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婆子這幾天心情都很好,其一,她那陪錢貨的孫女兒賣給了鎮上的大戶做妾,賣了足足有五十兩銀子。
其二,那鎮上的大戶人家裡到現在還沒有孩子,聽媒婆說自己孫女兒又是個好生養的,這一旦孫女兒有了孩子,站住了腳,憑她以往對孫女兒的拿捏,他們家還愁不發達嗎?
其三,這兒媳婦王氏嫁到劉家十幾年都沒能給劉家生個兒子,以前家裡不寬裕也就罷了,現在家裡一下子得了這麼多錢,她就尋思着讓兒子休了王氏,再重新給兒子娶個好生養的回來。劉婆子把這事給兒子一提,沒成想兒子也是這個意思。現在休書已經送去了王家,只等給兒子重新說門媳婦了。她盼了多少年的孫子終於能見到影了。
劉婆子心裡是越想越美,沒成想一個不小心手一鬆,手裡的碗就給摔到了地上,碎了。劉婆子一看碗摔碎了,心疼了半天。心中暗想那該死的王氏,整天賴在孃家,不回來做事,一臉的倒黴樣,難怪生不出兒子。轉念一想,那王氏已經讓兒子給休了,哼,她這回定要找個和王氏一樣能做活計還好生養的回來。
劉婆子彎腰將碎片拾了起來,就這一彎腰,還差點把老腰給閃了。原來這劉家自從王桂芳進門,劉婆子就再也沒做過一件家務,都壓在了兒媳婦身上,這麼多年不做活,身子也不靈活了,手腳也不麻利了,這兩天猛的一做事,老是會出錯,還會一不小心把自己給磕了碰了,因爲這劉婆子不知道咒罵了王氏多少遍。
劉婆子洗完了碗,就去了兒子劉鬆那屋,發現兒子還躺在炕上睡覺。
“鬆兒,快起來,這都啥時候了還不起來!”劉婆子推搡着兒子道。
炕上的劉鬆被劉婆子給弄醒了,揉了揉眼睛不滿道:“哎呀,娘,我以前睡的比這都晚,你咋就沒說呢,現在才啥時候啊,你就叫我起來。”
“以前那是你媳婦在,你不起來活也有人幹,現在你媳婦給休了,誰來做活啊,難不成你還都指望我這把老骨頭幹啊。”說着劉婆子推搡的更厲害了。
“哎呀,娘,快別推了,你碰到我傷處了。”劉鬆嚎叫道。
劉婆子嚇了一跳,“哎呀,碰着哪兒了?快給娘看看。”劉婆子說着就拔了兒子的衣服查看着,發現兒子身上的瘀青還是那樣嚇人,咒罵道:“這喪門星,準是回孃家編派我們孃兒兩了,看她幾個哥哥把你給打的,這王家真不是個東西,還好你乘早給休了,咱再也不用看她那倒黴樣了,你放心,這次娘一定給你找個好的回來。”
“好了,娘,沒事了,我這身上都是瘀青的,多休息就會好了。”劉鬆道。
“那行,你先歇着吧,本來還想讓你把豬給餵了,我這把老骨頭了也拎不動豬食了,還是等你爹從地裡回來再說吧。”劉婆子說着出了兒子的房間。
劉鬆一看劉婆子出去了,自己也不用出去幹活了,頓時放下心來。其實,他身上的瘀青也就看着嚇人,已經是不疼了的。不過現在王氏被休了,家裡沒個人幹活,他也只能通過這方式躲躲懶。本來王氏在的時候,不僅家裡的活幹了,還能幹田裡的活計,現在王氏被他休了,地裡的活計只能依靠劉老頭了,而家裡的活就只能靠自己和娘了。
劉鬆想着,自己娘這麼多年沒做活了,好多重活都幹不了,到時還不得叫他幹,可他自己也是不怎麼幹活的,他也是不願意乾的,只能通過這種裝病的方式躲躲了,看來還是得儘快找個媳婦回來,要不然家裡這活可得咋辦呢。
不一會兒,劉老頭就從地裡回來吃早飯了,劉婆子指了幾樣還沒幹的活,劉老頭無奈地幹了。待活幹完了又吃過了早飯,發現兒子還沒起來,頓時就火了。
“你看看你生的好兒子,這都啥時候了,還不起來。”劉老頭氣道。
“這不是兒子身上還有傷嘛,要多歇息才行。”劉婆子道。
“傷?就那幾下能成什麼傷,他也就糊弄糊弄你這傻子,你去給我把他叫起來,這都多大一人了,睡到現在不起,像什麼話啊這。”
看着自家老頭子火氣這麼大,劉婆子也不敢忤逆他,只得去兒子那屋把兒子給叫了起來。
劉老頭看着一副沒睡醒樣子的兒子,頓時氣的拎起手邊的板凳砸了過去,“你這孽障,你還想睡到啥時候啊?”
劉鬆眼見板凳飛來,嚇得往旁邊一躲,堪堪躲過了板凳,不滿道:“爹,你這是咋回事啊,我又咋的惹你生氣啦?”
