她的位置。
埃莉諾拉和尼古拉斯相處得這麼好,我應該鬆口氣,寧香寒一邊想,一邊向門外退去,仍然避開博蒙特。但爲什麼哈娜必須看這個?她應該在樓上休息的。
"我會讓工作人員知道,陛下正在路上,"寧香寒匆匆宣佈,她繞過騎士長,離開了辦公室。
❆❆❆❆❆
寧香寒不是唯一注意到這對皇室夫婦之間突然平靜的人。甚至連罌粟在溜回廚房之前從大廳裡偷看時也顯得充滿希望。隨着哈娜重新站起來,服務員們平均分工,爲夫妻倆提供晚餐。伊芙琳和蒂芙尼負責尼古拉斯這邊的餐點,而哈娜和寧香寒負責埃莉諾拉的餐點。
寧香寒準備的冰茶被端了出來,王室公主拒絕了這一提議,選擇了她常用的葡萄酒,哈娜倒了酒。
"我覺得你很期待今年的皇家狩獵,"尼古拉斯在喝了一杯清涼的薄荷茶解渴後說。"我記得你在去年的活動中表現相當好。"
"是的,我是,"埃莉諾拉笑着回答。"事實上,我對今年的勝利非常有信心。"
"大膽的話。" 尼古拉斯若有所思地切入鵪鶉。"在我的貴族中,有不少經驗豐富、技術精湛的獵人。"
"我也觀察到了。" 埃莉諾拉微笑着歪了歪頭。"但我去年花了一年時間,對首都周圍的森林越來越適應和熟悉。"
"你應該少出去,"尼古拉斯嘆了口氣說。"你應該成爲一個女王,不是一個女獵人,埃莉諾拉。"
埃莉諾拉笑了,她把她的杯子換成了銀器。"在維特雷納,這些職業相輔相成,相當不錯。一個貴族婦女必須知道如何戰鬥,在發生奴隸叛亂時保護自己。"
尼古拉斯拿着肉叉子走到一半時停了一下,然後不置可否地繼續吃。
"你知道今年的狩獵慶典在哪裡舉行嗎?" 埃莉諾拉逼問道,試圖繼續談話。
"吉爾溫子爵整年都在準備,"尼古拉斯迅速回答。"雖然他女兒最近死亡--"他的叉子在盤子上颳了一下,停頓了一下,朝寧香寒瞥了一眼。"但雷卡已經表示他熱切希望繼續保持這一傳統。"
埃莉諾拉深思熟慮地點點頭,她咀嚼着食物,然後吞了下去。"我也想帶上我的隨從。"
"自然,"尼古拉斯承認,然後皺着眉頭放下刀。"你是說讓她們參加狩獵嗎?"
"爲什麼不呢?" 埃莉諾拉揚起眉毛。"我記得,拉斐爾的貴族婦女是可以打獵的。"
尼古拉斯歪着頭,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只要她們穿着得體就行。"
埃莉諾拉嗤之以鼻。"指望女人在被裙子、褶皺和那些荒謬的緊身胸衣阻礙的情況下與男人競爭是很可笑的。"
"允許你參與--沒有人期望你去競爭,"尼古拉斯帶着一絲剋制糾正道。"記住,埃莉諾拉,你是拉斐爾的未來女王。在公衆面前表現得像個野蠻人,只會進一步損害你的形象。我知道你認爲謠言之類的東西不值一提,但你需要贏得人民的支持,首先是貴族們的支持。"
"我發現拉斐爾關於禮節的法律非常片面,"埃莉諾拉一邊評論,一邊舉起酒杯,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你對我的形象如此關注,因爲我喜歡打獵和決鬥,然而一個國王卻可以養一個情婦,而他們倆都不會受到羞辱或責備?"
