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朗騎車帶着雲相思,在乾燥的土路騎得飛快。 下午下的那點雷陣雨,早被驕陽蒸發殆盡。
“雲朗,你怎麼不招蚊子呢?難道是皮太厚,蚊子那麼長的嘴也只能對着你望洋興嘆,徒呼奈何?”
太陽已經落山,只剩下一點橘紅的餘暉。氣溫雖然還很高,但是坐車兜風,還是難得的享受,雲相思有心思開起玩笑。
雲朗毫不客氣地還嘴。
“我看你也沒被蚊子叮過,難道這是你的經驗之談?”
雲相思撇撇嘴,不想被他影響難得的好心情。
“你爸到底幹啥的?”
雲朗蹬了兩圈,拐個彎,淡淡回答。
“公安廳一把手。”
雲相思驚訝地瞪大眼。
好傢伙,這可不簡單啊!果然根正苗紅!
不過她注意到雲朗話裡掩飾不去的複雜,那股彆扭的感覺叫她識相地轉移話題。
“你去過帝都嗎?”
雲朗語氣自然地回答。
“沒。我爸說等我考大學可以去。哎,你真要考帝都大學?那可是全國最牛的大學,你錯字百出的,行不行啊?我可是已經高二了,明年要去考的。”
雲相思本來是隨口一說,爲了應付那晚有點失常的雲朗而已,拐着彎地鼓舞他進。
如今倆人被證實有血緣關係,那不必顧忌太多。
“此一時彼一時。要是我跟你媽媽學表演很順利的話,或許我會考電影學院。”
雲朗賣力蹬車,車鈴叮鈴鈴響。
“這主意不錯,我媽肯定支持,她還認識電影學院的老師,能幫你走個小後門。而且電影學院對化課要求沒那麼高,挺適合你的情況。”
雲相思不知怎麼,從他平常的語氣裡,聽出一股優等生的優越感來,頓時又不樂意了。
她只是有些不習慣手寫,又不是不識字,這是本質不同的兩個概念好嗎?
“雲朗小朋友,不要歧視學習有困難的同學,這樣會被孤立的喲!”
雲朗蹬了幾下,實在蹬不動了,下車推着坡,也沒喊她下車。
雲相思趕緊跳下地,跟着他慢慢往山頂走。
朦朧的山林自有一股別樣的美景,山頂高處還存着夕陽未盡的餘暉。
“像我這樣五講四美的優秀青年,怎麼可能會被孤立。雲相思,你是不是又被我戳到痛處了?學習有困難不要怕,哥哥會來幫助你的。”
雲朗喘了幾口氣,額頭的汗珠折射着晶亮的光,伸手將她背後的揹包摘下來。
雲相思啐他一口。
“不害臊。光個子高有什麼用,這個世界,可是先有了我,纔有了你。”
雲朗猛地轉頭,瞪大一雙眼默默看她。
雲相思本來還理直氣壯的,被他看了一會兒有點撐不住,輕輕推他一把。
“走啊,在這立靶子等蚊子練兵呢?”
雲朗稀罕地下打量她,搖搖頭推車往前走。
“雲相思,你這小腦瓜到底是怎麼長的,總會說些怪怪的話,偏偏聽着還挺有點歪理。”
雲相思心虛地低頭。
這些話可不是她的原創,她只是聽多了這些流行語,本能地說出來而已。
總不能隨口說個“賣萌”“腦洞”,罵她抄襲吧?
“白馬非馬是錯誤的,反過來推之,甭管正理歪理都是理,有理行。”
雲朗擡手又揉亂她一頭亂髮,惹來她憤怒的抗議。
“雲相思,你怎麼是我姐姐呢,我真挺喜歡你的。”
雲相思心裡咯噔一下,生怕要面對不倫之戀的狗血梗,高高地擡起下巴。
“那是!也不看看咱是誰!到九十九,下到剛會走,老少咸宜,男女通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載!”
雲朗被逗得噗一聲,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這個臉皮哦,怪不得連蚊子都繞着你走。它們都有自知之明,壓根不去你臉白費功夫。”
雲相思訕訕地笑,把下巴放回原位,左右扭動脖子,緩解那股痠麻。
“怎麼了,哪癢我幫你撓撓。”
雲朗不怎麼正經地表達關心,眼神明明滅滅的。
雲相思瞪他一眼。
“我趴一天桌子有些累,活動一下,省得得頸椎病,老了受罪。”
雲朗聽着遠遠傳來的狗吠,轉頭認真問她。
“雲相思,你是不是虐待過狗?吃過狗肉?”
雲相思滿臉黑線,這是什麼葩問題。
“像我這麼有愛心的人士,怎麼可能會做出這樣慘無人道的事情!或許我是沒動物緣吧,我本身可是很喜歡那種萌萌噠小動物的。”
雲朗懷疑地看她。
“我家的四條狼犬,全部是退役的軍犬,訓練有素,能在惡劣環境連續潛伏几小時不叫不動,可以說已經把紀律看得生命還重。可是這兩回遇見你,卻是怎麼也管不住,不要命地衝你咬。這真的有問題。”
雲相思當然知道有問題。可是她能怎麼說?說自己體內被灌下大量毒藥,很可能導致血液成分發生改變,叫這些嗅覺靈敏的動物們全都又愛又恨的?
她聳聳肩,滿臉無辜。
“或許它們只是抵擋不住我的魅力,亢奮得無法自持了呢?”
雲朗對她的厚臉皮實在沒轍,叫她躲着遠遠的,推着車子掩護她進門。
福伯剛聽見狼狗的躁動,知道肯定是那位雲小姐來拜訪了,顧不出門迎接,喊園丁司機一起幫忙攔着不聽話的狼狗。
“王哥,你已經回來啦!下雨路不好走吧?辛苦!我媽沒暈車吧,給你添麻煩了。”
雲相思一眼認出司機小哥,忙扯着嗓子大聲問話,夾雜在此起彼伏的犬吠,模糊而難以辨認。
“是雲小姐啊。您放心,我已經將你媽媽安全送到了,她還叫我給你捎回來一點醬菜,說是你喜歡吃的,我本來打算明天帶過去給你的。”
王雲飛扯着躁動不安的狼狗,大聲回着話,也挺稀這位眉清目秀,人也和氣有禮貌的小姑娘,怎麼這麼不招狼狗待見。福伯可是沒少嘮叨這件不解之謎。
“啊,真是謝謝你了!我不給大家添亂,先進去了。我帶了飯來,大家別嫌棄,一起過來吃吧。”
福伯被這些狼狗拽得氣喘吁吁的,巴不得她趕緊進去。
“來,小姐你先進屋。”
雲朗大發慈悲地把禍根拉走,聽着身後逐漸消停下來的犬吠,笑嘻嘻地問:“晚吃狗不理包子吧?”