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一直躲在煙霧後頭看戲的美豔女人被嗆得咳嗽,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一個女人家,描眉毛畫眼睛的,嘴脣塗得跟吃了死耗子似的,還學着男人抽菸!一看不是什麼正經人!”
大嫂迅速撿起幾枚幾分硬幣,緊緊攥在手裡,嫌棄地擡頭看一眼對面顯出真容的女人。
“我說,你不會有肺病吧?我天!是不是肺結核?那可是癆病!沒治還傳染!你有這個病怎麼還能出門禍害人呢?警察!警察同志!這裡有壞人!”
大嫂說着說着扯着嗓子嚷起來,起身的同時,兩手靈活地往屁股底下一撈,把錢全部攥到手裡,站起來想往外擠,臉擺出一副驚恐至極的表情,像是躲晦氣。
“瞎嚷嚷什麼!誰有那不乾不淨的病了!再敢胡咧咧,姑奶奶叫你好看!把錢放下!那是你的嗎?也不怕拿着咬手!”
美豔女人聲音狠厲帶着一股抹不去的嬌嗲,站起來後,頂着一頭蓬鬆的大波浪,生生高出胖大嫂一個頭!
胖大嫂一看是個要錢不要命的,見有人要跟她搶錢,怎麼肯幹!
胖大嫂也瞪起一雙眼珠子,毫不示弱地呸她一口!
“閉你的臭嘴吧!吐沫星子裡頭都帶病,還敢當着這麼多人面傳播病菌,你肺爛了,心也爛了?爛貨!滾一邊去!”
她擡腳狠狠踹了攔路的青年的小腿,吐沫星子噴了他一臉。
“看你瘦得骨頭架子的磕磣樣,不會早被她傳染了吧?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老孃遇你們真是倒八輩子血黴了!還不讓開!真想把我們都給傳染病了才甘心啊?什麼人啊!真該抓你們去坐牢,槍斃!”
胖女人的彪悍出乎青年的意料。他不是什麼善茬,美豔女人更不好惹,可難爲難爲在這胖女人口口聲聲栽贓他們有傳染病!
幾次三番地造謠叫罵,邊的人本來不明白情況,被煽動得都害怕起來。
這種時候,他也不好解釋,解釋了別人也未必信!
這個該死的女人!
青年捂着疼痛的小腿,咬牙瞪着胖女人扭着屁股大搖大擺擠出過道,不甘心地回頭看對面的年男人。
“叔。”
富態男人擡腳捻滅菸頭,平靜地看着對面看好戲的雲相思。
“小姐膽識過人,可否小姐貴姓?”
雲相思瞥他一眼,揮手在眼前擺了擺,揮散濃郁的煙氣。
“萍水相逢,何必動問。”
男人笑笑,和藹如彌勒。
“哈哈,小姐好氣度。”
雲相思擺明不想跟他應酬,他打個哈哈,有眼色地住口,轉頭接過美豔女人遞過來的紙牌,倆人打情罵俏地玩了起來。
青年擺出一副感興趣的姿態,半途加入進去,三人玩得十分投機。
雲相思謝絕三人邀請,也懶得繼續看得意洋洋自以爲佔了大便宜,殊不知已經惹大麻煩的胖女人,看看自己被劃破一道大口子的皮包,懊惱地又瞪了青年一眼。
美豔女人有眼色地嬌笑一聲,把自己隨身的黑色小坤包倒空,豪爽地遞過來。
“妹妹,看你隨身也沒帶什麼大行李,路不方便,姐姐這包送你用吧,別嫌棄。”
雲相思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接過皮包,連謝謝都沒說。
這三人是一夥兒的,賠她個皮包理所應當。
至於剛纔所謂賠償她皮包的那些錢,被胖女人拿走,下車前肯定會被人羣滑溜得像只泥鰍的髒少年再摸回來。他們不過是左手倒右手,她的損失卻不能不計較的。
雲相思慢條斯理地把錢包鑰匙等隨身物品倒騰到黑色皮包裡,拎着起身。
“我出去洗個手,幫我看着點座位。”
青年攥着一手好牌,心情極好地收腿讓路,滿嘴答應着。
“妹妹等等我,咱們一起去。”
美豔女人丟下牌,風情萬種地跟着起身,看樣子還想要挽她的胳膊,在她似笑非笑的目光,訕訕收回手,撥動一把大波浪長髮,安分地跟在她後頭。
雲相思沒有理會貼來的女人。算是想要監視她又如何?她有足夠的自信,拿下這女人費不了一分鐘。
做賊心虛是天性,她不信他們真的敢在這麼多人面前硬來。
跳火車逃生不是那麼好玩的。
雲相思慢悠悠走着,艱難地在擁擠的過道穿行。半截車廂的距離,難度不啻於跋山涉水。
美豔女人亦步亦趨,並沒有再嘗試跟她搭話,一路衝兩邊的乘客飛着媚眼。
雲相思相信,她已經把這半截車廂的肥羊們篩選了一遍,看他們打算在車動手還是等下車後了。
現在不是管的時候。
她再狂妄,也不敢以一敵四。現在不是搏命的時候,那冷靜點想別的辦法。
雲相思悠然回到座位,也不了理會那三人的眉眼官司,自顧吃着在火車站附近買來的燒餅。
燒瓶很乾,她打開一瓶汽水着,眉頭一直皺着。
要不是想補充體力以備萬一,她是真心不想虐待自己的胃。
總想着以備萬一,這萬一真來了。
也不知道是她招惹了黴運,還是這本是註定好的,躲不開。
雲相思懶懶想着,不能輕舉妄動,只好想些別的打發無聊的時間。
走之前她給師父打了個電話,謊稱家裡有事,要趕着回家一趟。師父並沒有異議,還問她要不要緊,需不需要帶點錢。
雲相思心裡浮起一絲內疚,很快揮走。
雖然說這師父是拜了,可是沒幾個人知道,方凌雖然沒明白表達出後悔,可是話裡話外的敲打還是叫她挺不舒服的。
算了,怎麼說也是費心了。若是不把她當回事,方凌壓根不必在她身浪費感情的。
雲相思很快釋然。以前她想要人這樣管她,都求之不得呢。
不過,方凌這位師父,跟她想象的差太多,跟宮如玉完全不同。
或者說,圈子裡的複雜,超出她早先的心理準備。
專業,或者敬業的表現,作爲旁觀者,還能置身事外地議論兩句。
這還沒攤到她自己身呢,光近距離看到一個爲戲癡迷的梅念君,已經快要顛覆她所有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