工作人員關上爐門的聲音迴盪在突然寂靜的餐廳裡。寧香寒舉目望向天花板,默默祈禱。'求求你,埃莉諾拉,不要再搞砸了。
"我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尼古拉斯不安地回答。"爲了你的聲譽,我一直不讓羅莎進入公衆視野。"
埃莉諾拉一邊用叉子捅着一塊鵪鶉,一邊嘲笑着說。"不要假裝你沒有讓那個女人匿名,就像爲了你和我一樣。無論如何,我指的是荀秋煙小姐,你父親的情婦。"
尼古拉斯驚訝地眨了眨眼,然後慢慢地呼出一口氣。"國王有情婦是很常見的,埃莉諾拉。在兩位王后去世後,荀秋煙侯爵夫人是我父親的一個安慰。" 他慢慢地靠在椅背上,研究她。"而且我似乎記得荀秋煙小姐是一位出色的女獵手,她可以輕鬆跟上我父親的步伐--在穿裙子的時候。"
埃莉諾拉瞪着她的酒,保持沉默。
"既然我們需要更多資金在這個慈善機構下開設孤兒院,"尼古拉斯回到他的飯桌上繼續說道。"也許你應該利用皇家狩獵。"
"爲了籌集資金?" 埃莉諾拉皺着眉頭詢問道。
"把貴族們聚集到你的事業中來。如果你想讓這個慈善機構成功,那麼你必須凝聚他們的支持。" 尼古拉斯用叉子向她示意,露出緊張的笑容。"你可以做個演講,埃莉諾拉。畢竟,這個慈善機構將以你的名義運作。作爲一個貴族和他們未來的女王向他們呼籲。" 他把那點鵪鶉舉到嘴邊,一絲不苟地咀嚼着。
"我明白了,"埃莉諾拉放下杯子時喃喃自語。"但是公開演講怎麼能和狩獵活動配合起來呢?"
"我們在狩獵之後舉行舞會。這一次將在子爵的莊園舉行。莊園足夠大,而且只有拉斐爾最有權力和影響力的家族被邀請參加狩獵,"尼古拉斯自信地回答。"我們將在最後一晚舉行舞會,把獲勝的雄鹿端給我們的客人,然後你可以在晚餐時向貴族們發表演講。"
是個好主意,'寧香寒不情願地承認,她把注意力轉移到埃莉諾拉身上。雖然這給公主殿下帶來了很大的壓力,但如果她成功了,這個慈善機構可以視爲她作爲王室公主的第一個成就。而且,如果這對王室夫婦一起爲這個慈善機構工作,有助於減輕關於他們婚姻的破壞性謠言。
埃莉諾拉似乎也得出了同樣的結論,她歪着頭舉起了酒杯。"我必須感謝我丈夫的體貼和建議。"
尼古拉斯嗤之以鼻,不屑地揮了揮手。"很高興能提供幫助。這是一個很好的慈善機構,也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讓貴族們看到你像個女王一樣行事。對我們的人來說,行動比語言更有說服力。"
"的確,他們是這樣。" 埃莉諾拉放下了她的酒杯。"我不禁要問,你對我行爲的突然改變,是出於你幫助孤兒的願望,還是出於我叔叔帶着五千名維特雷納士兵出現在邊境的動機?"
埃莉諾拉-爲什麼?
寧香寒靜靜地吸了一口氣,她忍住了把臉埋進餐桌上的巧克力奶油蛋糕盤的衝動。在她身邊,蒂芙尼陰沉地盯着那兩塊被切開的可能永遠不會被吃掉的甜點。
尼古拉斯突然笑了起來,他放下銀器,從腿上抽出餐巾,把它扔在盤子裡。"你在趕走我方面確實有非凡的天賦,"他乾巴巴地評論道。
埃莉諾拉的表情僵硬了,繼續盯着她的酒看。"那就跑吧--如果你害怕的話,"她輕聲嘲諷道。
寧香寒用顫抖的拳頭按住嘴脣,對蒂芙尼搖了搖頭,尼古拉斯的椅子與地板摩擦的聲音預示着晚宴結束。當未來國王離開他的座位時,隨從們轉身行禮,並沒有走向門口,而是繞着桌子慢慢走向埃莉諾拉。
"如果我是公主殿下,"尼古拉斯冷冷地說。"我會非常小心地看着舞會取得巨大的成功。把它看作是證明你有資格成爲拉斐爾女王的最後考驗。"
埃莉諾拉用冷漠的表情迎接他的目光,她挑起了一根眉毛。"值得嗎?"
