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相思回房間洗個澡出來,披散着頭髮,仔細推敲手裡的企劃書。
電話分機突然響起,把毫無防備的她嚇了一跳。
她不在意地聳聳肩,沒有去接。家裡那麼多人,總不會需要她一個客人出面接電話。
鈴聲鍥而不捨,雲相思遲疑一下,拎起話筒。
“雲相思,你不會這麼早睡吧?出來看電視。”
原來是雲朗給她打的分機。
雲相思微微皺眉,低頭看看身換好的寬大淺綠襯衣。
“不了,我看點東西睡,有點累。”
雲朗嘖了一聲,告訴她一個消息。
“我媽知道你過來,剛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你自己打過去吧。”
雲朗念出一串號碼,不忘記提醒她:“撥長途之前加零啊。”
雲相思嗯了一聲,等他掛斷電話,便迫不及待地撥出去。
嘟——
“喂。”
沙啞的男聲帶着威嚴,聽着很陌生。
“您好,請問,宮少在嗎?我是雲相思。”
雲相思緊張地自報家門,不自覺地屏息等待對面人說話。
“哦,是你。”男人隨口答應,顯然知道她。“宮少在休息,等他醒來,叫他給你回電話吧。”
雲相思使勁咽口口水,左手緊張地攥成拳頭,牽動手臂的傷口隱隱作痛,刺激她保持冷靜。
“好的,麻煩您了。您知道怎麼聯絡方南嗎?”
男人沉默幾秒,冷淡回答。
“你不要問太多,等電話吧。”
雲相思咬下嘴脣,忍住滿腹問話,乖巧地說聲再見,掛斷電話。
腦子裡亂紛紛的。她猛地站起來,走到窗戶邊,推開窗戶,清涼的山風便猛地吹進來!
她強迫自己放空思緒,什麼都不要想。
如今只能等,等一個確切的消息。任何猜測於事無補不說,甚至很可能離題萬里。
雲相思深深吐口氣,頭髮被夜風吹得溼涼涼的,她忍不住打個噴嚏,趕緊關好窗戶。
身體更差了。
不過能撿回條小命是賺到,慢慢養着是。
雲相思揉揉發堵的鼻子,踢掉拖鞋,踩在乾淨的木質地板,做了幾個旋轉動作。
興致起來,她索性壓腿拉筋,熱過身之後,一個人在室內跳起獨臂芭蕾。
沒有音樂,沒有節拍,她盡情地旋轉跳躍,輕盈如燕,很快跳出一身透汗。
她吐出一口氣,喘息着停下來,煩亂的心情平復許多。
人真是種怪的生物。明明小時候被爸媽逼着學跳舞的時候,是那麼抗拒,多少次疼得哭喊着說,以後再也不跳舞了,當沒有腿,不跳了。
可如今時隔多年,她竟然又主動生出跳舞的念頭。
雲相思抹一把額頭的汗,再次滿意這副身子驚人的柔韌性。多麼靈活的胖子!
電話鈴又刺耳地響起,雲相思想都不想,衝過去抓起話筒,屏息等待着。
“喂。”熟悉的聲音傳來,雲相思熱淚奪眶而出!是宮千守,他真的沒事!
“你好,找哪位?”雲朗禮貌地詢問着,顯然沒有聽出一面之緣的宮少的聲音。
“雲朗你掛了吧,找我的。”
雲相思聲音帶笑,眼前一片模糊,卻彷彿看見滿樹梧桐紫花下渾身清冷的身影。
“那你們聊。”雲朗乾脆地掛了電話。
“宮少,你現在情況怎麼樣?”
雲相思穩定一下情緒,抓緊詢問。
“挺好的,你別擔心。”宮千守聲音帶着些虛弱,聽着有些,消沉。
雲相思聽他說話思路清晰,心先放下一半。想起之前那個接電話的陌生男人,不確定那到底是陪護還是監視人員,她只得盡力小心斟酌着問:“你很累吧?我不多打擾你休息。能把千御的電話號碼給我嗎,我跟她聊會兒。”
宮千守沉默片刻,突然說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雲相思,你真的很雞婆。”
電話掛斷。
雲相思心也跟着咯噔一聲,聽着話筒裡枯燥急促的嘟嘟聲,重重閉眼睛。
事情這麼糟嗎?宮千守竟然擺出一副要跟她割裂開來的態度。
是因爲她的重生,打亂了他的人生軌跡?
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目前這一難關,到底該找誰幫忙解決?
她還是這麼渺小,手沒有半點力量,護不住想要保護的人!
她到底是來報恩了,還是報仇?
雲相思眼淚不停掉落。
半分鐘之後,她掛電話,抹一把臉的淚水,告訴自己,放縱的時間已經過去,她該努力振作了。
雲相思衝進衛生間又洗把臉,換回白天穿的衣裳,推門下樓找雲朗。
“你爸現在在哪?醫院?號碼給我。”
雲朗溫和地喊她坐下。
“雲相思,你別急,遠水解不了近渴,你急也沒用。冷靜下來,不要自亂陣腳。”
雲相思深吸口氣,試着露出一抹笑容,款款落坐。
雲朗對她露出一抹欣賞的笑。
“你實在是個妙的人,這份自制力足夠叫人刮目相看。”
雲相思撩撩半溼的頭髮,淺淺而笑。
“見笑。雲朗,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雲朗見她神色從容,半點不見半分鐘前的心急,也不瞞她。
“我爸很少在家談論這些事情。據我自己觀察分析,帝都應該發生了一些事情。聯繫到你這邊,我的猜測是,帝都某個勢力受到攻擊,並且形勢十分不妙,從而牽連到自而下的一系人馬。”
“市裡頭倒也沒有太大動靜,唯一有些異常的是,日報頭版經常報道的幾位市委領導,換了焦點人物。而原先那位經常露臉的佟書記,已經幾天沒版面了。”
雲朗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沒有再詳細說下去。
雲相思迅速領會他話裡頭的重點。
“那位廖副市長?”
雲朗又露出個開朗的笑容。
“怕是要動一動了。”
雲相思淺淺蹙起眉頭,很快舒展開,嘴角自然翹。
“沒想到這位廖副市長官運當頭,可喜可賀。”
雲朗清朗一笑,給她倒了杯清茶。
“官場沉浮,實屬尋常。塞翁失馬,禍福難知。”
雲相思細細品着他這幾句話,懶得吐槽他裝深沉的言行。
“那位佟書記,平時跟家裡往來密切嗎?”
雲朗聽她這麼快問到點子,眼盛滿笑意,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我跟佟妙妙是同班同學,據說兩家長輩曾經開玩笑地給我們訂過娃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