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國沉重的點點頭,孫氏急了,呼哧一下從牀上坐了起來,緊張兮兮的道:“當家的,咱爹難道不知道嗎,蓉兒要是交到他們手上,很有可能就在也不會回來了。咱爹害死了人家的兒子,人家這是故意來尋求報復的,又怎麼會放過咱家蓉兒?”
“娘,我不要去金家,你不要把我交出去。”
王蓉兒這時也沉不住氣了,把被子一掀,呼哧一下坐起身來。蜷縮着身子,可憐兮兮的望着孫氏,眼眸上也浮現一層霧氣:“娘,我求求你去跟咱爺說說,別讓他把我交到別人的手上。我膽子小,我害怕......”
王秀兒也坐了起來,安慰似的拍打着她的肩膀,一雙好看的柳眉顰蹙起來,望着王立國緊張的道:“阿爹,求求你別讓阿姊離開咱家。”
王秀兒的聲音微拖着哭腔,因爲她明白,王蓉兒只要一走,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孫氏看着自己的兩個女兒,心裡漸漸生起一種母性的保護欲。沒有過多的解釋,她遊目四望,隨手拿起放在牀頭的一套衣服,麻利的穿在身上。王立國道:“這麼晚了你穿衣服作甚?你要做什麼?”
孫氏頭也不擡:“你不去跟咱爹說,那我就去跟爹說。絕對不能把蓉兒交到別人的手上。”
說話間,她已經麻利的套上了褲子。正低着頭要找鞋子穿上,王立國已經坐到她跟前,也不攔着她,冷冷的道:“沒用的,老三現在已經落在別人的手上。咱們現在只能先依着他們說的做,藉此拖延時間。”
孫氏冷笑道:“拖延時間?好一個拖延時間?老爺子想不出辦法來就要用他自己的親孫女拖延時間?”面色逐漸轉冷,孫氏目光似箭,陡然轉向了王立國的臉上,王立國忽然後背一冷。她突然指着王立國大喝道:“還有你,要不是因爲你,咱們家蓉兒也不會陷入這樣的禍端。你這個做爹的也不知道說說話。就知道一味的聽你老爹的話。老爺子是你的親爹,可是蓉兒也是你的親女兒啊,你怎麼就這麼狠心啊。”
孫氏說着說着,聲音也逐漸的哽咽了起來。
王立國先前在上房被罵的狗血淋頭了,沒想到回來還要忍受老婆的胡鬧。身心俱疲的他也被招惹的煩了。大聲喝道:“你個娘們知道什麼?蓉兒是你的女兒難道就不是我的女兒?阿爹做得決定我怎麼沒有反對?你捨不得蓉兒我就捨得?可是阿爹下的決定從來就沒有人能夠更改,我忍不住出言兩聲就被爹罵的狗血噴頭。還要讓我滾。我夾在中間,你讓我怎麼做?”
孫氏啜泣道:“那難道把蓉兒交給別人咱們王家就方可平安了麼?”她淚眼婆娑的回頭望了望,就見王蓉兒神色惶恐的依偎在王秀兒的肩膀上,王蓉兒微微搖着頭,眼眸中充滿着祈求。孫氏看着女兒這副可憐樣,心底就像是被刀子割得那樣難受。她忽然擡起了頭來,失去理智的怒喊道:“爲什麼,爲什麼非得是咱們家的蓉兒?老爺子爲什麼不把柔兒和瑤兒送到別人手上?”
孫氏這一句本是無心之舉,是她作爲一個母親卻無力拯救自己的女兒的抱怨。就連她也不知道自己說的究竟是什麼話,可是這句話落在了王秀兒的耳朵裡。卻突然提醒了她什麼,她的眼眸中瞬間閃掠過一抹精光。
王立國聽了,當下狠狠地就扇了自己一巴掌,低聲道:“是我不好,誰讓我一時犯了賭唸了。着了金老賊的道兒了,把自己女兒的性命抵給了旁人。”
“爹,娘,我有一個辦法或許能救姐姐的性命!”
就在王立國悔恨當初,孫氏着急上火時,一邊的王秀兒卻突然開口了。
而這句話就像是有着凍結世界的魔力一樣,立馬就使得屋裡安靜了下來。偌大的屋子中,只聞見細微的喘息聲。
“秀兒,你說什麼?”半晌後,孫氏和王立國幾乎同時扭過頭看着她,問道:“秀兒啊,你真有辦法能讓你阿爺別把你姐姐帶走?”
王蓉兒也木訥的看着秀兒,她明白自己的這個親妹妹,一向很有點子。再說這個時候也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難不成,秀兒真的想到了什麼好辦法來?
王秀兒信心滿滿的一字一句道:“爹,娘,既然我們不想把我姐姐送入虎口,那我們就必須找一個人去替代姐姐。”
王立國緊繃的身子瞬間就塌了下來,剛剛洋溢在臉上的欣喜尚未成型又被打擊的灰飛煙滅,他有氣無力回了一句:“秀兒,我還以爲你想出了一個什麼樣的辦法來呢。這個辦法明顯的就行不通。”
王秀兒追問道:“阿爹,有什麼行不通的地方?”
