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敬元雖然反感晉王這麼盛大的歡送儀式破壞了秘密前來的目的,不過作爲官場老油子的他也知道晉王這麼做是在向他自己賣好。
人混在官場,多一個朋友就是多一條出路。況且這沈元峰又是一方王侯,既然他有意結攀,自己若是再拉下個臉也是說不過去了。
於是。意識到先前態度冷淡的張敬元就跟沈元慶並列而行,一路上兩人也交談了起來。
一路上,沈元慶就好似引着前來做客的主人,臉上賠笑的交談着,身後還跟着一大批隨行的客人。
緊隨在晉王和張敬元身後的就是小王爺沈華峰了,起初剛見張敬元的時候,張敬元態度的冷淡他也感覺到了,不過現在看着他與自己的阿爹似乎攀談的挺投機,心中對張敬元大擺架子怒意也就漸漸消退了。
拐過一個拐角,起先寬闊的街道登時就狹窄了些。這條道路是通過晉王府的必經之路,路的兩邊是晉城百姓們的房舍。轉過一個彎後,在往前行駛少許距離就是晉王府了。
晉王和張敬元還在繼續攀談,身後的官兵們緊隨其後,把隊伍拉的狹長。誰人也沒有注意到,這支隊伍旁邊的一處低矮房屋上,不知何時掩藏了一個人。
此人手持強弓,箭已在弦上,劍尖直指領先在前的張敬元。
弦滿,箭發,嗖的一聲,一直利箭摻雜着破風聲疾射而來。
沈華峰瞪大了眼睛。
早在這支箭尚未射出之前,隨行其後無聊之極的沈華峰就左右顧盼了起來。前頭房頂上潛伏的那人恰巧就落在了沈華峰的目光中。
可是這一刻只是一瞬之間,等沈華峰注意到這人,他的弓弦早已經拉滿了。在等沈華峰緩過神來時,他清楚地看着利箭已經朝着前頭的張敬元飛射而來。
“有刺客......”
惶恐的大喝一聲,沈華峰當下踏步往前,用盡力氣把張敬元往旁邊一推,而就是這關鍵的一推,才讓的渾然不覺的張敬元躲過了致命的一擊。
張敬元雖然躲過了這支利箭。可是沈華峰卻未躲過。失去了目標的利箭繼續向前飛射,刺中了他的大腿,鮮血頓時汨汨流淌。
“啊......”沈華峰痛的當場就大叫了起來。張敬元是沈唐重臣,倘若他若是再此遇到了什麼不測。縱使沈元慶身處高位也無法逃脫重大責任,所以在之前的那電光火石的時候,一向驕奢淫慾飛揚跋扈的小王爺這纔會突然責任感爆棚,挺身而出。
突然地一幕徹底讓的在場的人驚住。不過很快他們就明白了過來,這是有人想行刺張敬元。負責護衛的差兵順着利劍射來的方向循目而望,低矮的屋舍上果真站着一個人,更爲可怕的是此時他第二隻箭又架在了弓弦上。
被沈華峰一推躲過了利劍的張敬元變了臉色,不過還未等他緩過神來,那第二隻箭又不偏不倚的朝他射了來。
“叮!”
一個武藝高強的領頭差兵拔刀上前,擋住了這一箭。與此同時。隨後而行的差兵也慌忙朝着那人衝去。
“抓住他,千萬不要讓他跑了!”大驚失色的沈元慶嘶喊着,目光中滿是恨不得扒了那人皮的狠厲目光。“華峰啊,華峰...你怎麼樣了?”望着大腿中箭,鮮血流淌的沈華峰。沈元慶慌張的詢問道。
“痛痛......爹我痛啊......”沈華峰大喊!
“快來人,快來人啊......”沈元慶大叫着命令身邊的隨從:“趕快把小王爺送到府裡,要派最好的大夫去醫治。”
負責守衛的差兵們已經衝了過來,有的還超路繞在了他的身後,幾乎要把他給包圍了起來。如果刺客現在就逃跑,藉着一聲高超的武藝沒準還能夠可以逃脫。可是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刺客心下一動。又耐着性子架上了第三支箭!
很多人都明白行刺張敬元纔是刺客的目的,所以此刻張敬元的身邊已經圍滿了守護他的差兵。這一箭要想射中張敬元根本就是不可能。刺客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的這支箭並不是對着張敬元而是瞄準了一邊正慌忙被幾個人擡着,企圖回府趕快找大夫醫治的沈華峰!
“這人就是小王爺,迫害柳家,奪去雅兒貞潔的那個紈絝!”既然殺不了張敬元。那就拉個墊背的,順手給雅兒宰了這個奸人也算是不旺此行!