"我已經解釋過了,這次慈善活動是你向貴族和王國展示你作爲女王能力的機會。如果你不能把貴族們團結在這一事業的背後,你缺乏的政治力量就會危險地顯現出來。而如果你不能放下你的驕傲來支持我這個妻子和女王,那麼你將被所有的貴族判定爲不適合擔任這個位置和頭銜。"
"所以與其說這是一個機會,不如說這是最後通牒。在我的叔叔給予你稅收減免和其他所有與我的婚姻有關的好處之後,你打算強加給我,"埃莉諾拉苦笑着反駁道。"但陛下應該記住,這些好處也是以我成爲女王爲條件的。"
"而且我看不出你有什麼理由不成功,"尼古拉斯不耐煩地嘆息着回答。"皇家狩獵確實是在你叔叔的訪問之後,但在聖徒日之前。如果你希望在教皇加冕我爲國王時在我身邊,那麼你必須在大使訪問期間表現得得體,並召集貴族們支持你和這項慈善事業。" 他走得更近,靠在她的椅子上,一邊低聲說。"既然你拒絕充當我的妻子,這是你至少可以做到的。"
埃莉諾拉的臉頰變成了櫻桃紅色,她從椅子上站起來,用燃燒的琥珀色眼睛面對他。"如果我不這樣做呢?你會怎麼做?把我趕走,讓那個小JN成爲你的女王?"
尼古拉斯鬆開椅子,輕蔑地笑着退了出去。"至少羅莎有興趣爲我生個繼承人。"
埃莉諾拉急促地吸了口氣,她用一隻顫抖的手按住胸口。"滾出去!"
尼古拉斯挑了挑眉毛,但還是點了點頭,甚至還鞠了一躬,然後他迅速退出了餐廳,博蒙特上尉緊隨其後。
"殿下,"當王儲身後的宮門關閉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宮殿時,哈娜擔心地低聲說道。
埃莉諾拉猛地一推,就把她的椅子撞到了地上,然後轉身走出房間,向樓梯走去。哈娜和伊芙琳迅速地跟在她身後,而寧香寒則放棄了巧克力蛋奶派,坐在窗戶下面的椅子上。
"又是一場災難,"蒂芙尼感嘆道,她也帶着失敗的表情在寧香寒身邊坐下來。
寧香寒站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埃莉諾拉的酒。質樸的味道在她的舌頭上打轉,緩解了她乾燥的喉嚨,但對在她眼前發生的情況卻沒有什麼緩解作用。
按照這種速度,尼古拉斯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提出離婚?如果埃莉諾拉繼續拆橋,羅莎什麼都不用做就能打倒她了。
"好吧,我去吃點派,"蒂芙尼試圖輕鬆地宣佈。"我會讓僕人們爲其他女士準備托盤。"
"謝謝你,"寧香寒哂笑着喃喃道。"告訴僕人們吃剩下的東西。沒有必要把一頓好飯浪費掉。"
寧香寒一直呆在原地,直到她的杯子空了,太陽從她身後的視野中消失。那時,僕人們已經收拾好了桌子,寧香寒拒絕了食物托盤。
她的思緒回到了這對皇室夫婦最後一次災難性用餐的事件中,以及花鴻信的話。
"成爲你註定要成爲的人,霜之女,冬天的女王,拉斐爾的統治者。"
寧香寒把空杯子放在桌子上,上樓朝她的房間走去。奪取拉斐爾的王位對她沒有吸引力。擋在她和這種崇高事業之間的人不僅包括拉斐爾的皇室和貴族,還有維特雷納的皇帝。
沒有一個君主是不付出高昂的代價就能被推翻的,我沒有能力面對巫師皇帝和他的巫師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