王立國道:“找一個人去替代你姐,可是那金老賊指名道姓的是要蓉兒,我要是隨便找一個人去糊弄他,當天要被他發現了,那豈不更糟?”
“可是阿爹,金老賊可曾見過我姐的樣子?”王秀兒緊問道。
王立國沉吟半晌,點頭道:“金老賊來過咱們家想必他可能見過你姐的模樣。不過,咱們王家兒女衆多,說不定他也不知道誰纔是蓉兒?”
王立國想了想,開始感覺秀兒的話似乎有些道理了。因爲那金萬福不認識王蓉兒,所以就算是他見過蓉兒的面他也不知道他見的那人就是蓉兒。也就是說,在後天金家來人之前,只要自己找隨便找一個姑娘替代王蓉兒,肯定能在短時間內瞞過金萬福。
王立國想了想,忽然又沉下來臉了,搖頭道:“不成,不成。金老賊是來過咱們的家的,萬一咱們隨便找個女孩忽悠他,他定會一眼就瞧看出來。再說,尋常人家,誰又捨得把閨女送出去呢!”
“所以,這個女孩必須得是咱們王家人!”王秀兒閃爍着目光道。
孫氏和王立國頓時就恍悟了,王蓉兒也側着小腦袋點點頭,她似乎也聽出一些端倪了。
“秀兒,你是說......”王立國突然變得豁然了起來,爲了更進一步的確定下來,他又補充了這半句。因爲他隱隱感覺秀兒的這個點子很靠譜。
王秀兒伸出手來向西北方向一指,那個方向正是王瑤兒的住所,堅定道:“沒錯,阿爹,我想的那個人就是瑤兒!”
“阿嚏......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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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小屋裡,王瑤兒連打了兩個噴嚏。以爲是天氣轉涼的她就下了牀,把小七的被角掖好,復又回到牀上蠕動着身子把被子蓋的嚴實一些,正要繼續睡去,黑暗中就聽小七稚嫩的聲音道:“阿姊,我害怕!”
“嗯?”
正要繼續睡去的瑤兒挪動着身子,把臉投向小七的方位,藉着清明的月光,正好看見小七睜着明亮的大眼睛望向她。王瑤兒道:“怎麼了,小七?怎麼還不睡下?”
小七如實道:“阿姊,我睡不着!我害怕。那個胖胖的壞老頭太可氣了,他不光氣倒了阿爺。而且他還說後天他就會帶人來把蓉兒姐帶回去。”
王瑤兒翻了個身,把臉對着他,打了個哈欠,呢喃道:“小七啊,大人的事兒都與你無關。你這麼小,腦子裡就別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可是...可是我就是害怕嗎。”小七黑暗中撇了撇嘴。
王瑤兒爲了緩解小七的緊張,就打趣道:“小七你是擔心蓉兒姐麼?嘻嘻...沒看出來,平時王蓉兒對你也不好,她出了事你還挺擔心的嗎。”
“我不是擔心蓉兒姐,我是擔心阿姊你!”黑暗中,小七稚嫩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屋子裡猶顯清脆。
王瑤兒聽到小七的話音中夾雜着些哭腔,也知道這孩子並未說假話。不過王瑤兒疑惑的是小七究竟在擔心什麼。
王瑤兒端正了態度,試探性的問道:“小七啊,金萬福要帶走的可是王蓉兒,又不是要帶走我,你擔心我做什麼?”
“我不知道,我就是擔心你。阿姊...我真的很擔心你。”小七說着說着,竟抽噎了起來。
孩子的心思就是這樣的單純和沒由來,他們只要是見到了什麼傷心或悲痛的事兒,都會下意識的聯想到自己的身上。現在的小七,就是假想到了金萬福要帶走王瑤兒的場景,所以纔會如此的激動和心慌。
王瑤兒一見小七又哭起了鼻子,無奈的她又趕忙爬起來安撫他。
安撫了半晌,小七總算是平靜了些,老老實實的躺在被窩裡,任由王瑤兒雙手向母親一樣輕輕地拍打在他的背上。
王瑤兒一邊拍打着後背,一邊意味深長的道:“小七年紀也不小了,怎麼每次都像個小孩子似的哭鼻涕呢。男子漢就是要有男子漢的樣子。哭哭啼啼拿拿捏捏的,阿姊可不喜歡哦。”
小七頭磕在枕頭上,聽話的點着小腦袋。可能是也對自己方纔的表現不滿意,就找着臺階道:“阿姊,我還小呢。等我長大了,一定就不會哭鼻涕了,而且我要當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樣纔有能力去保護阿姊。”
王瑤兒笑了,被月光映襯的笑臉半明半暗,是那麼的恬靜和美好。
不過她想不到的是,這次的勸解竟是她最後一次對小七所說。小七想不到的是,這次跟阿姊的撒嬌會是他童年裡最後的一次撒嬌。
夜深了,王立國一家的屋子裡的燭光也熄滅了。黑暗中,一切是那麼的靜謐。他們已經商量好了對策,接下來的就看怎麼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