伴着這種心思,“嗖!”第三隻利箭再次射出。
沈華峰還喊叫着痛,被幾個小廝擡着飛快的行走。利箭陡然射來,正貫穿他面露朝上。大開的胸膛。聲音忽的一停,沈華峰一直呼喊叫痛的聲音就再也發不出來了。
一箭命中,刺客陰暗的臉色這才微微有了點笑意。拋下弓箭,縱身躍下,朝着遠處飛快跑去。
一直擔心兒子安慰目送着兒子離去的沈元慶正瞧見了兒子中箭的一幕。
“華峰,我的兒啊......”彷彿間就像是天塌了,一向沉穩的沈元慶霎時間就老淚縱橫的飛奔到沈華峰的面前。
胸膛貫穿的利箭把他的身子前後都穿了個窟窿,利箭卡在身體裡,只留個尾翼在外。他已經停止了呼吸,可臉上的表情卻停在了死亡前的前一刻。嘴巴微張,眼睛瞪大,好似臨死之前還在呼喊着痛楚。
老淚縱橫的沈元慶緩緩伸出手,撫在沈華峰的瞪大的眼睛上,輕輕爲他蓋上了眼皮。半晌後,沈元慶的身子突然站定,淚眼模糊的眼眸上,閃過一抹悽然的厲色......
緊閉的房門“砰”的一聲被打開,就像是被誰突然踹了一腳,驚得正在屋中的柳雅兒渾身一顫。
循目望去,這才發現進來的人是小七。柳雅兒趕緊迎了上去,望着一臉蒼白的小七,笑嘻嘻的問道:“今兒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小七強擠出一絲笑臉,嘴上蠕動着剛想說些什麼。對面的柳雅兒臉色驀地一變,忽的驚愕道:“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麼,臉色怎麼這般蒼白?”
望着一臉蒼白,額頭猶掛汗漬的小七,柳雅兒這纔想起剛纔小七進來時踉蹌的腳步,就好像是個醉酒的登徒子。而且此刻近距離的看他,柳雅兒這才發覺說話的時候,小七的眼角不時地抽搐,就好像是在忍受着什麼巨大的痛楚。
更讓柳雅兒怪異的是現在小七換上了一身肥大的衣裳,她清楚的記着早上臨走時小七並不是這身的行頭。
“雅兒,我把真相告訴你,你不要害怕啊......”小七輕聲的說了一句,簡單的一句話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耗費了他很大的力氣:“你要幫我一個忙......”
說話間,小七緩緩地解下穿在身後肥大的衣袍。柳雅兒起初還是不明所以,但是隨着衣袍的解開,那佈滿着刀痕,鮮血糊滿的胸膛暴露在柳雅兒的眼前時,柳雅兒徹底的驚呆了。
“怎麼了,你怎麼了啊,這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柳雅兒驚叫一聲,旋即趕忙用小手掩住了嘴巴,小臉上迅速爬上一抹惶恐擔憂的神色:“你...你不是去幫房東犁地了麼,怎麼會出現這種事兒,這,這些究竟是誰幹的......”
柳雅兒一邊焦急的呢喃着,一面慌慌張張的在屋子裡四下轉悠,似乎是尋找什麼東西去幫小七止血。可是小七的屋子了一眼就忘得穿了,哪有什麼可以用得上的東西。
“撕拉”一聲,柳雅兒撕破了自己身上穿着的衣裳,把這當做繃帶,一邊給小七裹着,一面身上打着寒顫,手上還止不住的顫抖,纏着纏着她的眼睛上就浮起了一片水霧。
小七受傷很嚴重,除了那一條條肉眼可見的皮外傷之外,最致命的傷口就是那左腹部被劍刺穿的窟窿。
射下第二隻利箭之後,官兵們佈置的包圍圈尚還有突破口,但是小七一意孤行,執拗的架起了第三支箭,雖然這隻利箭成功的射中了沈華峰,可是他也喪失了最佳的逃脫時間。
沒有辦法的小七隻好硬着頭皮朝着某一處防備薄弱的地方衝去,可是突破口尚未打開,官兵就一蜂窩的涌了上來,混戰中,小七腹部被貫穿了一刀。
好在冒死捱得這一刀也沒有白挨,他終於從包圍圈中殺了出來,不過此時的他全是上下全是血,就像是個血人。
小七飛快的行到小巷子裡,換上了另一份行頭,寬敞的衣袍正巧遮掩住他的滿身的傷口,這才釀蹌着腳步返回。
“這些沒有的......”望着一邊抽泣一邊爲自己包紮的柳雅兒,小七提着力氣小聲說道。
“那怎麼辦,我怎麼做才能救你。”柳雅兒擡起了小臉,氤氳在眼眸中的霧氣更讓她顯得惹人憐愛:“對了,我去給你找大夫,我現在就去給你找大夫......”
說着她就要站起身跑出去,小七卻用着微弱的聲音說道:“別...千萬別。現在滿城都在找我,你這麼一來就暴露了我的行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