“你都多大的人了,啥事都做不了,待會兒就和我下地幹活,別想着再躲懶。”劉老頭道。
“爹啊,地裡那些活計我咋會啊,我又沒幹過。”劉鬆撇嘴道。
“你這孽障,被你娘給慣壞了,好多比你小的人家都能幹的事你咋就幹不了啊?”劉老頭指着劉鬆道。
“哎呀,老頭子,你就別罵他了,這些都怨我。”劉婆子在一旁討好道。
“這事兒當然怨你,看看你把他慣成啥樣,連自己媳婦都不如,他媳婦都能幹的活他咋就幹不了?”劉老頭又衝着劉婆子發火道。
劉鬆聽了,心裡不滿地想,他媳婦在的時候,咋沒見自己爹喊自己下地呢,而且自己爹還把好多地裡的活計指派給自己媳婦,現在媳婦回了孃家,卻又這樣來說他,還不就是沒人幫他乾地裡活,心裡不痛快了唄。
“別提那喪門星,能幹活有什麼用啊,還不是生不出兒子來。”劉婆子不滿道。
“你也就是這張嘴能,有本事你去幹地裡的活看看,反正今兒個他必須給我去地裡。”
劉鬆一聽急了,求救地看着劉婆子。
劉婆子看看兒子,也是捨不得兒子去地裡幹活,“今兒個不行,我請了媒婆過來準備給鬆兒再說門媳婦的。”
劉老頭聽了皺眉道:“這媳婦先別找,我今兒個早上聽劉伯說,王家老二最近發了一筆財,這都在鎮上買了鋪子了,那鋪子估計得值一百兩,咱得先合計合計,是不是再把鬆兒媳婦接回來。”
“什麼?一百兩?這王老二家哪兒來這麼多的錢啊?”劉婆子驚呼道。
“說是他家小二掙得,誰信啊,他家小二今年估計才十歲吧,咋能掙這麼多錢?一定是他家有啥門路,可惜他家口風緊,沒人能問出來。”劉老頭一臉遺憾道。
“可是王家老二也只是兒媳婦她二哥啊,你能保證兒媳婦能問出來?”劉婆子想了想道。
“是啊,爹,這他們家老二有那門路捂着還來不及呢,咋會往外說呢?”劉鬆道,其實心裡想的是,可不能把王氏再接回來,自己這都準備好要重新娶門年輕小媳婦了,這黃臉婆哪能和嬌滴滴的年輕小媳婦比呢!
劉老頭想了想,道:“不管你媳婦能不能問出來,你的事兒先緩緩,畢竟這說不定就能問出來呢?”
劉鬆看了看自己娘,劉婆子不知道正在想什麼,沒有注意到他。
“那成,這事兒我就先給兒子緩緩,畢竟這要是問出來了,咱得掙多少錢啊,到時咱也在鎮上買鋪子。”劉婆子越想越高興。
劉鬆一聽,自己爹孃都是贊成的,自己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心裡不禁把王家老二咒罵了千百遍,咋就這時候冒出來他買鋪子的事兒呢,害得他還得把黃臉婆接回來,想想就火。
劉老頭和劉婆子還在說什麼劉鬆也沒聽見,只是不一會兒,劉老頭就叫自己跟着他下地去幹活。
劉鬆眼珠子轉了轉道:“爹啊,既然你們都說了要把我媳婦接回來,要不我現在就去?”
劉老頭擺了擺手,“不成,現在不能去,你這昨兒個剛把休書送去,王家現在指不定怎麼罵你呢,你這去了不是找打嗎?不過,要是再等幾天的話,那時候王家人肯定就會煩這被休回家的女兒以後靠誰活,到時他們幾家肯定都不願意接手你媳婦,那時你再去,他們就會巴不得你能將媳婦帶回來,不僅不會打你反而還會感激你。”
“是啊,鬆兒,聽你爹的,現在不急着接你媳婦,要不然你保準又落一頓打。”劉婆子覺得劉老頭說的很有道理。
計策失敗,劉鬆只得無奈地跟着劉老頭去了地裡。而由於之前地裡的活計大多是王氏在幹,劉鬆基本沒幹過,要不就是動作僵硬不到位,要不就是不小心弄壞了莊稼。
劉老頭見了自己兒子乾的活計,氣得直接在地裡就罵起了兒子。旁邊有在地裡做活計的同村人見了嘲笑不已。
“你說這劉老頭家把兒子慣成什麼樣了,都這麼大了,地裡的活計還做不好。”
“可不是,以前他們家都是兒媳婦在地裡幹活,有時劉老頭也做一點輕巧的活計,重活全壓在兒媳婦身上,可從來沒見過他們家兒子來地裡做活。”
“他們家兒媳婦還真是上輩子做了孽哦,這輩子要嫁到他們家來受苦。”
“誰說不是啊,聽說那劉婆子在家裡也是不幹活的,家裡活都扔給兒媳婦。”
……
不管別人怎麼議論,劉鬆艱難地捱到了中午,父子倆這才收拾收拾回去吃午飯。這劉鬆上午幹了活,心情很是不好,再加上吃的飯菜遠不如王氏在時做的水準,心裡更是煩躁不已。
不過劉鬆這煩躁勁兒也沒持續多久,因爲劉家剛吃過午飯沒多久,這王家人就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